《荒原荒》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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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荒原的最高处,遮眼远望,搜寻着每一个匆忙的身影,我是如此地渴望看到哥哥的身影,以至于我的眼睛失去了往昔的光彩,我走进了一片朦胧的世界,从此告别了明亮。 
和哥哥在一起的日子里,我小心地安慰着他受伤的心,生怕哥哥会随盈香姐而去。那时,如果哥哥真的起了必死之心,我是无法阻挡的。因为一个人如果想死,那么他的灵魂先就死了,躯体只不过是一种摆设。 
哥哥是坚强的,他忍受了世间少有的痛苦,顽强地活了下来。母亲的失望,盈香姐的离去,寒玉剑的失落,我的绝情,一切的一切哥哥都只是忍受,他没有太多的泪水要流,除了倍增心中的痛苦,还能有什么呢? 
我感到哥的伟大。 
世间最痛最难治疗的伤,除了时间,再无别的良药,可这时间究竟有多长呢?我还要等多久? 
我无情的离开,是为了让哥哥毫无牵挂而去,独自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哥临走时,我躲在角落里,止不住地流泪。我几次忍不住想冲出去挽留哥哥,理智硬是阻止了我。哥哥的背影远了,远了,最后融入渺远的地平线。我在心中默默祈祷,独自流泪到天黑。 
我开始变得寡言少语,疏远起别人来。 
无痕一样的寡言少语,他是一个沉默的杀手。白天,他在荒原上奔波;夜晚,一个人独醉。他从不过问我寒冬中是否感到寒冷,死寂的夜里是否会感到孤独。但是,他会在我睡熟的时候给我披上温暖的雪衣,在我思念哥哥时悄然陪在我身边。我无法辨认这是不是一种无言的爱,因为我的心早已如死灰。 
眼睛没有死去时,我常常在如水的夜里静静坐在一边,看他练剑,很多时候,明明晓得是无痕在练剑,看到的却是哥哥的身影,每每此时,我便陷入深深的沉思而忘记了一切。失明后,无痕练剑时,我依然还在,我用心倾听,无痕的剑非常之快,因为我听到了剑的风声。 
我曾经问过无痕这个名字的来历。 
“没有来历。”他回答得很干脆。 
“那总有什么含义吧?” 
“嗯,”无痕犹豫道,“生如过客,飘渺无痕。” 
我听出他的语气里有着愤恨的忧伤,就没有再问下去,我觉得他是一个很怪的人,我看不懂他的心。 
盈香在的时候,告诉过我一个秘密,她有一个妹妹,叫梨幻。我突然很想去看看她,出于愧疚也出于关心。一路上,我不断想着该如何让向她解释,梨幻一定是恨我的。唉,这世间的恩怨,又怎说得清。 
我来迟了,无痕找遍了屋里,没有人。他告诉我,屋里落了厚厚的尘埃,一只打开的衣箱孤零零躺在屋地中央,空空如也。梨幻早已离去,除了静静流逝的时间,再无其它。 
我在床边坐下,想象着这里曾经一度充满了欢声笑语,如今却冷冷清清,只有冰雪。我没有勇气去忘生崖,我无脸面对盈香姐的亡魂。 
默默走下山,心中感到几分落寞,几分苍凉。 
人生在世,欢乐事几何?伤心事几何? 
我突然觉得身旁的无痕是我唯一的安慰唯一的依靠了,这个想法在一刹那闪过,虽然只是一瞬,却永远烙进心海。 
我永远不会忘记哥哥,我依然记得那无数个挑灯等待的夜晚,依然记得哥和我追逐流萤时的笑脸,一切仿佛都如昨日,可是却如此的遥远。我仍然会在扬起的沙幕中遥望大漠,用我的心,世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两颗心的距离。我在风中吹箫,希望风儿能将箫声待到哥哥的耳边。 
人是如此的坚强与脆弱,我看以忍受奔波荒原的劳累艰辛,可以忍受躲避的屈辱——只要哥哥在身边,一切我都不在乎。而如今,我却不能忍受一份渺茫的孤独。 
孤独和寂寞轻易地攻入我的心,让我备尝无与诉说的痛苦。假如有人问我我的一生为谁而活,我会毫不犹豫地说是为了我的哥哥。 
以前,我只会吹箫,吹我想吹的任何曲调,从来不去琢磨曲中的意境,尤其是盈香姐吹出的箫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箫声中蕴含了太多太多的难以诉说的苦与痛,凄凉与无奈。我天天练习吹箫,为的是能吹出盈香姐那样的意境——绵绵不断爱与恨的纠缠。哀怨的箫声让我明白了盈香姐的隐痛,明白了她与哥哥乱世中的爱,明白了死有时是解脱一切烦恼的最好选择! 
