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水江湖》第90章


疏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你看我把谁给你带回来了。”
“阿雪。”云梦先生冲着陌雪亲昵地叫唤着。
陌雪从疏袖肩窝中抬起头。望了云梦先生半晌,似乎要确定真假,疏袖在耳畔笑着说。
“那是你爷爷,不是假的。你爷爷还活着。”
陌雪这才从疏袖怀中出来,奔到了老人的怀中。竟带了哭腔,“爷爷,陌雪终于又见到你了。”
云梦先生竟也有些哽咽,“好阿雪,爷爷也想你啊。”
叙旧片刻,疏袖终于忍不住开口“陌雪,你爹娘呢?”
陌雪的脸一下子沮丧起来,微叹了口气。“娘亲在里面,爹爹到墨羽盟枫都的暗庄去了。”
疏袖把她揽到怀中“陌雪乖,你爹娘的心结并非一日两日便可解开,也许你爷爷这次可以帮他们解开。”
“姐姐不用说,这些我都明白。”疏袖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她还这么小就要接触到这些不堪的过往,疏袖望了望云梦先生。老人冲她微微颔了颔首示意她安心。
“我去找紫衣谈谈。”云梦先生往照花橱走去。
照花橱中,沈紫衣独坐镜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头发。敲门声响起她竟未觉察,半晌之后她才回过神来,跑去开了门。
朱红色的雕花木门,轻轻打开,门后站着的是一位老人。沈紫衣愣在当场,“师父。”她听着自己口中吐出这个字眼。她从未想过这一生还能再见到师父。
“怎么,见到我不高兴么,怎么都不请我进网?”老人慈爱一笑。
沈紫衣这才反应过来忙请老人进了屋。
老人看着房中陈设,“你的喜好竟然没变。”
沈紫衣眸子黯了黯,就算喜好没变人还是与以前不同了。
“这么多年,你还是放不下么?”老人回过头,眼神深邃。
“这么多年叫我如何放下?”沈紫衣眼神萧索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还是这么任性,你可有想过陌雪?”
“我······”沈紫衣轻轻咬了咬唇角。
“你心中有怨便证明你的情未绝,若是有可能,你们还是和好的好。快七夕了,不要闹得太僵。若是有一天真的失去,那才是真正的痛苦。”老人面有戚色想是勾起了什么过往。
若是有一天真的失去了,那才是真正的痛苦。沈紫衣反复咀嚼这这句话的深意,渐渐失了神。
夜凉如水,借着月色,听尘独步于庭中。月光下杜鹃凄冷。
“公子一人,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女子嗓音清泠,胭脂端着酒盏,莲步轻移,一身红衣仿若院中啼血的杜鹃。
听尘看向她,微微皱了眉。
胭脂心中有些紧张,不知他认出她没有。
“你是···”听尘有些不敢确定。
“这是奴家新酿的酒,还请公子鉴赏。”胭脂打断了他的话,轻轻为他斟了一杯,那动作熟悉,好像似曾相识。
“清裳?”听尘终于吐出了这个名字,胭脂倒酒的手一顿。“公子可是记起来了。”
说罢她抬了首望向听尘,月光下眸光澄然。
“你怎么·······”听尘竟也有些失态。
胭脂却淡淡一笑,“公子走后,老爷也薨逝了,我们这些做婢子的便失了依傍。公子待清裳有恩,清裳帮不上大忙,只想着能为公子尽一份力。没想今生还能遇上公子。”
这一笑间隐去了多少苦涩艰辛。听尘心下了然,不想勾她伤心。
胭脂曾是夏天离府上专门伺候听尘的婢女清裳。虽说是婢女,但是听尘一向厚待她们。清裳家中贫寒,若不是听尘时时接济恐怕早已支撑不下去,因心中存着这份恩情,今日才会如此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这恐怕是她唯一能想出的报恩之法。也许当日听尘只是无心为之,可是对她来说却是一生一世的感念。她这样女子,若是认定,便是一世不变。
“公子还未喝酒,许久没尝过清裳的手艺了吧。”胭脂强忍了泪,勾起了温然笑意。
“嗯”听尘轻执杯盏,一饮而尽,浅浅笑道“果然好酒,清裳的手艺愈发精湛了。”
多年之后故人重逢,虽然每个人都改变了不知凡几,但是那往昔的岁月却依旧缠绵于脑海中,无尽的回味,不断的品赏。
听尘与胭脂对坐而饮,清风朗月,故人美酒,与君共饮三万场,不诉离殇。
而疏袖独自前往了墨羽盟在枫都的暗庄。
步光此时在室中独坐,身前摆满了酒盏。听得手下汇报,轻轻抬了眼。
疏袖轻轻皱了眉,眼中满是怜惜。“想不到,让姑姑爱了一生的人竟是这般模样。”
