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世记》第68章


张丰的手臂疼得霍霍的,加上失败的颓丧和对朱挽张裕的担忧,心情烦躁得要命,看见风尘风俗一副不愿伺候的模样,干脆把两人赶出去,一个人在房间里乱转。
她不知道慕容冲和余信会怎么对待逃跑的两人,也不知道自己将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她手臂上插着一支箭也没有管她,她觉得自己被所有人抛弃了,无论是敌人还是亲人。她疼得一会儿坐在地上,一会又躺在床上,其实不动还好些,一动就疼得更加厉害,可她实在疼得没办法保持不动,只能不断地折腾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风尘推门进来,不冷不热地对张丰说:“府君派医师来给你治伤了。”
张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目光直接略过风尘和她身后的兵丁,投向负着药箱的老者,急忙迎过去说:“有劳了。”
医师淡淡地点点头,从容地在案几前坐下,伸手朝对面虚引了一下说:“小娘子请坐。”
张丰皱着一张脸乖乖地坐下,左手虚抚着右臂说:“我觉得骨头都裂了,不知道这条胳膊会不会废掉。”
医师不语,诊了诊脉息说:“骨头并没伤着,就怕伤了筋,以后做不得重活。我要看看伤处,小娘子不会在意吧?”
张丰说:“您是医者,没有什么可避讳的。”
医师点点头,从药箱里拿出一把剪刀,从剪杆的另一侧把衣袖剪开,同来的兵丁避到了门外,医师掀袖片在伤口附近摸索了一会儿,便剪断箭杆,猛然用脉枕在断箭上一拍,箭头从另一边露出来,只见医师以与他年龄不相称的敏捷,在血流如注中迅速捏住箭头把断箭□,接着就把准备好的绷带绕上她的手臂,包扎完之后被风尘伺候着洗了个手,留下一张药方便走了。
张丰早在他用脉枕拍下的时候就疼晕过了,醒来时只觉半边身子都疼得发涨,连张裕和朱挽的安危都无法顾及,就更不用说其他的人和事了。
风尘风俗照顾着她的饮食起居,虽没有苛待她,却也没有给过她好声气,现在她们已经把她当作歹徒、当作真正的囚犯来看待了,张丰异常辛苦的忍着疼痛,又被困在这里得不到任何想知道的消息,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好态度,于是这个小院里的三个人便分成了壁垒分明的两个阵营,一派被人照顾着却不知感恩,一派做着伺候人的事却鄙视着被伺候的人。
过了几天,伤口没那么疼了,张丰又开始困兽似地在院子里逛,有天实在受不了了,便站在院子里仰天作狼嚎,吓得风尘风俗面面相觑,以为她疯了。
张丰嚎了一阵后依着一棵光秃秃的树流泪,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以为是风尘风俗也没理会,见她们走近就再没动静,猜想是在看着她,张丰不愿被人当笑话看,擦干眼泪转过身来道:“找我何事?”不料面前的人却不是风尘风俗,而是慕容冲和林慧,张丰顾不上形象不形象,礼貌不礼貌的,就那么礼也不行,仪容也不整理,一脸狼狈地抢到他面前,急切地问道:“裕儿也朱挽怎么样了?你说过不会为难他们的,为什么迟迟不见他们平安的消息?”
“他们死了。”慕容冷淡地说,“因为你不听我的劝告,所以我让人把他们杀了。”
张丰吃惊地望着他,喃喃道:“你把他们杀了?”随后切齿道:“你狠,你最狠,我无话可说。”说完再也不看他一眼,便直直经过他面前往屋里走去。
慕容冲伸手拦住她说:“无话可说是什么意思?”
张丰木然道:“我们倒霉,碰上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不想为他们报仇吗?”慕容冲意外地挑了挑眉问。
“报仇!就凭我?还是算了吧。”张丰咬了咬牙说:“我不报仇!”说完眼泪滚滚落下。
慕容冲向林慧伸手,林慧从袖袋里掏出一块布帕递给他,慕容冲接过来,抹去张丰脸上的泪,随手把那块布塞到她手里,拂袖而去。
囚徒
张丰凄厉地嚎叫,叫声中充满愤怒、伤心和不甘,她不是不想报仇啊,她想现在就杀了他!可这只是痴人说梦罢了!不过会有人替她报仇的,她只需活着,冷眼看他的毁灭就行了!
