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世记》第67章


如何取舍
朱挽手握银钗朝慕容冲咽喉刺去,院子里顿时一片惊呼之声,其中最响最及时的就是余信的叫停声,朱挽收回力道,但银钗的余势还是在慕容冲的咽喉旁边留下一个小小的血点,慕容冲皱了皱眉头,却仍然保持着沉默,似乎和朱挽一样不惧生死。
余信急喝一声“住手!”,随即把张丰放开,对朱挽说:“你放开府君,我做你的人质。”
朱挽轻松一笑道:“请自缚双手到我跟前来。”
余信毫不迟疑地把手伸向王捕头,王捕头放开张裕,掏出随身的绳索绑了他的双手,余信便背着手闲庭信步般地走到朱挽面前,朱挽猛得把慕容冲推出去,闪光般挟持住余信,对张丰说:“你带裕儿上马!”
慕容冲早被人扶住退到安全之处,他从容地理着衣冠说:“你们两个可以走,张丰不能走。”
朱挽说:“不行!要走就一起走,要留就一起留。”
慕容冲说:“那就一起留下吧。”
朱挽道:“你难道不管他的死活吗?余长史方才可是毫不犹豫地代替你做了质子。”
慕容冲道:“我意已决。”对身边侍从说:“若张丰敢迈出一步,就把朱挽和张裕乱刀砍死。”
朱挽呆了一下,看两人的样子,他还以为慕容冲肯定比余信好对付呢,没想到这位更加心狠手辣。他看向慕容说:“看来我做了件错事,不过朱某从不言悔,错便错了,拿命拼回来便是。”说完推着余信走到马跟前,一手抄起马缰绳往余信脖子上一绕,随即双手翻飞打了个活套,然后便放开余信牵着马向张丰走去。
张丰苍白着一张脸,轻声对朱挽说:“朱大哥,你快点带裕儿走吧,他说得出就做得到,你别再冒险了。”
朱挽一笑道:“我总要试一下,你站在这里别动,如果有人抢这个姓余的,你就用这支钗向马身上狠狠刺一下。”余信闻言,直着脖子骂道:“好狠的匹夫!”朱挽不理他,对张丰叮嘱道:“别手软!”张丰白着脸点了点头,朱挽看着她握着银钗摆出作势欲刺的样子,满意地一笑,把缰绳交到张裕手上说:“牵着点,别让它乱动,不过你姐刺马的时候你要赶紧松手,知道吗?”张裕紧张地点点头说:“知道了。”
朱挽对围在四周的人说:“退后!十步之内不许靠近!”一边说一边把人逼退,然后就着赶人的势头飞身扑向慕容冲所在的地方。护兵和衙役纷纷阻拦,朱挽去势甚猛但收势也快,见无法接近慕容冲,立刻趁乱夺了一把刀退回张丰身边。
他把张裕放到马背上,随即自己也翻身上马,然后对张丰伸出手说:“上来!我们冲出去!便是走不出去,我也不会让你们白死,总要拉上几个陪葬的!”
张丰望了远处的慕容冲一眼,对朱挽说:“你和裕儿去骑另一匹马。”
朱挽深深望了张丰一眼,当即和张裕骑上另一匹马。他刚才那样,当然不是真打算拼个鱼死网破,只是试探一下慕容冲的态度而已,可是试探之后,他觉得慕容冲真的不会在乎余信的死活,便知今天肯定无法把张丰带走了,而此时,他也从张丰的神态动作上明白了她的决定,因此便不再多言,对张裕轻喝了一声“抱紧我!”就纵马冲了出去。
张丰猛然想起一件事,急忙喊道:“朱挽!”
朱挽勒马回头,问道:“何事?”
“我怎么确定你们平安地离开了此地?”张丰紧张地问。 
朱挽想了想说:“我会让人送信回来。”
张丰点点头,说了声快走,看着朱挽掉转了马头,便全神戒备起四周来,生怕被人钻了空子救走余信,无法为朱挽和张裕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慕容冲从容不迫地走过来,眼看已经超过警戒距离两步有余,张丰急忙喊道:“府君留步!”
慕容冲看了看神情紧张的张丰,又看了看像牲口一样被套住脖子的余信,温声对张丰说:“放开余长史,我说过让他们走就不会再为难他们,你难道连我也信不过吗?”
张丰轻声说了句抱歉,固执地保持着举钗欲刺的动作,全神戒备不肯稍懈。余信伸着脖子哑声对张丰说:“若有人走近,你真会刺下去,让惊马勒死我吗?”
