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薇》第125章


“宋将军的家将在山脚下久候不见将军下山,才派人去找,结果……将军身中两箭,本来不是什么致命的伤,但是箭上被抹了毒,郎中说是一种葵花蝮蛇的毒,很厉害……”纪丞相艰难的补充事情的始末,他没说,其实宋将军的家将赶到的时候,将军都……身体都已经凉了。
罗颢扶着额头,慢慢挥挥手,众人无声的都退下了。
“皇上,皇上您别难过,当心身子。”常贵陪在罗颢身边,干苦的嗓子一发声就疼,别人不知道皇上这些日子过什么样的日子,可他知道。他觉得自从皇后走了之后,皇上好像在用某种方式惩戒自己,工作、无休、不近女色,吃的也少,他过一种类似于苦行僧的殉道方式。
“常贵,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了?” 罗颢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孤独,一种近似众叛亲离的孤家寡人的感觉,一切也许都源于他的愚蠢。
他还清楚地记得宋将军最终从宋境回来的那天,他带着文武百官出城十五里相迎,宋将军献出一个为将者最大的忠诚,还有一份到现在都无法估价的大礼。宋之高山,其实他愧对宋将军,因为真正降服那座高山的人是若薇,用她的坚持、坚定、洞悉人心的善良,赢得他的尊重和忠心,只是反过来,一直对宋志多有猜疑的他,因为身份的缘故最终让他窃夺了这一切。
也许,那座高山从来就不属于他,只属于若薇,然后若薇走了,于是,宋将军也离开了……一个又一个,只剩下他……想到这里罗颢忽然心头一激灵,“若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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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薇……”罗颢见到不远处的那个朝思暮想的纤细身影,心中百味,他知道若薇一定会来的,尽管他从来不想用这样的机会来赢得这一见。
若薇一身素白,带着防风纱帽,站在宋志将军最后倒下去的地方,她的面前是宋夫人的墓碑。
罗颢手臂里挂了一件特意给她带来的鹿皮披风,“下山吧,春天山里的风太凉……灵堂,在将军灵前祭拜,‘周维’是他生前得意的徒弟,应该去见一面的。”
“……”
“若薇,你已经站了很久了。”
“……”
“你在看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
“不。”若薇终于开口,久未开口,忽然说起话来,若薇的声音带着暗淡的沙哑。若薇站在这儿,地上有一条已经不再明显的蜿蜒淡淡的残留血迹,是将军的血,从远处的坟冢一直延伸到这里,比起将军府灵堂里的一个释放了灵魂的皮囊,这才是将军最后的留恋,永存他的忠诚、情谊、安详和平静,她甚至能感觉得到他那一刻终于远离杀戮的解脱。
“不要弄什么将军冢、忠烈祠了,让将军和他的妻子平平静静地在一起吧。这是他的意愿,他临终前……心里唯一放不下的,一直,一直都是她……”
罗颢走过去站在若薇的身边,透过纱帽看到若薇略显苍白消瘦的脸,“若薇……”
“罗颢,”若薇抬头看他,一字一铿锵,“我对他的爱,从这一刻开始,永不磨灭。”她睁大了眼睛,久蕴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豁然开朗
罗颢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找不到自己的舌头,若薇的性格他很清楚,她说是就是,从来没有虚言,因为她骄傲也不屑,如果她说……那就意味着……可是……
“为什么?因为,就因为宋将军没有娶三妻四妾?”罗颢想来想去,只能找到这个貌似可能的原因。
罗颢觉得这很不公平,如果若薇也用这一点来要求他,那就太说不过去了,宋将军丧妻多年没有续弦这一点确实少见,他为此不解,可也佩服将军的为人,可对他来说,毕竟是皇帝,即使他下令从今之后不再选秀,不再往后宫网罗美女,可那些早在若薇入宫之前就定下名分的嫔妃也不可能一夜消失。那些女人的背后系得是他的满朝文武和势力更加广泛的高门世族,他可以疏离,可以冷落,在宫里,失宠不是新闻,但驱逐就是另外一回事。
“罗颢,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若薇平心静气下来,“我曾经去过一个地方,那里的人吃饭的时候都是用手抓着吃,我们把使用筷子看成是一种文明的象|书|网】征,可在那里,我作为那里唯一的外乡人,唯一一个拿筷子吃饭的人,成了大家纷纷侧目的另类。你说我是应该就此放弃使用筷子随波逐流,还是该努力劝说他们也一起跟我一样用筷子?”