可她是愤怒,如此伤心,又如此不甘,虽然明知他不得好死,心中仍充满怨毒,希望那个厄运立即降临,希望他立即死掉!她用力地捶着树发泄自己的愤怒,才捶了几下手上就钻心地疼起来,只好蹲在地上无声地哭,哭得喘不过气来。
院墙之外,林慧听着张丰的嚎叫脸都白了,慕容冲却微微翘起嘴角,刘慧偷眼看了他一眼,小心地说:“府君,婢子觉得她实在是个可怕的人,平时看起来一副忠心耿耿,坦诚无害的样子,可是转眼就能毫不手软地置人于死,方才她明明恨极,却还说不报仇,这样两面三刀,口是心非之人,府君当防着她些才好。”
慕容冲微笑道:“这也是人之常情。”
林慧见他毫无恼意,立刻顺着他的口风说:“倒也是,反正以她那点微末之力也伤不到府君,大概她也清楚自己的能力,所以才会如此示弱。”
慕容冲淡淡地说:“她并不是示弱,不然就不会用那种仇恨的目光看着我,也不会在我还没走远的时候如此嚎叫。她只是不想在仇人面前失态,这不是示弱,而是示强。”慕容冲皱了皱眉,张丰不想用自己的痛苦愉悦仇人,这他可以理解,但她的态度也确实奇怪了点,他心中一动,停下脚步对林慧说:“你在这里等着,不要跟来。”说完返身向来路走去。
风尘风俗站在门口远远地望着张丰,两人被她的嚎叫弄得有点乱了心神,虽然仍是觉得她狠毒、可恶、不知好歹,可是看她如此可怜,心里还是有点不忍,风俗叹了口气说:“活该。”风尘说:“我去熬药,你看着她点。”
风尘离开后,风俗又叹了一口气,心想也不知她到底有何特别之处,先后挟持了府君和余长史竟然还能好好的活着,余长史甚至还吩咐她们好好伺候,真是好命啊!这样不忿地想着,风俗还是决定去看看她,劝上两句,毕竟唯一的亲人死了,确实挺可怜的。刚走到半路,就见太守去而复返,她急忙迎上去行礼,太守却抬了抬手说:“回去。”风俗只得乖乖地又退回到门口望着。
慕容冲走到张丰面前,见她埋着头根本不理人,便伸出手提着她的耳朵令她抬头,张丰起身,背靠着树干沉默地望着他,目光有如利刃一般。慕容冲却一副轻松的样子,对上她怨毒的眼睛时甚至还笑了笑,扫了一眼她泪痕狼籍的脸,把目光移到她手上,用两根手指用力抽出被她攥得皱巴巴的布片,捏着两个角展开在她面前。
张丰猛地瞪大眼睛,随即露出狂喜的神情,破啼道:“谢谢府君!谢谢你!”她竟然一直没注意,慕容冲给她擦泪的手帕那样粗糙,根本不是他或林慧会用的,当然也就没有注意到上面用血写上去的“平安”两个字,只凭“平安”两字张丰当然不会放心,不过加上张裕的拼音首字母签名她就没什么可怀疑的了。
“这样就不恨我了吗?”慕容似笑非笑地问。
“不恨了。”张丰笑着说。
慕容冲递过一块精美的丝帕,张丰迟疑了一瞬还是接过来,仔细地抹了脸之后收入自己的袖袋,并没有再还给他。慕容冲有轻微的洁癖,这块手帕给她用过,肯定就不会再要了。
“这封平安信我可是扣了两三天了,今天又害你如此伤心,你不怨恨吗?”慕容冲问。
张丰说:“伤了不该伤的心就够冤枉的了,如果还要为此而怨恨,不是加倍和自己过不去吗?”
慕容冲哂笑道:“你这会儿倒通达了。”
张丰道:“仇恨是一件劳心费力的事,我是个懒人,但凡可以过得去,我都不会与仇恨为伴的。”
“那要是过不去呢?”慕容冲深深地盯着她问。 
“那就做我能做的。 ”张丰避开他的眼睛含糊其词的说。
“如果我真的杀了你的兄弟,你打算对我做什么?”慕容冲问。
“我不知道。”张丰垂着眼睛说。
慕容冲伸出双手,用四根手指抬起她的脸说:“不知道?我怎么觉得你胸有成竹的样子,你是不是知道我的命数?告诉我,我能活多久,怎么死的——告诉我,不许隐瞒。”
张丰摇头,冷静地说:“我不知道,真不知道,你就算把我杀了,我也说不出自己不知道的事。”
慕容冲放开了手,冷冽地说:“那你是如何得知他的命数的?既然他的命数和我相关,你怎可能只知他却不知我?”
张丰说:“他的事是我在一本书上看到的,一篇类似传记的简介,只略提了你一句,所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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