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城天下》第43章

四年来，发生了多少大事，她一一记起。
神宁元年正月，西漠来犯，沈霖华领兵抵御，大胜而归，加封为西北兵马大元帅。沈氏凡有子弟为官者，均升一级。沈居卓贵为左相百官之首，无可加封，于是皇上赏银万两，赐珍奇无数。
神宁元年二月，漳州兵道府陈米案，漳州军营西仓军带兵将军王歧以陈米混入军粮，滥竽充数，牟取暴利。经破案后又查发兵道府台王彟等多人受贿。
神宁元年三月，京畿司文部六官联合上书弹劾沈氏朝权大揽，专横跋扈，奏折均被皇上一手压下。凡上书一次，便有人被罢官一次，久而久之，无人敢言，沈氏风头一时无两。
神宁二年九月，查昭家私造兵器，意与江都王苏炳之造反。皇上大怒，将之灭族。昭家全族三百八十七人尽数遇害，其亲友亦有遭害。沈家与昭家一向走的近，却是唯一没有被牵连的。
神宁三年正月，沈家正室孙小姐沈蓁被封为清平郡主，正月十三，皇上赐婚，太子苏誉娶沈蓁为正妃，二月初八举行册封大典，名冠京城。那年二月，整个京城谈起太子轰轰烈烈的婚礼忍不住惊叹。
神宁三年九月，江南漕运总督曹荣因治水有功，连跳两级封礼部侍郎，调入京城，成了从一品京官。曹荣夫人是太子妃的表姨，某一日上太子府上探望太子妃，不知怎么地撞倒了怀了五个月身孕的太子侧妃，当日太子侧妃流产。这可是皇上第一个嫡皇孙啊，于是才当了几个月的诰命夫人曹太太以谋害皇孙获罪，幸有沈相太子妃求情未至死罪，礼部侍郎曹荣摘下官帽回家反省。
神宁四年腊月，边关急报，西漠大肆入侵。皇上起用骠骑将军龙洵，率十万兵马，赴战西疆。龙洵将军不负圣望，大胜而归，加封镇西兵马元帅。一时间龙家门庭若市炙手可热。
然后，然后呢？苏云卿走马观花将这几年的大事过了一遍，想：这一次次的朝廷纷争直令人眼花缭乱，一局局的清理洗牌，然后是留存下来的各方势力重新瓜分。她确实厌倦了这样的场景。
“丫头，你想什么呢？毒经第五十三页看完了吗？”尹弄月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问道。
苏云卿回过神，晃着他的衣袖撒娇：“师父，我今天不看了好不好？”
“理由？”
“今天龙扬和苏珏约定比赛蹴鞠，我想过去看看。”
尹弄月摇头，却是拿她没办法：“算了，反正你在这也心不在焉的，今天放你一天假吧。”
“师父你太通情达理英勇睿智豁达开明惊采绝艳……”
“好了你赶紧走吧。”尹弄月一副受不了她的样子，再让她说下去，还指不定说出什么呢。
苏云卿精神振奋，合上书，溜得比兔子还快。冲到门口，似乎想起什么，问道：“师父，今天的比赛一定十分有意思，你不去看看吗？”
尹弄月摆手：“算了，你自己去吧，我去了怕他们过于拘束放不开反而失了兴致。何况我今天与人有约。”
苏云卿眼中放出贼光，痞痞笑道：“噢，与人有约哦？是和佳人有约吧？”
尹弄月白了一眼，依旧不损谪仙风采，手中的书卷平平扔向她，“讨打！”苏云卿嘿嘿笑了几声赶紧开溜。
苏云卿赶到赛马场蹴鞠已经比完半场了。
场面呈胶着状态，可见双方踢得都十分艰难。龙扬一方以龙扬为攻，洛谦玉主守，互补互助，攻守俱备。苏珏一方则是苏珏、沈墨二人主攻，严布阵法，两人以攻为守，配合默契，攻势十分猛烈，因此以龙扬、洛狐狸二人之力，也难以占得上风。
师父说，龙扬锐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苏珏擅阵，排兵布将阵法严合学堂中少有人及。而洛谦玉精于谋略，常以己之弱诱敌深入。现下从他们的比赛中可窥得一二。苏云卿看着场上激烈战况，心里暗暗想道。
两支队伍附近有不少宫女内侍以及各自贴身侍从为各队加油助威，甚至吸引了不少闺秀名媛皇子帝女。双方你来我往，藤球在众人的视线和惊叫中飞来飞去，比赛十分精彩。
苏云卿寻了个不惹人注意的地方静静观看。饶是如此，也被龙扬他们发现。苏云卿挥手对他们比了一个“V”型。
龙扬眼睛一亮，咧嘴大笑。一不留神脚下的藤球被沈墨抢去，龙扬大怒，回头吼了一声立刻抢球，那拼命的姿势任谁看了也头皮发麻，龙扬发狠时连苏珏也要暂避锋芒。