我想,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多好! 
我恍然醒悟,想吹出盈香姐的曲调,就必须用自己的心去聆听,去吹奏。就如爱一个人,就要用心去爱对方,去感受对方,一往情深。 
我的箫声传遍了荒原,很多刀客剑客不远路途赶来只为听我的箫声。因为我的箫声是用心吹出来的,总能激发心的共鸣,唤起心智。有人在箫声中自杀了,有人弃刀归隐,有人听完后仍是原路返回。无论如何,这是他们的选择,我尊重他们的选择,我只为世间吹一曲,不求知音,只为哥哥。也是如此,来听箫的人都敬我如天人,称我的箫为情箫。他们说,一曲箫音,道尽三生三世。对此,我仅一笑而已。 
“天冷了,披上衣服吧。” 
我感到无痕的手搭上我的肩膀,将我裹在宽大的雪衣里,倒像一个堆起的雪人。我感到一丝温柔,这是以前所没有的。 
我跟在无痕后面,进了帐篷。 
“又在想哥哥了?” 
我点点头,不知什么原因,在他的面前,我没有太多的勇气来承认自己这份执着的等待,也许是怕伤害他吧。可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我搞不懂。 
无痕不再问我,他仿佛感到了我内心的痛。 
因为眼睛的缘故,我的衣食住行都不能自主,无痕成了我生活的依靠。久居孤独中的我忽然有了依靠,平静的心波澜骤起。 
“等待是痛苦的,但……”无痕低声说,“但我会陪你一起等待。” 
说完,无痕就走了出去。我的眼睛虽然看不到,但我的心却感觉到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无言的期待,也许只是我的一句话,也许是一滴为他而流的泪水。 
是的,我知道在等待的岁月里,无痕给了我很多。他陪我走过凄凉,走过寂寞,如果没有他,我真的早已倒下。我对他充满感激,仅仅是感激吗?真的没有一点爱吗?我不敢去想。 
我对自己说:“他可以爱上你,但你千万不能爱上他。” 
这是一种残忍,对自己对他人的残忍。 
爱如潮水,一旦将我包围,我只能化作礁石,任凭浪潮击打,我仍默默屹立,等待远归的船只。 
清晨时候,无痕回来了,他很高兴。 
“夏荷,”他兴奋地说,“昨晚我遇到了一名从大漠来的江湖客,他认识长恨,他捎话说一切都好,不久就会回来。” 
我大感欣慰,几年来,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那天,我作了精心打扮,快乐了一整天。虽然如此,我的牵挂并没有丝毫减弱。哥哥一天不出现在我身边,我便多一天的牵挂。 
我想象着哥哥归来时的情形,一身雪白的剑袍迎风飞扬,修长的剑,无忧的面容,微笑着将我拥入怀中。这个画面后来一直出现在我的梦境里,千次万次,永不消散。据无痕说,我在梦里时常会欣慰地笑,原因也是如此了。 
我盼望得更加急切了,期待重逢的欲望太强烈了,以至于让我度日如年。无痕为减轻我的痛苦,时常给我讲一些动听的故事,让我开心让我笑。 
无痕告诉我哥哥会在下个月的某一天回来,我欣喜若狂。下个月是深冬,我想哥哥一定会感到冷,哥哥没有多少更换的衣服,这些年来又是一个人,一定是很苦的。我想赶在哥哥回来前织一件雪衣,这么多年了,哥哥的尺寸也变了,但我相信自己的心,我织的雪衣一定合哥哥的身。 
我反复想着哥哥在满天的飞雪中向我走来,将我揽入怀里,诉说着有多想我。 
苦苦等了一个月,哥哥并没有回来,无痕还是反复地说哥哥一个月一定会回来。于是,我苦苦等待了一个又一个冬天,最后终于明白无痕一直都在欺骗我。 
我哭了,从没有过的伤心,竟然是最亲近的人伤害了我。 
无痕静静站在我床前,一言不发。 
“看着我的眼睛,为什么要欺骗我?” 
“……” 
“我已经没有快乐可言了,唯一的等待的希望也被你打碎,为什么?为什么?” 
“为了你的快了!” 
“如果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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