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堪》第64章


我愕住,六爷温暖的气息就拂在耳边,那样的激越。他死了……王上终于死了……
“现在神都那边都乱成一锅粥了……他的那帮好儿子,根本不急着找他……皇位,呵呵呵,要的都是皇位!没几个了……”
六爷几乎将我整个人都揉进他的怀里,我的脸埋在他的胸前,耳边是他有些凌乱的话与激烈的心跳,颈边是他灼烫得让人隐隐有些不安的气息,我只能任他抱着,全身上下由他笼着。
不知什么时候,六爷的情绪稳定下来,心跳也慢慢平复,但他却并未放开我,本是寻求慰藉的拥抱渐渐有些微妙地变化。我忽然一动也不敢动了,那种切实的热度,使得人整个儿绷紧,心也揪得几乎想缩起来。
这一刻的紧张逼人欲狂,感觉六爷环在腰间的手稍稍松了松,我几乎立即就想要跳开,却被他扣住了手。
“你想逃走吗?”
我一愣,顿时只能呆呆地朝他傻看着,风马上窜进来,但却消不去这分热度。他唇角轻掀,勾起一个美丽的弧度,手却乘势纳我重入他怀中。
他居然乘虚而入?!当时我的眼里一定流露出不满与指挥,惹来他阵阵低笑,他俯头在我耳边轻柔又无比坚定地道:“我不会让你走的。决不会!”
我抬起脸看他,“平澜,我真是喜欢你。”他说得像在叹息,但眉眼处浓浓地透出一股温柔与怜惜。心蓦然抖了起来,他没有动,只是这般看着我,专注而深沉,近乎执着地要望进我的心,把这样的情思烙在命运的深处。那温柔与怜惜似一股柔和而强劲的水流,深深地攻陷心底最柔软的一处,无坚不摧……六爷与太妃,原来极像。
在他的唇印上来之际,我抖着手想推开,我明知道有些事是错的,是不能做的,但是在那样的注视中,伸出去的手却使不上一丝力气,最终也只轻轻放在他的胸口。
头脑沉沉,已是什么也不能思考,只记得掌心传来的阵阵稳健又激荡的心跳的震动,一直传到心底;只记得他唇吻的温热,温柔地包住我所有的不安,恍惚间竟有一种不顾一切的激狂;只记得他那双幽幽的凤目流转出深浓的情意,我的影子是他眼中的唯一……
还有什么可求?此时的我什么也不想理会,什么也不想顾忌,只想好好收藏这一刻的温柔与怜惜,只想好好记取这双眉眼……
捂着眼睛不适地醒来,入眼的却是陌生的淡青色帷幔,陌生的床板,陌生的摆设,是很陌生,却是好像在哪里见过。
门忽然被推开,我一惊,却原来是个侍女,“姑娘醒了?”
“你是?”我低问。
“是六爷叫我来服侍姑娘的。”她很乖巧地应了声,“我去打水伺候姑娘梳洗。”
六爷……我蓦然一怔。
……我不会让你走的,决不会!
……平澜,我真是喜欢你……
我拥着被衾霍地坐起身,昨夜缠绵的记忆如此深刻而让人心跳不已。周围静极,那侍女也下去打水了,屋子里只剩下一个人,愈发显得我心跳声大似擂鼓,那样激烈……脸不由自主地阵阵发烫,火热火热的。我伸手捂住脸,噫!这般灼烫的触感,定是红得很了吧?手不自禁地抚上腕间,在没有碰到原本应该存在的桃胡时,我一愣,随即想起,那是给了闳儿的……闳儿……心在这一刻微微刺痛了一下,继而是修月阴冷冷的让人如坠冰窖的凌厉的眼睛。
心思纷乱起来,仿佛心头突然浇下了一盆冰水,一瞬间冷得让人龇牙。修月、张烟,她们有闳儿,有娴儿……还有拘缘、秋航……还有虞靖……
心一阵阵地发疼,六爷温柔怜惜的眼睛渐渐被漫过脑际的血色模糊,那里有拘缘的血,有辏Ф难锖降难褂杏菥傅摹币磺卸伎床磺辶耍皇O乱黄嗪熘螅∠值氖切拊吕淠苟镜难凵瘢萌苏谡馕薇叩钠嗬髦校坏贸?br /> 一切都是错的,都是错的。我抓着被衾艰难地喘了口气,然后掀被下床。不能再留在这儿了,不能!
门被推开,手一抖,我险险地抓住被子,抬头一看,是那个侍女,“姑娘,水打好了,请梳洗。”
看她将屏风架起,并叫人抬进一只木桶,我定了定神,“六,六爷……让你伺候我梳洗?”