步光嘴角牵出一抹自嘲的笑,轻哼了一声,继续饮着酒。
“你这般嗜酒潦倒便能挽回姑姑的心么?别忘了你们墨羽盟欠了我一个承诺,七夕之夜,你们不能不参加。”疏袖自怀中掏出那枚墨羽令,向步光面前抛去,步光一抬手便稳稳握到手里。虽然醉了可是那份敏锐却丝毫未减。
步光继续灌了一口酒。“这我知道,你们不必担心。”
“你这个样子怎么让姑姑回心转意!”疏袖忍不住冲他吼了起来。
“你要我怎么办!”步光猛然把酒罐向地上一摔,抬起头,眼中密布血丝。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呵,你要我怎么办才好啊。”像是询问,又像是自问。
他是痛苦的,要有多少的爱才能伤的这么深重。他们不过是在用仅存的爱恋互相折磨,这又是何苦呢。
疏袖心中不忍,轻轻道,“我帮你。”
第九十六章 人面桃花相映红
此时已是五月,繁花落尽,桃花渡旁是无边的碧叶,天光映着绿水潋滟,沈紫衣一身紫衫,携着疏袖轻轻沿着河岸走着。这条路她不知多少年都不愿再走过了。
“很多年前,就在这里,遇到了他。那个时候这里开满了淡绯色的桃花,好像一场淡绯色的梦境。他长身玉立,月白色的袍,漆黑的发,就在芳时歇中与我临窗对坐。那个时候我就认定这是我要追随一生的人。疏袖,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爱他爱到都不知道该如何去恨他。”沈紫衣回过头,岁月已经在她的眼眉额角留下了细微的痕迹,她已经不再年轻可是翦瞳依然如春水,让人迷恋。
“我???我不知道。”疏袖避开了沈紫衣的眼光,为什么沈紫衣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的脑中竟是听尘的模样,不,她爱的是寂和不是么。
沈紫衣似乎有些了然,“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不是么,总愿意相信自已愿意相信的。但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沈紫衣的眼神有些萧索,望着那泉流水长长叹了口气。这十几年来她看过太多的风月,看过了太多的悲辛。
此去经年,很多人聚了又散了,渐行渐远渐无书。有时不是因为情分淡了,不过是因为人经历到了某一个时候总有些往事不想提,总有些人不想再见。
“姑姑的心中还是放不下他的吧。”疏袖眼中有了一丝心疼。
“对,我心中仍有他,不管是爱还是恨,只有一个他。”沈紫衣抬首望着天边如絮的淡云,天光潋潋,心中却荒芜。
若是真的心中无他,便会无爱也无憎。归根到底还是一个爱字。人与人之间除了爱还会有很多,但是没了爱其余的一切便都不作数了。
“那为何???”疏袖未再继续问,因为换作是她也许会做的更绝。
他们之间横亘的是沈家人的血,她可以原谅夜雨,可以原谅步光,是因为她的理性,更因为她与他们之间没有感情,所以就不会有那种被背叛的痛苦,与那种割舍之后的伤痕。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可是最后一句却是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其实到了最后还是放不下的吧,若不是因为放不下哪里会有那么多的“最好”?
忽然有淡紫色的花瓣纷纷扬扬地飘洒下来,像是一场淡紫色的梦境。紫衣伸手,却是微微一怔,“桃花?”仿佛是不可置信的样子。“不,这时节如何会有桃花。”而后却是淡淡的自嘲。
“这确是桃花,只是不知为何被人染成了淡紫色。”疏袖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沈紫衣望着桃花微怔,胸口的桃花玉坠仿佛也起了感应,硌得她心口生生的疼。
“不管以前有多么强烈的爱,多么强烈的恨,那些终归是已成往事了。不能让它一直剥夺自己的幸福。一战之后不知死生,何不放下爱恨,随心一回?”疏袖淡笑这看着漫天的落花。
落花时节又逢君,风光依旧,容颜如昔。若隐若现的笛声传来,沈紫衣猛然转头,不觉竟已来到了芳时歇的楼下,疏袖不知何时没了踪影,笛声自二楼传来,临窗的位子,修长的手中执着玉笛,一切就像是十年前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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