“所谓的入乡随俗其实就是这个道理。尽管用筷子吃饭有那么那么多的好处,可我能尽的最大努力也不过是保持自己的信仰和习惯,我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去纠正别人流传千百年所形成的传统,我就是我,普通又平凡的那么一个人,无力对抗整个世界,就是这样。”若薇扭过来对他笑笑,是豁达的笑,她不怪罗颢,即使他伤了她的心,她也从来没有真的怪他。
若薇摸着宋夫人的墓碑,“你想知道我为什么爱宋将军?那我告诉你,因为长眠在这里的这个女人。你们可能因为宋将军中年丧妻独守终身而觉得不值或者迷惑,可你们却不曾想,她的妻子对他倾注了全部的爱、热情甚至是生命,将军是她生命里的唯一,而将军,他在用同等的一心一意对待曾经一心一意待他的妻子,这就是我所爱慕的地方,这就是婚姻的尊重与平等,你懂吗?”若薇回头这样问罗颢,她只是随口问问,并不是真的指望罗颢能回答,更不期待他会理解这种感情,在这里,将军本身是个另类,而罗颢,作为帝王,本来就不需要知道什么叫平等。若薇轻轻摇头笑了笑,耀阳在马车里睡着了,一会儿等他醒了,就带他来见见他父亲,然后,他们就离开。
罗颢看着若薇的侧脸,忽然他懂了,真的懂了,虽然若薇说的并非很深刻透彻,可是,莫名的,在这寥寥数语里,他忽然明白了若薇一直在追求什么,一直在期待什么——不是富贵权力,不是荣耀尊贵,甚至不是她曾经向往的什么平静安稳的生活,她只是期待一份单纯的,对等的回报。若薇为了后宫嫔妃的事跟他发脾气,若薇语出威胁说要红杏出墙、勾三搭四,其实最简单不过两个字——回报。
她把他看作可以倾心的丈夫,那自然他也要把她当成唯一的妻子,就是这么简单,罗颢豁然开朗又觉得自己简直是愚蠢到可笑,很简单的问题,他们两个自诩聪明人却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若薇本来就是一个骄傲到事事都不肯让步的性子,她当然不稀罕什么专宠,因为她要的是唯一——既然他成了她的唯一,那她当然会要求他作为唯一的同等回报。
迷茫了许久的罗颢,在这一片树林中忽然明白了长时间思考而不得解的问题,这种感觉奇妙,而让人雀跃,若薇却没有在意,她走向一旁的马车,探进头去不知道说些什么,一会儿马车帘子动了动,耀阳揉着眼睛从里面探出头来,仰着犹带睡意的小脸四处张望。
“爹……爹爹?”下一秒,小家伙清醒了,嗷的叫了一嗓子,乌拉乌拉地从马车上攀下来,跑到罗颢的腿边,三下两下蹿到他怀里,搂住他的脖子,无限委屈地扁扁嘴,“爹爹,大坏蛋,是大坏蛋!”
“阳儿。”罗颢抱着带着奶香味的儿子,感觉心里的那股难以言喻的满足和激动,大半年的孤寂和空虚,在儿子扑过来的刹那全得到补偿,他抱着儿子少见的在他粉嫩嫩的小脸上主动亲了好几口,妻儿都在身边,这种团圆的满足比之征服天下胜利的快感,也是另一种不逞多让的幸福,美好的感觉让罗颢抱着儿子朝若薇走过去,情不自禁的开口,“若薇,跟我回去。”
面对罗颢的突兀要求,若薇愣了一下,然后无奈地笑了,有时候男人真的像大孩子,无论多大年纪,都带着唯我独尊式的任性天真,罗颢难道以为她的离开只是一次嫉妒吃醋的表现,以为一次不长不短的分别——思念——重逢,就能改变他们根本分歧的一切吗?
“我回去做什么?”
“为什么不回去?”罗颢很意外,他都已经找到他们了,“你还想离开?”
难不成他以为她一直跟他玩躲猫猫吗?“罗颢,你还记得我为什么会离开吗?”
罗颢一时语塞,他当然知道,经过刚刚的醍醐灌顶式的大彻大悟,现在,他对若薇当初离开的缘由明白的更加深刻,可是,可是……
“若薇你不要任性,”罗颢捡了一种大义凛然的说辞,“你现在不再是你自己了,懂不懂?你是皇后,耀阳是太子,你们的安危关乎到整个帝国的安稳,你带着儿子,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你知不知道你的鲁莽行径足以动摇国本?就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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