“是。六爷现在正在前厅议事,刑先生有晋平的军情汇报。”
我朝她看一眼,她怎么知道那么多?她似有所觉,马上又低了头。我由她扶着跨入木桶,水气蒸腾,本是极暖的,但现在,我的心底却冰凉一片,竟纳不入一丝热气。
“六爷说了,午膳就请姑娘到前厅去。”
我看她捧来一叠女衫,微一皱眉,六爷的意思是……我暗自苦笑,看来是不走也不行了。“去帮我把西偏间的包裹拿来就好。”
她不多话,立时就取了来,在我的示意下退出屋外。
换上轻便的男装后,我看了圈四周,才真正认出这里。原来竟是“洗秋阁”。那边的窗外应该就是当日下棋的地方吧,书桌上依然整齐地摆放着笔墨,一时间心头涌上无尽的酸楚,想留下点什么,可什么是该留下的?留了又有何用?
我从包裹里取出几张银票和一些碎银子揣入怀中,便推开了门。
“姑娘要出门?”那侍女居然就在门外。
“啊,是。我想起昨日在北街看中了一本书,当时手上没钱,今儿没事就先去一趟。”
那侍女躬身一礼,“那请姑娘早去早回。”
“那是自然。”我举步便向偏门走去。六爷正在前厅与儒辉商量吧……想他从容淡定的神情,我几乎就忍不住想要回头。那股冲动是那样激切,原来竟是在不知不觉间,我已用情到了这个地步了吗?但,若能回头,我又何苦要走?咬住唇,我一阵疾步,几乎是跑着出了府。是不想让人起疑的,是真的想走得坚定的,但,在跨出偏门的时候,泪止不住地滑下……我真是喜欢你……曾经,他也是这般喜欢拘缘,喜欢秋航,喜欢修月,喜欢张烟的吧?
“这位小兄弟,你怎么了?”
抬起脸,一名老妇站在面前,我连忙将眼泪擦干,“没事,没事。”
是呀,已经决意要离开,又何必恋恋不舍?又何必在意这些?我吸了口气,直奔南边的九渡。出城是来不及了,六爷想是马上就会发现,只能走水路。我在铺子里换了身衣裳,又买了顶斗笠,终于在巳半赶到了九渡。
正要上船,忽然就骑来了一队人马。我心头一惊,忙将斗笠压低了些。
“奉晋岑王爷令,前来捉拿一名逃犯。”说话的是府中的沈万祥。我躲在人群后,连忙悄悄溜到船尾,“……凌州戒严,所有船只不得出城……”
我暗道要糟,现在是六爷最不该出现在凌州的时候,他本该低调地寻人,可现在居然是光明正大地显出名号来封城,看来是不把我抓回去不肯罢休了。心中一痛,却听舱中一名妇人爬了出去,“大爷,大爷,您行行好!我对岸的孩子可正等着我回去给他煎药啊……他,他发着寒,求您行行好啊……大爷!放我过河吧,大爷……”
那妇人涕泪俱下地跪趴在沈万祥的马前,沈万祥犹豫着,旁边一个渡客插了句嘴,“这位爷,放这条船过河吧。这船上总共那么些人,有没有逃犯看得清楚。”
“是啊,是啊,放她过河吧。”
沈万祥看了看一直哭求他的妇人,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好吧……等等,”他一步跨入舱中将所有人都看了圈。我心拎得老高,所幸身旁那个插话的渡客的身子微微前倾,正好挡住了我的脸。
沈万祥没有发现,便出了舱,放行。
船驶开渡头,远远还听见沈万祥在查问渡头摆渡的人“……有没有一个模样极为清秀,身穿一身蓝衫的年轻公子来过这里……”
声音渐趋渐远,进而听不见了。走了……我靠上舱壁,心中疼得针刺一般,手不禁紧紧抓住领口青色的布料,忽觉手中似卡有一件硬物。我摸摸领口,从脖子里掏出一块黄玉,小巧精致,握着温暖异常。另一面还刻有几行小篆,我仔细翻过来看,却是:倾国心系旻持庚辰年九月廿六子时。
旻持,旻持……
平澜,你会助我打下这个天下么?
……平澜指天发誓,此生定助六爷完成大业。如违此誓,天地不容……
……平澜,我真是喜欢你……
胸口火烧火燎地疼痛起来,灼热得让人难以呼吸。情动处,即是离别时。昨夜的欢爱,曾经的誓言,如在眼前,可你我之间又岂能真心相守,毫无旁鸢?你的妻子,我的姐妹,为了这个名分,多少东西失去了,多少事情做错了,如今,你要我如何能够呆在你的身边?你赠以玉佩,心意我自明了,可我此生,却是终究要负你了……连那个誓言都无从实现……
“平澜姑娘。”
耳际忽然传来一声极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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