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秀公主》第4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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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郭家族没的真相当时还不为丰淳所知,就算丰淳对文华太后感情极深,但郭家心怀冤屈,其幸存的族人对皇族岂会毫无怨恨?丰淳当时已经十二,又身为储君,如果不是因为在文华太后在世的时候就对外祖家存了一分亲近,郭十五郎想得到他的全然信任可不容易!
“元秀公主,往日之事你又懂得多少?”邱逢祥讥诮的笑了一笑,摇着头道,“我与丰淳接触的时候,已经是内侍省之监,邱逢祥了!那时候他正与琼王斗得死去活来,因着罗美人盛宠,又有罗家在外为助力,虽然太原王氏对他不无扶持,但在宪宗皇帝面前却渐渐有了失宠之态!在这种情况下,凭空落下了四十万禁军为助力,那个时候他与你一样,巴不得叫我这废人一句舅父!你以为他不知道我堂堂世家子沦为一个阉人潜伏宫中多年,必定对皇室有怨吗?只不过他正需要我之帮助,故意装做不知道罢了,你且看他登基之后,立刻将从前的东宫侍卫袁别鹤安排进神策军里就知道——他无非是认为我已成废人,并无后嗣,又对皇室与杜氏满心愤恨,即使发现了他的夺权,也未必肯与他计较罢了!”
元秀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道:“如今五哥已成阶下之囚,生死皆系于你之手!前话说来无用——只是,你的身份,杜青棠是几时知道的?先帝可是也知此事?!”
“当初。”邱逢祥眼神陡然如刀,直直看她半晌,方冰冷道,“郭家一夕之间倾覆,惟独我得了一道赦命,但长安不乏暗中落井下石之人,原本父亲,你的外祖临终前叮嘱我先避往太原郭氏,待长安风声稍平,而丰淳也年纪略长,在朝中渐有势力,再返回长安!”
元秀皱眉道:“大娘生前也说过,道你本是先回了太原的,只是太原那边待你似乎很是冷淡,接着便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先前听到了你与五哥有所联系,大娘还诧异得紧……”
“便在去太原的路上,我道中坠马,惊马从我身上踏了过去!”邱逢祥闭上了眼,双手虽然藏在了宽袖之中,却可见他整个身躯微微颤抖,足见胸中情绪之激动,元秀本不明白他为何要提一件受伤之事,乍见他如此,心念转了几转才明白了过来,却听邱逢祥冷笑着道:“我郭家世为武将,就是薛娘子这个养女,六七岁时也能够驯服一些不听话的马儿,何况我这个郎君?而且那道上前后左右并无异常,好端端的马就发起疯来,竟然连我都制它不住!你也是宫闱里面长大的,虽然身份尊贵许多龌龊的手段不必使用,但想必见总是见过的?”
元秀脸色一变,邱逢祥已经森然冷笑起来:“宪宗皇帝告诉丰淳,杜氏告诉你,都道郭家余人如今都在西川对不对?在西川隐姓瞒名,等到李室位传二十一代之后,还能够再次返回长安,甚至是洗清从前的罪名?”
“你的意思是……”元秀陡然觉得一股凉气从心底冒出,几乎是刹那之间直透头顶!
“连我这个赦命所免的人都被暗算,他们若有孤坟,如今坟上青草无人去除,想必也枯荣过十几年了?”邱逢祥目光冰冷,似笑非笑的望住了她,低低道,“这一点丰淳也是心照不宣,怎么阿家你,当真相信了?”
“当年宪宗皇帝与杜青棠惶恐那长生子乃是魏州细作,得到推。背。图之秘后,公示天下,李室福祚已衰,这本是宪宗皇帝与杜青棠自身之过,却为了坐享富贵,硬生生的推了我郭家出面!你道当初宪宗皇帝下诏赦免我,是当真为了你的母后与茂王之死心有不忍?他是担心若不这么做,你外祖与几位年长舅父绝望之下将真相散布出去!”邱逢祥冷笑着道,“所谓余人暂避西川,使我驻长安为引,位传二十一代之后,再还我郭家清白,不过是个虚无飘渺的承诺罢了!那些流放的族人早在离开关中时就被灭了口,而我因是接了赦命赦免的,父亲早就知道宪宗与杜青棠的许诺并不可靠,他们既然已经决定了要以我郭家在长安除名来抗衡长生子的谶语,那么又怎会给予我们哪怕一丝一毫的可能泄露消息?难道他们不怕魏州同样派了人留意郭家之人生死,只要任何一人活在了这世上,终究有水落石出、使李家为天下所弃的一天吗?”
