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暖》第394章


至于戈太后,若不是冷飒为娘娘挡了那一剑,死的就是娘娘。娘娘她绝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在这一点上您就把心放开吧。冷飒的死让娘娘的心里很不好受,让戈太后自杀,娘娘已经算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
至于燕国亡国,恕奴才直言,胜者为王败者寇,若今日是燕国大军攻入长安城,你们也不会对皇上和娘娘仁慈的。
娘娘这一次只是处置了几个不安分的,没有灭杀整个燕国皇室,还保留了他们的王位,这已经算是仁慈了。
奴才希望您别再钻牛角尖。就算是为了已故的燕帝,也要把心放宽了。别再纠缠过去,否则即使娘娘答应过燕帝,她也绝不会姑息潜在的威胁。”
燕冠人将苍然浑浊的眼珠落在她的脸上,里面是彻骨的悲凉。他惨然一笑,轻声道:
“我的命都被她捏在手里。我还有什么能耐能去威胁她,我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没有被下狱的阶下囚而已。”
云蔷感受到他语气里的绝望。良久,低声说:
“燕帝临去前曾对娘娘说,他愿以他的命换王爷的命,请娘娘放过王爷,别让王爷日后生活得太悲惨。奴才觉得,难得燕帝到最后还在惦念着王爷,王爷不应该辜负燕帝的心意才对。”
酸涩感从心窝里涌出来,迅速蔓延至全身,燕冠人移开眸光。望向远处灰蒙蒙的天,一双漆黑的眸子仿佛瞬间布满了鲜血般的殷红。
云蔷仰着脖子望着他,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悲伤,让她的心不好受起来。顿了顿,她轻声道:
“王爷,您哭出来吧。奴才会装作没看见的。等您哭完了,奴才再送您回清凉殿。”
燕冠人的身体狠狠一震,继而胸腔内发酵出了更多的酸苦。
寒风中,他的身体仿佛无法自持般,在剧烈地颤抖着。紧紧地咬住嘴唇,他合闭眼眸,仿佛再也站不住了似的。踉跄了一下。
云蔷唬了一跳,慌忙伸手去扶他。
然而一下秒,他忽然抱住了她,紧紧地抱住她,十分用力,仿佛是想将他所有的悲愤全部倾倒在她身上似的。
云蔷正想挣扎,可是很快地,她的肩膀上湿润了起来。
觉察到他的颤抖,她的心忽然一片酸涩,于是她没有再挣扎……
燕冠人依旧是谨王,未来将会定居在长安,有宅邸有俸禄,原来的财产也没有被没收。他还是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有一样,他被永久禁止与朝官接触,并终生不许再踏入原燕国境内一步。
若违背禁令,初犯会贬被为庶民,再犯则会直接被处死。
燕冠人没有权利提出任何异议,能当个被人供养的闲王已经是冷凝霜最大的恩典了。
冷凝霜并没有再对戈太后过分,而是将她以太后之礼藏入皇陵,这让他稍稍宽慰了些。
伤好到可以长途远行时,他就悄悄地离开了都安府,没有知会任何人,包括云蔷。
这让云蔷的心里有些落寞。
……
燕国皇宫西面的山崖上,燕冠群和冷飒被安葬在这里,前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背后是连绵起伏的青山。
两座坟墓并排修建在一起,很简单的墓葬,没有陪葬没有任何珍贵的装饰,只有墓碑是用汉白玉做成的。
冷凝霜远远地站在墓碑前,崖下的海浪声随着扑面而来的风传入耳朵,强硬的风已经夹带了一丝暖意,昭示着气温即将回暖,春天快要来了。
云蔷将一束冷飒最喜欢的山茶花放在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墓碑上,然后无声地退回冷凝霜身后。
冷凝霜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两座坟墓,望了半晌,仿佛能看出花来似的。许久,她忽然询问似的喃喃地说了句:
“你们两个挨在一起,以后会长出枝头连在一起的连理树吗,就像戏文里唱的那样?”
一阵风吹来,没有人回答她。
云蔷却被娘娘这个突发奇想的问题雷得忍俊不禁,差点笑场。
冷凝霜幽幽地叹了口气,淡淡地望了一会儿那座光亮崭新的墓碑,须臾,低声道:
“我以后都不会再来这里了,也不会来给你们扫墓,你们若在天有灵,记着每年清明的时候,自己出来把墓碑擦一擦,若是落满了灰尘可别怪我。”
云蔷暴汗,有人会在扫墓时要求墓中的主人自己出来把墓碑擦一擦吗?
