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堪》第65章


“平澜姑娘。”
耳际忽然传来一声极低地轻唤,声音几不可闻,却让我立时心惊,拾起了十分的警惕。平澜纵是天打雷劈,也决计不会再回去了。爱恨情仇不是说放下就可以放下的,但,自我跨出那扇府门,踏上这条船起,一切便不能回头。
“姑娘可是刚刚那位大爷要找的人?”说话的正是刚才那个插话的渡客,一副生意人打扮,很面生,也并不年轻,一双细小而闪着狡猾光芒的眼睛正阴险地盯着我,如蛇蝎一般的人!我扫了眼舱中其他人,他们议论着逃犯,并没有太过注意这边。
他绽开一笑,有一种冰凉滑溜的感觉窜过脊背,仿佛一条蛇游过。我强忍住一个寒噤,没有说话,只是戒慎地盯着他。
“姑娘莫惊,我……”他凑上前,用更低的声音道:“在下兰裘生,是从神都过来的。”
神都?听了他的话,我的心忽然就这么平静下来。神都,或许就是我唯一能去的地方了。“先生叫我别怕是何用意?”
他看着我,笑得更加阴滑,“姑娘才华,兰某早有耳闻,如今……如今十二皇子众望所归,登基在即,新朝才立,正是求贤若渴之际……姑娘,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我冷眼睇他,想不到凌州竟然还有神都的人。我故意皱眉思量了一番,方朝他拱了拱手“兰先生再生之恩,平澜没齿不忘。”
“呵呵呵,好说好说。”他摸了摸嘴上的八字胡,小眼转来转去地看我。
“平澜身犯重罪,能得先生不弃自是万幸,但眼下……”我也压低声音,“眼下平澜手无寸功,如何取信十二皇子,不,该是王上?所以,可否请先生先带我去一处安全的地方藏几日……”
“姑娘这是何意?”他紧盯着我,口气带着惊慌。
“先生莫惊,请听我一言。”我咬牙做出无奈状,“先生可知我为何要逃出凌州?”
“何故?”
“我为报姐妹之仇,想除掉谌鹊,颖丘谌鹊。”
“颖丘谌鹊?他,他可是……”
“没错!他嫉贤害能,将我的挚友生生给害死,我好不容易查到他的痛处,却反为他陷害,但此仇不报,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姑娘已有良策?”
“是,我已全部安排好,却只差最后的收尾了……先生,我想了一条妙计,就是将这证据泄露给刑儒辉,让他把事情捅给六爷,谌鹊自然不服,只要由着他们两个一斗,最好的结局便是谌鹊死,而刑儒辉给逼走……如此,我了了心愿,于王上处也可有所献上,岂不两全其美?”兰裘生,羽州武定人氏,任吏部一个候补主簿,是十二皇子一党,但却备受左仆射崔长河的打压,为人贪财阴毒,是个有些门道的小人。他会助我并将我引荐给新一代的王上是打的什么主意,一眼就可以看明白。
“姑娘真的做得到?”他皱眉思索着,这于他当然也是冒险,但显然已被我说动八分。
“平澜骗先生又有何用?我本已是个被通辑的人了……”
“好,我就信姑娘。”他下了决心。
“多谢先生,先生大恩,平澜必定结草衔环以报。”
“姑娘客气了,那依姑娘之见,到哪处落脚方便?”
“……晋平,谌鹊的眼皮底下,我有一个自己人,绝对只听我的话。”我犹疑了下,“只是眼下如何出得了晋岑王爷的地盘而去晋平呢?”