元秀嘴唇微微颤抖:“那你……你是怎的进了宫?”
“我在道中遭遇骏马发疯,便已猜测到了这是宪宗不容我再活于世,族人定然已经无幸!”邱逢祥惨然一笑道,“原本我坠马之后所受的伤倒也不是全然无救,只是我当时已经遇了一次袭,又遑论前程?我又不是燕郎杜十二那等高手,无非长安一个寻常浪荡子罢了!宪宗派去的人在马上做手脚害不死我,必然有后手,绝望之下,我索性……净了身!弃马更衣,在荒野之中足足兜了数月,才敢重新折回长安,好在父亲赴刑前为我留下了联络郭家旧部的方法……”说到这里,邱逢祥悠悠的问,“你可知道为何我如今的形貌连薛娘子都不曾认出过?尊贵如阿家是绝对不会想到的——为了改变骨骼形貌,我忍受着遥远西域流传过来的种种改容易形的旁门左道之法,我的这张脸,更是生生毁去重塑而成!如此我放弃了姓氏放弃了身为男子的尊严又放弃了自己的容貌身形——在长安市中转了数日,故意遇见了数名往昔故人,皆未识破与留意,这才进了宫!”
“也幸亏曲平之死后,宪宗皇帝与杜青棠不满这百年来禁军始终落在了宦官手中,想借机夺回军权,与内侍省诸人争夺不休,才给了我这准备进宫的时间!”邱逢祥眼神如冰,一字字道,“靠着郭太皇太后驾崩前留给郭家的暗子,再加上了郭家幼子的身份,我最终得到了神策军权,你问宪宗皇帝与杜青棠几时发现了我的身份?大约就是我拿住了神策军权的时候吧!说起来我之所以能够得到军权,其实最大的一个原因还是因为杜青棠太过阴毒,迫得内侍省当时几个大宦官几乎走投无路——哦,先前,引你去蓬莱殿见丰淳的那个纪公公,便是其中之一!这个时候我以郭家幼子的身份站了出来,再加上了郭家获罪真相的威胁……”
说到这里,邱逢祥讥诮道:“父亲当初答应郭家合支牺牲,固然有迫于宪宗并杜青棠的压力,也有为着文华太后与你们母子考虑,更有他的确想要以此为李家尽忠之念!却不想宪宗与杜青棠为了掩盖李祚已薄,竟然如此对待忠臣,为了万无一失,要使无辜尽忠之人彻底断子绝孙!”
他长叹了一声:“若非如此,我郭家当时之声势,便是杜青棠算无遗策,又岂是一道消息也传不出来的?而宪宗与杜青棠之所以默认由我接管神策军,便是因为,我告诉他们,已经将谶语之事传与郭家死士,甚至连推。背。图之第一象与第二象皆留了摹本!一旦我在宫中身死,那么此事将立刻随信鸽飞遍天下!我郭家死士不足以颠覆天下,但梦唐四方藩镇若得李祚衰弱、国位无多的消息,便是宪宗一朝能够弹压下去,等他死后,其子其孙将何以处之?!”
元秀用力攥紧了手中帕子,尖叫道:“可五哥也是你嫡亲外孙!你若是怨恨李家皇室,在先帝的时候既已经得了神策军权,难道无力报复?却为何那时候不发作,却在五哥继位后算计与他?你可知道他是多么信任你?先前我去兴庆宫时,他带着我沿龙池转了几圈,犹豫再三都不曾说穿过你的身份!不过临别之前提醒了我一句仔细你!若非是听人说见到了穆望子在宫中出现,到这会我还不知道你居然就是我母后的幼弟!你这样做将来有何面目去见我母后?!纵然外祖泉下有知,难道看见同为郭家血脉彼此残杀会欣慰么!”
邱逢祥冷笑着道:“宪宗皇帝并杜青棠手段太过狠毒,拿捏住了我之把柄,若不然我既然有军权在手,你当我为什么这些年来从不干政?我可不是曲平之,帮着宪宗与杜青棠才除了王太清,根基未稳就迫不及待的显露出来骄横之态!以至于被宪宗与杜青棠抓住了这一点,对内侍省那些个根深蒂固的大宦官下手!近年来乱政的王太清,从前也不过是郭太皇太后足下一条狗罢了!我本是郭家子孙,执掌神策军,比之王太清与曲平之不知道稳固多少!你当我顶着内侍省监之职、拿着神策军虎符,整日在后宫处理着掖庭宫的杂事,不时还要对后宫客客气气是想修身养性么!”
元秀咬牙道:“你有什么把柄好拿捏?郭家已经族没,你也已经……已经进了宫!这世上你连嫡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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