张丰厉声道:“会!会的!”
余信挤出一个无赖的笑说:“我觉得你下不去手。”
张丰沉着脸说:“我能。”
慕容冲说:“即使刺下去,余信也不会死的,不信你尽可一试。”见张丰不信,他继续说:“不管是砍断马缰,还是杀死这匹马,都是极容易的,除此之外,我也可以令你根本无法刺下去,你不信吗?”
张丰的脸白得可怕,可她仍然不肯放弃,继续保持着举钗欲刺的姿势。
“这个姿势你还能维持多久?”慕容冲问道。
张丰倔强地沉默着,不作任何回应。
“看来你是不肯听劝了。”慕容冲的目光缓缓扫过院中诸人,见几个心腹之人都会意的点了点头,便对张丰笑了笑,转身离去。
张丰现在已经不会再被他的笑容耀花眼,看不出他的情绪,她从他的笑容中看出嘲弄之意,心中顿时感到不安。她警惕四顾,忽然看见有人正悄悄从远处向这边移动,不由大声呼喊道:“不许动!谁也不许再向这边走一步!”
王捕头说:“小娘子,咱们还有事情要做呢,不能全都陪你在这里耗着,你总不能不让咱们走吧?再说走动时也没人越了你的界,你不必这么紧张吧?万一失手,误伤了余长史可怎么算?”
张丰就像一根绷紧的弦,这个时候她的脑子已经不太能思考复杂的事,只要说的话听起来合理,就能影响她的情绪,比如慕容冲的话就让她觉得自己真的无法阻止他救人,不过无论怎么,她都要把这点主动权牢牢抓在手上,信人不如信己,在朱挽把平安的信息传回来之前,她一定要把余信的命抓在自己手上才行。
王捕头的话让她觉得自己也许真的是太多疑了,不由把过度紧张的神经稍稍放松了点,目光也随着他的话瞟向余信,余信见她的目光瞟过来,立即伸着舌头做了个喘不过气的表情,随即摆出个可怜巴巴的笑脸,张丰心里也有些不忍,心想也许可以把绳套略略松一点,毕竟人质就是护身符,让他稍稍舒服一点也没什么,倒是万一折腾死了反而糟糕。
正分神间,忽听一缕破空之声,她下意识地愣了愣,刚想起拿人质作警告,便觉得手臂蓦然一痛,她伸手去捂,却碰到箭杆上带出更剧烈的疼痛,等她回神,用左手捡起掉落的银钗,准备发出警告时,有人一把抓住她的后领将她拽离了原地。
张丰瞬间失去控制权,眼见牵马的牵马,解套的解套,很快把余信解放出来,余信抚着手腕和脖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张丰,张丰却根本没看他,望着远处的天空,心里满是懊悔和担忧。
院子里的人转眼间便撤得干干净净,最后只剩下余信和王捕头两个人还没走,余信走近张丰,微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说:“你就是个做侍女的命,就不要妄想自立门户、自作主张了。”
张丰无视他的骚扰,问道:“你们会让裕儿和朱挽走吗?”
“你说呢?”余信收回手淡淡地看着她说。
“我不知道。”张丰说。
“放如何,不放如何?”余信问。
“不如何,”张丰淡淡的说,“无非凭心而为罢了。”
余信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你很聪明,但却不懂计谋,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吧,府君不会亏待你的。”
张丰紧紧地皱着眉头,忍着疼痛说:“多谢提点。”
余信嘲弄的说:“你喜欢那个游侠是吗?”
张丰摇了摇头,“我不喜欢一切暴力和动荡,我只要平平静静地生活。”
“你认为我和府君不能保你平安吗?”余信认真地问。
张丰沉默了一下,轻声说:“今天的事情很对不住使君,为表歉意,我就郑重地回答您一次:不能。”
余信深深地看着她,张丰点了点头,轻轻抚着右臂往屋里走去,余信脸上闪过深思的表情,却很快清醒,对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风尘风俗道:“好好伺候着。”转身对王捕头说:“我去见府君,你也回去忙吧,顺便让人请个医师过来看看她的伤。”
王捕头一面应着,一面和他一起走出院子,看见太守府的护卫在门外把守,心中不禁疑惑这个张丰到底有何特殊之处,让太守和余长史这么看重。
张丰的手臂疼得霍霍的,加上失败的颓丧和对朱挽张裕的担忧,心情烦躁得要命,看见风尘风俗一副不愿伺候的模样,干脆把两人赶出去,一个人在房间里乱转。
她不知道慕容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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