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歌姬》第163章


好半天,霍成君才顺过了这口气,顺过气的第一句话,一把反抓住秀蓉的小臂,悲恸欲绝,“秀蓉,萧屹他死了,萧屹他死了!”
那样绝望的悲声,好像会活生生地把人撕成两半,秀蓉哆嗦了那么一下子,却在竭力地止住哆嗦,竭尽所能地给霍成君安慰。
“皇后,你千万要想开些。你就是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你挨了这么久,不都是为了这孩子么?你一定要撑下去,再撑上三四个月,你就能撑到他出世了,这不是你一直盼望着的么?”
秀蓉的话,解了我所有的疑惑。从她的话里,可知霍成君身怀有孕已是五月有余,照此推算,她怀上这个孩子,恰恰是在废去皇后之位前的一个多月里,那个时候她曾经兴冲冲地跑来太子宫向我报喜。
我开口,向霍成君,“原来,你肚子里的孩子并没有被打掉。”
只是陈述的语气,甚至我是有些懊悔和内疚的,但在霍成君和秀蓉听来,却比那夜半恶鬼的索命厉嚎更加骇然。
仿佛我真的摇身一变,变作了索命的厉鬼,霍成君反射性地看向我,却是骇然之色渐去,唯有比刚才更加沉重的绝望。原来,这绝望,也是没有止境的,你以为你已经绝望得不能再绝望了,可是老天爷总有他的法子,一次又一次突破你的极限。
再一次突破了绝望极限的霍成君,便如同被厉鬼索去了大半魂魄的行尸走肉,用那仅存的一丝半缕游离的意识,对我说:“你知道了,到底还是让你知道了”
她在哭,也在笑。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落得仿佛一种惯性。那唇边的笑,却不是惯性,倒像是病入沉疴的人,最终放弃了苦苦求生的挣扎,闭目待死,那样的解脱。
俯下头,她轻抚着自己的肚子,温柔地,像哄着入睡的婴孩,“儿啊,为娘尽力了,为娘尽了全力想要保住你,可是为娘失败了。为娘保不了你了,保不了你了”
“夫人!”秀蓉凄声呼喊,扑到我的脚边,扯着我的裙摆,那份护主之情,直可感天动地。
“夫人,求求您,求求您发发善心吧。求您放过皇后和她的孩子,皇后不是存心要陷害你,她也是没有办法呀。她只有昧着良心,她只有想尽计策扳倒你,太皇太后才肯答应不逼她喝那碗药,只有这样,太后才肯答应放未出生的小皇子一条活路。夫人,您就看在,看在一个将为人母的可怜女子的份上,求您别把这事声张出去,皇后就只剩下这个孩子了。没了这个孩子,她是无论如何也活不下的。求您了,秀蓉给您磕头了,来生来世秀蓉就是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也会替皇后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面对这样的两个人,一个绝望到痴痴傻傻,一个乞怜得便是叫她张嘴舔我的鞋底她也甘之若饴,我能说什么?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本来是被她们的鬼魅伎俩算计谋害到生不如死的人,却为何突然变成了,随时会推她们下幽冥地府的妖魅恶魔?
这到底算怎么一回事?到底,谁才是妖魅?谁才是恶鬼?
我放过了她们,谁又来放过我?
是的,没有人,对我起怜悯之心,我却不得去怜悯别人,我不得不怜悯霍成君、怜悯秀蓉。
这怜悯,耗尽了我最后一分心力,不能再去思考,只有依着本能。
“秀蓉,你起来。”我依着本能,扶起卑微在我脚下的人,“秀蓉,你是个好姑娘,好好照顾你的皇后,你的好心会有好报。”
同时转向霍成君,后者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对我和秀蓉的对话一无所觉,但我知道,她听得见我所说的每一个字。
“霍成君,你尽管安心养胎,我会当我自己,今天根本没有来过这里。”
哇,亲们给的评价很高,有点愧不敢当。我要保持保持,不能最后掉链子!今天还是两更,第二更中午会上传。
或者我这叫做以德报怨,会得到感激涕零,或者我根本就是纵虎归山,只会像中山先生,在毫无防备之时,再叫恶狼反咬一口。
无所谓了,今时今地,我还有什么可怕的?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秀蓉应当是在磕头吧,冲着我离去的背影,磕头如捣蒜。我没去瞧霍成君的表情,她也许是在忏悔,也许是在庆幸。无所谓了,便是秀蓉再磕上一百个头,便是霍成君悔青了肠子,又能怎么样?