就在迟疑间，沈墨的球又瞬间被龙扬抢回。苏珏尚在远处被几人缠住，龙扬露出恶狠狠的笑容，球被他踢向半空，凌空一脚，球被爆射出去，隔了二十来米生生被踹进对方球门，力道之猛无人敢撄其锋芒。
球顺利进门，周围爆发出一阵阵叫好声。
苏云卿也拼命鼓掌，龙扬见她喝彩，越发得瑟了，鼻孔朝天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态。之后两队死守严防，双方都没有进球，半个时辰过后孙夫子吹哨，比赛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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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画屏烟冷角声寒　第八章　山雨欲来
龙扬胡乱擦了把汗灌了杯水，不顾他人目光径直走到苏云卿身边，笑容如骄阳一般炽热浓烈。
“赢了？”苏云卿眉尖轻挑，笑问。
龙扬讨好的笑脸凝了凝，不由得懊恼低头：“没有，二比二和他们打了个平手。”
苏云卿倒有些惊异。龙扬的身手她不是不知道，洛狐狸也不差，甚至未必比不上龙扬，没想到这样的阵容依然占不了上风，看来苏珏沈墨他们也不弱。
只不过一个游戏而已，她对输赢不是太在乎，宽慰地说道：“没事，下次再打呗。”
龙扬点头，还是有些不服输：“哼哼，要不是那小子把他的贴身侍卫带上了，就凭他们队的实力，连给我们垫底都不够！”
龙扬口中的“那小子”自然是她四哥苏珏了，宫里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叫的也只有龙扬一人了，真不愧是她家的霸王龙。
苏云卿抿嘴含笑：“是是是，你最厉害！下次还有比赛就不用看我的面子了，直接上去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寸草不生！”那一定会很有趣，嘿嘿。
龙扬挺胸抬头，骄傲得像只小公鸡：“那是，一定把他们打趴下给你报仇！”
突然塌下胸膛，郑重其事说道：“云卿，我有事要问你。”
难得他如此郑重，苏云卿也严肃对待。
龙扬目光有些躲闪，紧张兮兮地盯着苏云卿，期期艾艾：“那个，那个……我刚才进球那一脚，帅不帅？”
苏云卿一征，随即爆笑，什么时候龙扬也学会和她一样说话了？
“帅，天下第一帅，简直就帅呆了酷毙了！哈哈。”苏云卿忍俊不禁。龙扬因为得到夸奖心满意足，得意非凡。
彼时风和日丽清风萦怀，少男少女因为一句话而相顾大笑。
苏云卿的记忆定格在那个鲜活的笑脸，在禁宫翠色的柳枝下映衬下尤为生动，可那时，她也只能叹口气，思量：当时只道是年少。谁又能知道，几年之后，两人是否还能只只因为单纯的开心而毫无城府地畅怀大笑？谁又能知道，他们的命运，会经历怎样的改变？
天阴沉沉。空气中有一种潮湿的气息，粘人的柳絮随风飞呀飞，飞进窗棂。珠帘被风刮得摇摇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四处涌动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到底是春季，天气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要变天了。”苏云卿喃喃说道。
“是啊，快下雨了，这阵子春雨老下个不停。公主，奴婢去把窗关上吧。”素绫端来普洱茶，笑着说。
“别关。”苏云卿阻止。“我想看看这雨。”
几声闷雷，雨终于滴答滴答落下，势头渐猛。湿润的水汽漫入房间，带来清新沁脾的味道，令人精神一爽。
雨顺着屋檐流淌，并没有形成一串一串的珍珠，而是一条线，倾泻而下。苏云卿愣愣看着眼前的一道道白线，眼神渐渐流露出点点哀愁。
都说少年不知愁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