冷凝霜继续凝视了墓碑许久,而后倒退了半步,紧接着转身,迈着轻盈的步伐远去了。
云蔷最后深深地看了冷飒的墓碑一眼,转身,跟上冷凝霜。
两人顺着山路向燕国皇宫内走去。
“听说燕冠人走之前,你和他在玉漱殿门前抱在一起了?”冷凝霜忽然淡淡开口。
云蔷心头一凛,急忙摇头道:“那只是个意外,奴才绝对没有别的想头……”
“有也无所谓,你自己的事情,随你。”冷凝霜平声说。
云蔷就默不作声地垂下头来。
第九十二章 那树桃花
勤政殿。
花蝶衣和白兔正在研究燕国的玉玺。
“你确定藏宝图真的在这里?”白兔满腹狐疑地问。
“当然了,如幻说这是襄亲王临死前告诉他的。”花蝶衣斩钉截铁地回答。
“襄亲王为什么会知道,他又没有登基?”白兔不相信地追问。
“自然是因为老皇帝告诉他的,襄亲王生前是最有可能继位的皇子,知道只有皇帝才知道的秘密也不稀奇。上一任燕帝之所以当了皇帝,根本就是逼宫篡位。”
花蝶衣用看白痴的眼神白了他一眼,夺过他手里的玉玺,翻来覆去观察了一阵,有些惋惜地道:
“这么好的美玉,砸碎了取出里面的宝藏图还真是有些可惜。”
白兔也觉得很可惜。
然而藏宝图更重要。
花蝶衣神棍似的将玄青色的玉玺放在双手之间,闭上眼睛,摆出一副要发功的模样。
然而还没来得及用力,就在这时,一只柔荑夺走了玉玺,把花蝶衣吓了一跳。
冷凝霜用指腹在玉玺上的五龙交纽的空隙里细心地摩挲了一会儿,紧接着忽然抽出一只长而尖锐的小刻刀,在五龙之下用力刮开一层透明的胶质,紧接着用尽全部力气,向上旋转。
很快,在花蝶衣和白兔的瞠目结舌里,上面五龙交纽旋转着,和正方形的玉石本体脱离,方形的玉玺上面露出一个手指粗的小洞。
冷凝霜拿过镊子,从露出的小洞里面夹出一张陈旧发乌的羊皮纸。
花蝶衣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指着五龙交纽,暴汗地问: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能拿下来?”
“这块玉玺很明显是由一整块天然玉石雕刻而成的。若是这东西不能拿下来,那当年这张藏宝图究竟是怎么被放进去的,变戏法?”冷凝霜扬眉,用“你是白痴吗”的语气反问。
花蝶衣哑然无语,在她面前,人总会不由自主地觉得自己是个傻缺!
白兔亦偏过脸。拳头放在嘴唇边,哂然地干咳了两下,接过冷凝霜手里的藏宝图,展开来,看了看,故作严肃地说:
“既然藏宝图已经找到了,就按照原来的约定。两国派人共同去挖掘,汇总后三七分。”
“你们不亲自去?”花蝶衣略惊讶地问。
“我们和没家没业的人不一样。儿子还在家等着我们,我们没空,派北宫雅去也是一样的。”
白兔略显自豪地回答,刚刚自己智商降低,他认为全都是花蝶衣的错,是花蝶衣把他的智商带到沟里去,才让他在娘子面前丢了脸,因此他趁机抓住要点。尽情地嘲讽了花蝶衣一番。
果然,花蝶衣恼火地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反问:
“我是得罪了你们夫妻俩吗,你们两人干吗合起来找我的茬?!”
冷凝霜和白兔一脸无辜地眨眨眼。
花蝶衣就憋了一股气。
正在这时。黑衣阿木捏着一封信匆匆进来,一脸畏缩,讷讷地道:
“王……王爷,如幻公子失踪了,奴才没看住他……”
还没落下的话音已经因为花蝶衣的冷脸被迫咽回喉咙里。
花蝶衣接过他递来的信笺,短短的一行字让他瞬间脸黑如墨。
“留书出走啊,真简短!”冷凝霜站在他身后,眸光落在书信上,扬眉。
“还不都是你的错,如果你在他来之前把戈太后的事处理好,他就不会走了!”花蝶衣气汹汹地迁怒道。
“就算我提前解决了戈太后,他也会走的,因为他已经没目标了,再说他又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冷凝霜耸耸肩。
花蝶衣狠狠地瞪着她。
“干脆你去找他吧,反正只要你想找,很快就能找到的。”白兔抱胸,凉凉地说。
“我为什么要去找他?”花蝶衣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发了怒,嗖嗖地开始冒冷气。
“你这人好麻烦,想留住他就去找,不想留他就随他去,赌气和不知道自己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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