我不能将一切重来,也不能对霍成君以牙还牙,那我还能怎么办?也只有让自己,无所谓了。
等在昭台宫外的阿满,流露出习惯性的担心,似乎担心我,已经成了她每天必修的功课。
她的担心,帮不了我什么,可是看在我眼里,看到有个人如此替我担心着,这憋屈在心中、不知道该去找谁发泄的难受,总是缓解了那么一分半毫。
“阿满”
我叫着阿满的名字,借着那声音散出些许的郁积,我想抱着阿满,也想被阿满抱着。我需要她温情的拥抱,让我暂时遗忘,忘掉所有的人、所有的事,甚至忘了,我还活着。
我为什么要活着?爱不能爱,恨不能恨,偏偏还要时时刻刻受这爱恨煎熬,这样的人生,为什么要存在?
阿满毫不吝惜她的温暖,把我搂在她怀里,有一下没一下拍着我的后背,“子服,如果你想哭,就哭吧,哭出来,会好过些”
好过些?老天爷不会让我好过的,不肯放过我的人,很快便找上门来,甚至不愿给我片刻的喘息之机。
“夫人果真在此,亏得那宫门守卫多了一句嘴,不然奴才们去常宁殿便要白跑一趟了。”
几个内侍殷勤地上来见礼,在我试图做那痛哭一场的努力的时候。
赶紧直起身,下意识地摸摸脸,想擦去泪痕,却发现眼圈周围,干涩的一片。
或许,我自己也不想让自己好过吧。如今,对于我来说,不仅笑,是一种奢侈,就连这泪,都成了负担不起的昂贵。我还真是穷得可怜了,穷得只剩下了这满身绫罗、一鬓珠翠。
长叹一口气,还好,我还能叹气。叹完了气,问那些内侍,“你等要去常宁殿做甚?莫非是陛下要召见我?
内侍答道:“回禀夫人,正是奴才们奉了陛下口谕传召夫人。”
自太液池之后,汉宣帝从未派人宣召过我,今儿破天荒记起我来,依宣帝的性格来推断,应该不会只是他一时的心血来潮。
管它心血来潮还是刻意为之,既然他要见我,那就见吧。
“阿满,我们回未央宫。”
“不必了,夫人,陛下此刻就在上林苑,陛下正于上林苑扶蕊宫中设宴,特召夫人陪饮。”
“设宴?”我呆了一呆,隐约有些明白了宣帝的用意,“陛下宴请的,可是,长公主及,司马洛司马大人?”
“回夫人,其实是扶蕊宫中的柑桔成熟,陛下特地设下柑桔宴,请太皇太后及各家京侯贵戚、王公大臣共同品尝。当然,晋平长公主及司马大人亦在其列。”
预感得到证实,倘若不出我所料,汉宣帝摆下这太后亲临、百官同席的阵仗,恐怕是因着晋平长公主和司马洛的姻缘已然水到渠成,他已得了晋平长公主的首肯,宣帝这是借个由头,准备当众赐婚了。
如此“美事”,怎么会少得了我呢?他是一定要让我亲眼见证的,见证我极力撮合的这一对璧人是如何地恩爱圆满,说不定还会叫他们两个敬我一杯谢媒酒吧。
既是为了辟谣,辟清我与司马洛之间的种种谣言,也是为了伤我的心,伤司马洛的心,向一败涂地的我炫耀他的胜利。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这不过又是新一轮的互相伤害。便是我放过他,不拿言语去伤害他,当他看见我为了司马洛而伤心,他就真的会感觉到胜利的喜悦吗?
我叫阿满先回了常宁殿,才随着内侍赶到扶蕊宫。宴席已散,宣帝留下了话,命我前去走马观。
我假作无心地套了套宫人的话,似乎那赐婚的大消息,他还没有宣布,这是非得要等我来压轴吗?我猜,在汉宣帝的心里,我的反应,可能比这消息本身更值得关注吧。
同样也是毫无意义的关注,这只会显得他很可怜,比我、比霍成君还要可怜。
走马观中,汉宣帝换了一身骑装,神采飞扬,意气风发。见到我来,只是冷漠地敷衍地点一点头,“嗯”了一声,便转向司马洛,“洛,朕许久未曾舒展筋骨,难得朕今日有兴致,怎样?与朕赛上几圈,如何?”
我一迳低头,不去看司马洛。我想,不看他,对我,对他,都好。如果有可能,我还很想屏蔽他的声音,屏蔽他的气息,屏蔽他在我假想中依稀仿佛投向我的目光。
司马洛似乎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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