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暖》第393章


由于燕冠人死活不肯远离,小兵无奈,只得将担架放在东安楼前的地上,因此冷凝霜刚一下楼,就看见了他。
他的头发散乱,浑身是血,又身受重伤,看上去极其狼狈。
他乌黑的眸子里充满了焦急和惶恐,见冷凝霜下来,努力支撑起虚软无力的身子,嗓音失真了似的,厉声喝问:
“我母后怎么了?你把我母后怎么样了?!”
“放心,我没把她怎么样,是她自己自杀的。”冷凝霜淡淡回答。
燕冠人闻言,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仿佛有闷雷在脑海中炸开了似的。满心的悲愤无法排遣,咬紧了牙,全身却仍旧在剧烈地颤抖个不停。
他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下去了,浓浓的悲伤排山倒海地向他压过来。他憎恨地瞪圆了眼睛,凌厉的眸光直直地射向冷凝霜,悲愤地大吼道: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她根本不会再对你造成威胁,你为什么就是不能让她过完残余的后半生?!为什么?!”
他似快要哭起来了。
燕如幻已经停止了在花蝶衣身旁的挣扎,听了冷凝霜的话,他的所有动作戛然而止。
紧接着,他倏地瞪圆了眼睛,充满了愤恨与不甘的阴鸷目光直直地落在冷凝霜的脸上。他大声喝道:
“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那个女人应该被我杀掉,你为什么要来妨碍我?为什么?!“
冷凝霜现在极度无语,也极度烦躁,蹙眉,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
“晋后,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你连一个已经年过五旬的老妇都不肯放过,像你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神是绝对不会饶恕你的!”丧母之痛已经让燕冠人彻底崩溃,他肝肠寸断地暴吼道。
啪!
冷凝霜绷紧了嘴唇,一巴掌扇过去!
这一巴掌不止火辣辣地打在了燕冠人的脸上,就连燕如幻也猛然觉得脸颊生痛,停止了挣扎,呆愣愣地望着冷凝霜。在场的其他人更是觉得一股刺入骨髓的寒凉从臼门直达脚底心,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无人再做声的东安楼外,一片沉寂。
“神?”冷凝霜轻蔑地望向燕冠人,不屑地嘲讽道。“若是神真的存在,在戈太后预谋杀夫杀子时,神就应该收了她。你以为只要你跪下来求我,我就会放过曾预谋刺杀过我的人 ?'…3uww'你当你是谁?”
她弯下身子,阴黑冰冷的眸子一瞬不瞬地锁定住他,干涩却嫣红的嘴唇里吐出仿佛出口便能凝结成冰的残酷话语:
“你只不过是一个被灭亡的国家里的亲王。连一个亡国之君都不算,有什么资格对我出言挑衅?输了就是输了,阶下囚就要有阶下囚的样子,做了阶下囚,却还要梗起脖子,抱着所谓的自尊和傲气,搞不清楚状况。只会让人觉得可笑。”
白兔忽然觉得,娘子说话实在是太狠了,这不是在往失败者的心里扔刀子么。他很庆幸娘子是他的娘子,而不是敌人,否则若是他被这样体无完肤地打击,一定会哭的。
燕冠人如被瞬间抽走了全部力气,失去了灵魂的人偶般,神情呆滞地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垂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冷凝霜缓缓直起身,抬眸,望着面色惨白的燕如幻,淡淡地问:
“你要杀了你母亲,你让你父亲的在天之灵情何以堪?你是想让他欣慰你替他报了仇,还是想让他责怪自己不该娶一个阴险的女人,害死了自己,也害了自己儿子成了弑母的杀人犯?”
燕如幻闻言,惨白着一张脸,许久,虚握着长剑的手缓缓放下来,说不出一句话。
拦着他的花蝶衣恼火地抽了抽眉角,这话他说过千万遍,燕如幻却从未往心里去,为什么这个女人说完,他却听进去了?!
就在这时,远处兰墨凉快步走来,站在冷凝霜身前,轻声回禀:
“娘娘,已经将燕帝入殓了。”
冷凝霜的心情沉郁了下来,顿了顿,低声问:
“阿嘟飞出来了吗?”
兰墨凉先是愣了一下,继而轻声回答:
“娘娘说的可是那只黑鸟?臣等进入冰窖时,发现那只黑鸟已经死了,玉棺上有一滩血迹,似自行撞死的。”
云蔷闻言,一声惊呼,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唇,心里有些难过。
冷凝霜的心里多少也有些不忍。
燕冠人的脑子因为今日接受了太多超出可承受范围的噩耗,已经一片混乱。他忍住重伤的疼痛,下意识上前,一把扯住冷凝霜的裙摆,仰起头,厉声问:
“什么入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冠群呢?你把冠群怎么样了?!”