“这个么……我自有主意。姑娘放心。”他笑着眯细了眼。
我不再作声,他要他的高官厚禄,我做我的计较安排,彼此各得其所,倒也不失为一条生路。待到了神都……
六爷,平澜指天发誓,此生定助六爷完成大业。如违此誓,天地不容……
……旻持……
第五十一章
兰裘生居然能带着我由池州转入晋平,这虽是绕了远道,却极不易被发现,不由地,我对兰裘生又添几分戒慎。
路程行了整整两天,我也想了整整两天。想燕巧:不知道儒辉会不会终究能带她走?燕巧呀,在凌州,她可会平安?想儒辉:不知交由张炳带去给他的那张“明月松间照”的名画是否能让他明白我的意思?他真的应该走了,再不走,六爷会猜忌……而如果他真的照我的意思把谌鹊办了,那于军中是再无他的立身之处。本来如果这由我来,那也不过是多背一条惹人忌讳的名头而已,我自插手军务就不再是平安自由身了,可是现在……终是要拖累儒辉了。但愿,此事一了,他即刻就走,带着燕巧走。
每夜,我都将计划细细整合,这一次是真正地做到了算无遗策,也是真正地想让自己摆脱那种心如刀割的创痛。然,几日来最是萦绕于心,牵动情思,婉转委曲不可胜诉的,仍是,终是那人……纵是走了,离了,却还是舍不得,放不下。怎么能忘记,水纹湖畔的点点心动?怎么能背弃几次三番的挚语盟誓?怎么能无视时时刻刻明里暗里的维护?伤重醒来,床畔焦灼的身影是如何扣紧我的双肩!月夜湖畔,清拔的侧影是何等样的萧索哀伤!千军万马中,策马扬鞭,凌厉中原,是何等样的傲岸!我兵败九茶山之际,一笺箴语是何等样的深沉信任!情动时,轻言抚慰,又是何等样的温柔怜惜!种种种种,其实早已镌刻于心,在不知不觉间,一个眼神,一句轻语,尽是情根深种。
只是,纵是两情相悦又如何?纵使情根深种又如何?我与他何来情缘?他依旧是六爷,是晋岑王,是执掌半壁江山、威慑天下的霸主,他……终究是要尽取天下的,纵然他亦情意深深,也不过只是一晚的嵇旻持。天下之于他,是必取,也是必得。只是待大业得成,他又将如何安排我?我的活路只有一条,但那唯一一处可容身的地方却是我无论如何都不愿待的地方……如果他这样安排,我纵使不能反抗,也永不甘心!他,如何能这样待我?但,他又能如何待我?
所以,我也只能倾力助你完成大业,以我毕生才智心力报你情意,若能苟得残命,我请你,终能放了我,让我与燕巧,终能有机会他乡再见……
整个南边,只要是六爷势力所及,都派出了人马找寻我的下落,而我此时却躲在一条小乌篷船上听着张炳回报的消息。
“信已送到,燕姐姐这里的信也传到了,但她说,她说……”张炳有些嗫嚅。
我朝兰裘生看了眼,“但说无妨,兰先生不是外人。”
张炳防备地朝他瞟了眼,“燕姐姐说言之所出,终生不改,只待他朝共归田。”
言之所出,终生不改,只待他朝共归田……真是什么打算也瞒不了你呵,看来这条命非得保下来不可了。燕巧,你可知你这句话让我做出了什么样的承诺啊!
“明节呢?他这里交待过了吗?”
“是。他已将人都找齐了,只等刑先生将那封谌鹊与豫王私通的信交给六爷就去告发。”
“办得好。”我点头,转向兰裘生笑了笑,“兰先生,不过十日,谌鹊必死。不出一月,刑儒辉必定被逐出凌州。”
“姑娘妙计,兰某佩服。”他笑眯了眼,但话中的阴沉仍是充满了猜疑。
我低头一笑,这是对双方都有好处的买卖,不怕你不上钩。因为此时,神都已传来更大的消息,王上在失踪数十天后,突然被发现暴毙于其寝宫。王上驾崩,大丧是其次,皇位是其主,各皇子积极行动,十二皇子晋宁因有左仆射崔长河的扶植,又加上有一个手掌兵权的舅舅沙琪的拱托,在继几位皇子死的死伤的伤后,基本上是可以稳做皇位了……只是,他居然没淮六爷进神都吊丧!防六爷乘势夺了神都的确是想到了,但,鼠目寸光,现下得罪了六爷,日后还能希望好好收场?这是后话,但不管怎样,十二皇子登基,兰裘生为讨好新皇,能立个大功回去自是上策。
想起谌鹊,我的眼睛不禁一冷,再多不过十日!
八日后,九月初二,谌鹊回凌州不过三天即被拿下。动作快到令他措手不及,当日即行审理,谌鹊暗中勾结豫王,主谋毒害辏Ч樱黄浜笥炙酵ㄔネ酰苣狈磁眩步蛉耍粤裙游鞴览看笕āH绱肆娇畲笞铮热祷鼓鼙缡裁矗「慰鑫镏び行牛酥っ次乙参鹘谡伊巳艘豢谝溃热稻褪窍肜狄怖挡坏簟G罢咧皇且懿猓奁疚蘧荩テ炯父銎砥畔慊岬穆┩思崖涫担绻灰蛘飧鲆膊换岚焖5椿褂辛撕笠幌睿热挡荒芩得徽飧鲂乃迹氡匾膊换岬ゴ康叵嘈潘婺芪俗约憾瞎〈幔哉夂笠坏憔妥愎凰泌热道凑徽恕6髡娴暮芸欤删焕洌嘈帕肴寤砸严冉热抵凑频木穸级崃斯矗僖约斓氖滞蠼热的孟拢闷涞秤鹄床患岸欢途〗苑铩虐颂彀。媸橇瞬坏茫∥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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