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世记》第59章


他面色如铁地站在那里,冷冷的盯着张丰等她解释,心里想,眼看要吃亏了才知道后悔了吗?同时又不免疑惑,她凭什么能这么笃定这么镇静地面对自己?她真的会有充分的理由让自己原谅她吗?倒要听听!
张丰扫视四周,屋里只有她和余信两人,门已经被余信的亲随关上,所有窥探的目光都被挡在了门外。张丰深施一礼,然后坚定地迎着余信的目光说:“我刚才说谎了,原因是我想离开这里,却不能说出真正的原因,没想到却找了一个最蹩脚的借口,惹恼了您。您的行事作风这是知道的,如今为了保命只得把实情告诉您了。”
余信一脸讽刺的看着张丰,听她继续说道:“我不爱太守,也不爱您。我从小有异能,可在梦中沟通阴阳,预见未来,征兵令一出,我就梦见乱象,中原大地一片混乱,兵祸叠起,因此我才急着要走。按说,使君于我有恩,我理当提醒一声,只是无论是我的异能本身还是我预测的结果,都过于惊世骇俗,若泄露出去,估计不是被当作疯子便是被视为异类,又或者被斥为妖言惑众居心不良,终归没有好下场,因此只得瞒得紧紧的,只是如今我若再不吐露实情,只怕一样不会有好下场,所以只能赌一下自己的眼光了。我相信您是一个睿智而不拘小节的人,应该会做出正确的判断,如果赌错了,我也只有自食其果,反正左右是个死罢了,死于此事或是彼事,死于你手或是他手,并无不同。”
余信面色变幻,张丰这番话带来的冲击,使他再也没有心思计较爱谁不爱谁的小事,盯着张丰逼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如果你骗我,你既知道我的为人,就当知道敢于愚弄我会有什么下场,你可想好了。”
张丰平静的说:“我自然知道,不然也不会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我想你虽然心狠手辣,总归不是不辨是非的糊涂虫,应该能够分辨出真假。”
“你如何让我相信?空口说白话是绝对无法取信于我的,赌咒发誓也没有用,你得让我看到明证才行,你能够证明吗?”余信很快又恢复了智珠在握的从容模样。
“我可以证明,但需要时间。你要明白,既是预见,就不会是眼前的事,我说出预测,总要等到事情发生了之后你才相信,所以你要有耐心才行。 ”张丰不再用尊称,从容笃定的自信一点不输余信。
“要多久才能验证?”余信问。
“最早也要一年。 ”
“太长了,不能预测近些的事情吗?比方说我会不会让你走。”余信嘴角含着些微的讽刺戏谑道。
“不能。”张丰不理会他的讥讽,理所当然的说,“实际上那项能力根本不是我能控制的,只能被动地接受,给什么是什么,如果想知道什么就能知道,我直接预测自己的未来多省事。”
余信目光闪烁了一下,很快做出决定,“好,一年就一年,我是不急的,你也休想走,到时候若是你的预测不准,看我怎么收拾你。现在说说你的预见吧。”
事到如今,张丰也不敢奢望能脱身了,只要她和裕儿不被糟蹋,不被折磨就行,至于以后,过一天算一天吧。她苦笑了一下,然后便木着一张脸,眼睛空茫地平视着墙面说道:“这次伐晋,天王将征发八十余万士卒,号称百万之师,与晋军决战于淝水之畔,晋军大败秦师,秦国将从此陷入战乱之中。”
余信震惊地看着她,好一会儿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然后无法置信地喃喃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张丰顾自思考着自己这样做的得失利弊,呆呆靠在几案上,余信从震惊中醒过神来,看见她在那里神游物外,便觉得她那副沉静忧郁的样子很有高人风范,连带着平日所见的种种异常之处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就连自己对她的喜爱也跟着有了更好的理由,至于她不喜欢自己,当然也没什么难以接受的,何况又不是自己一个人入不了她的眼。
不过虽然心里已经起了种种变化,余信却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笼络讨好之意,仍然让她当自己的侍女,使唤她做这做那,也仍然不时有分寸的轻浮一下,而张丰也照常伺候着余信,态度依然恭敬,对余信的轻薄言语仍以忍耐和无视为主,似乎没有任何改变。