“怎么样?”冷凝霜背着手,冷笑一声,“他服毒自杀了,在雪渊宫的冰窖里。难得我想饶他一命,他却自己死了。”
白兔从冷凝霜的语气里读出些悲凉,她对燕冠群的死似动摇了。
冷凝霜已经毫不留情地挣脱开燕冠人的手,低头望着他,冷冷一笑:
“冷飒临死前求我留燕冠群一命,燕冠群却践踏了她的心意。燕冠群临死前求我留你一命,保你一生无虞,你要不要也踩踩他的心意?”她一声冷笑,“那样也好,那样我还省心了。不用派人监视你一辈子。”
说罢,哂然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燕冠人呆坐在地上,良久,忽然哇地喷出一口血来,身子一歪。昏了过去!
……
“娘子,燕冠群服毒。你很难过?”白兔跟着冷凝霜往玉兰殿走,扁起嘴,一个劲儿地拿小眼刀用力戳她,语气里充满了酸味。
冷凝霜淡淡一笑,寒冷的风吹来,她忍不住偏过身子,轻轻地依靠在他身上。
白兔一怔,娘子很少会主动亲热他,突然做出这么让他心动的举动。他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喜滋滋地伸出手臂,搂紧她的肩膀。
“呐,孩子他爹,我们快点回家去吧,我想大兔二兔了。”沉默了许久。她窝在他怀里,望着远处墨黑寂寥的天空,似想说点什么打破沉寂似的,轻轻地说。
“好,孩子他娘。”白兔微笑着,温柔宠溺地回答,将她搂得更紧。似要给予她更多的温暖。
云蔷跟在两人后面,一会儿望了望他们,心中不免有许多羡慕,一会儿又回头看了看东安楼方向,不知为什么,心里竟有些担心。
……
燕冠人受了严重的内伤,虽然昏迷了一阵,但好在燕国的御医还算妙手回春,把他给救醒了,并且没有丧命的危险。接下来只要好生静养,每日服药,就会渐渐痊愈。
他倒是希望自己能够一直昏迷不醒,或者干脆就这么死过去算了。然而他平常的身体素质明明不怎么样,这次却活得好好的,大有要痊愈之势。
这让他觉得躁郁,半夜辗转难眠时,他甚至希望将他打成重伤的燕如幻能过来杀了他。
可是燕如幻并没有来。
待他能够勉强走动了,云蔷忽然来替冷凝霜传话,说燕冠群要下葬了,问他要不要过去看他最后一眼。
燕冠人当时没有回答,然而犹豫了一夜,第二天破晓时分,还是拖着伤重的身体,没有告知任何人,孤身去了停灵的玉漱殿。
一天之内,国破家亡,母亲被逼死,最疼爱的弟弟服毒自尽,燕冠人承受着完全超出了他承受范围的痛苦。
戈太后和燕冠群分别停灵在两间偏殿里,因为处理过了,所以他们的神态看上去都很安详,丝毫没有被迫自尽应该有的痛苦与狰狞。
燕冠人只觉得体内的血液全部凝结成冰,他呆呆地站在棺椁前,一瞬不瞬、眼神凝滞地望着玉棺中静静躺着的人仿佛睡着了一样。
被抽干了所有血液的感觉,让他全身颤抖得厉害,只觉得这一切都是虚幻的。
然而这一切又确实是现实,残酷残忍的现实。
从玉漱殿出来,他摇摇晃晃地行走着,大脑一片空白,恍恍惚惚,漫无目的。
就在这时,一抹略显焦急的身影映入眼帘。
云蔷早上去看燕冠人,却发现他没在。她猜测他应该是往玉漱殿来了,却因为担心,犹豫了片刻,还是匆忙地赶了过来。
燕冠人停住脚步,双眼聚焦在她身上,凄凉乌黑得没有一丝光芒的眸子里充满了悲伤和无助,让云蔷的心狠狠地颤了一颤。
她吃惊地望着他披在肩膀上的乱发,那上面已经雪白了一半。她睁大了双眼,因为他这样的眼神,他这样的形象,她的心里很是不舒服。
他只穿了单衣,于是她上前一步,将手中的貂裘裹在他身上,轻声说:
“王爷,奴才虽然不会说安慰的话,但奴才觉得,燕帝的服毒未必与亡国有太多关系,更多的,也许是因为冷飒。
至于戈太后,若不是冷飒为娘娘挡了那一剑,死的就是娘娘。娘娘她绝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在这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