可实际上余信对张丰比以前宽容多了,以前张丰想见张裕,向余请假十次里面有五次都会被驳回,现在却没有一次不准的,而张丰则公然把给余信的点心当成礼物带给张裕,态度明显放肆很多。
只是两人每次见面都会有人随行,虽然跟得并不是很紧,总归还是让人不舒服,而且见面地点不是在官作坊就是在府衙里,跟互相探监似的。
张丰并没有对张裕提起这番变故,只说这些大权在握的人总是不容违逆,一旦感觉被冒犯了,就会利用职权整治别人。张裕当然免不了为张丰担心,但他对自己的生活显然很满意,他和师傅同吃同住,各项用度都比别的学徒要好,也学会不少事情。
张丰想,这就好,虽说从此更不自由了,可总比被人折磨得活不下去强。不过说到底还是怪自己太沉不住气,考虑不周,结果不但没达到目的,反而激怒了余信,若非如此也没有后来的麻烦事了。“唉,”张丰暗暗叹气,“看来自己还是太不成材了,这样子也就只配种田罢了。”
余信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并没有把张丰预测的事告诉慕容冲,不过张丰那天在画诺房大呼救命,以及余信在张丰出门时总是派人随行监视的事还是传到了慕容冲耳朵里,慕容冲口气很随便的问余信原因,余信说张丰呼救是因为有白蚁落到她脖子里了,至于派人盯着她,是因为她想辞职到洛阳投亲,而自己不想放她走。余信的霸道慕容冲是深知的,只要不是性暴力方面的问题,慕容冲倒也不会多想,于是一笑置之。余信瞅了一眼张丰,只要她不告状,他才不怕别人乱说。
转眼到了十月,刚刚入冬的天气,因为身体还没来得及适应,感觉上竟比数九寒天还要冷,张丰决定给自己和裕儿各织一套线衣线裤。
不过在衙门里织是不行的,别说没多少空闲,便是有也不行,万一被余信看见再抓去做义务劳动,那不是自找麻烦嘛!所以她只能每天夜里赶工。好在大件的衣服不需要总是加针减针,而且又是穿在里面,针脚不太整齐也没什么关系,所以完全可以摸黑干活。而张丰对于织平针也已经熟练之极,在黑暗中根本连眼睛都不用睁,就能以不输于白天的速度一圈一圈织下去。
这天晚上,她正坐在床上机械地织着衣服,忽然听到轻轻的敲击声从窗户上传来,她脑子一激灵,一声“谁?”便脱口而出,正自后悔,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是我,朱挽。”
张丰连忙打开窗户,一时间竟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直到朱挽跳进来,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凭着直觉问道:“怎么不走门?”
朱挽嘿嘿一笑说:“这几个月被人追杀,躲躲藏藏都成习惯了。”
“你又惹了什么人?”张丰问。
“慕容垂。”朱挽混不在意的说,“带你出长安那次,我不是专程去找你的,而是受人所托去谋刺慕容垂的,结果准备了两个月还是失败了,五十金赏金也没拿到,只把你的钱给带出来了,不过后来被人追杀,没时间做营生,便把你的钱花了。”他讪笑一声有些惭愧的说:“我确实是一逃出来就给你送钱来的,哪知到了三里堡彭里长却说你们去洛阳了,我一面躲避追捕一面往洛阳方向寻你们,路上却听人说你们去了平阳,先还不知是真是假,但听到那句‘臭要饭的’就知道必然是你无疑,便打算转到平阳来找你们,谁知在雍州又受了伤……结果到现在才到了这里。呃,虽然你们现在用不着我救了,可钱的事我总要交待一下,你放心,我笔钱我一定会还你,不然就算替你做苦力来抵也认了。”
张丰暗喜,言道:“谁说不用你救了?我们被强行扣在这里正愁无法脱身呢,你若能带我们离开平阳,送我们到晋国去,那笔钱就算抵消了,之前你的救命之恩,我以后再报答你,如此?”
朱挽说:“好!就是如此便了,至于救命之恩,你也救过我一次,就不用再提了。”
朱挽执意不把给她干粮那次当作施恩,张丰当然也不会执着,笑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不再坚持了,反正我也不是游侠,不讲究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朱挽哈哈一笑,问道:“裕儿呢?”
“裕儿在官作坊做学徒,吃住都在那里。”张丰叹一口气说:“府衙的余长史要我做他的侍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