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约》第70章


顾庭书只说要去望定。
“担心二少吗?”易秋寒问道。
顾庭书默然。
“手足兄弟,不然你也不会这么急着要去望定。”易秋寒苦笑。纵然当日顾庭书为她下了顾庭玉的面子,但若不是关系到顾军后备运储,顾庭书断不会这样帮她。说到底,夫妻之名,结发之义,不过是连接了顾、易两家的利益,而无关她和顾庭书。当初,只是她不信顾庭书对青骊用情之深,想要赌一场罢了,就算是输,她也输不掉什么。
顾庭书默应,又道:“上去把衣服换了吧。”
“你也是。”易秋寒疏淡一句,转身时,却仍不忘再看一眼怅然对雨的顾庭书,忽然想起什么,道,“你别急着走,我还有事要与你商量。”
易秋寒将平京现状告与顾庭书,并将顺章军营近来骚动一并相告。
顾庭书听后眉锁更深,思忖之后断然决定道:“掉头,我们过去顺章。”
如此行程改变,顾庭书转回顺章安定局势,却未想不日,就传来望定被攻破的消息。
彼时顾庭书还才至顺章,听闻军情,当即赶回雨崇,一身风尘未去就直奔皇宫,却只见顾成风对着军报黯然,纵然一世刚毅,也不及这一刻丧子之痛。
“守军到辽故,立刻将成台的屯兵调往前线。”顾成风拍案而起,似是下了什么决定。
“爹要去辽故?”顾庭书洞穿顾成风心思,直接问道。
“等了这些年,终于来了这一战。我和寒翊当初分据东西,最后是我抢先攻占了雨崇。寒翊对此始终介怀,迟早该有个了断。”顾成风目光炯然,纵然眉目已经显老,却依旧还有军人的刚强与果敢,“你留在雨崇主持大局。”
“儿子知道。”顾庭书垂首领命,又问道,“军报上确实是写明了二弟中伏身亡?”
“怪只怪庭玉太莽撞,居然出城追击。”顾成风心中悲恸却也对现实无可奈何。
顾庭书沉默不语,眉目痛思。
“你回去吧,雨崇的事你都清楚,不用我交代什么。”顾成风挥手,阖眼之时,尽显疲态伤痛。
丛葭听说顾庭书归来,迫不及待就到门口等着,却迟迟见不到顾庭书的身影出现在街角尽头。
孩子心急,迫切追问道:“爹怎么还不回来?”
司斛拉着丛葭不让她乱跑,道:“应该还有事情没有处理,不如进去等吧……”
侍女还未言毕,丛葭就惊呼起来,一把甩来司斛的手,小跑着迎上去,欢喜地叫道:“爹!”
顾庭书一路驾马,虽然不快,却因他心有所想便没太在意周围,待回过神,视线里却有丛葭冲撞而来。顾庭书一时心急,立刻跳下马,抢步上前将丛葭抱起,旋身退到一边,也是一阵心惊。
正要责备,顾庭书却见丛葭一脸欣喜地望着自己,全然不见了方才的张皇。孩子的笑容明澈干净,驱散了些男子心头阴霾。
顾庭书无奈,上下打量了丛葭一番,关切道:“有没有哪里伤着了?”
丛葭咧着嘴笑,依旧十分开心,摇摇头,看着风尘仆仆的顾庭书,心疼道:“爹,你黑了。”
这一句,教同样揪心的司斛也为之发笑。丛葭从来都对顾庭书极其上心,有时候观察入微得教人哭笑不得。好比过去,丛葭曾趴在顾庭书身边,摸着顾庭书的眼角,很认真地说“爹,我发现你眼角那里的纹比昨天又深了一点点”。
“爹。”丛葭伸手摸了摸顾庭书眉心,困惑不解道,“你的眉头又皱起来了,怎么了?”
丛葭自然不知情况,顾庭书抱着她,慢慢走回顾宅,道:“你还小,不用知道这么多。”
“我知道了,就能和娘一样安慰你了呀。”丛葭不服气,摇着顾庭书的肩膀道,“说给我听嘛,爹,说给我听。”
“丛葭。”司斛阻止,朝女童摇摇头。
顾庭书继续抱着丛葭往回走,走上门前石阶,跨过大宅门槛,他却将孩子放下,沉声道:“回去告诉你娘,好好休息。”
“爹你不过来了吗?”丛葭抬头。
“不过去了。”顾庭书摇头。
丛葭低头想了想,脸上忽然泛起怒意,吼道:“我知道了,是因为秋姨回来了,所以爹不过去看娘了。秋姨不在的时候,爹每天都会来的!”
“丛葭。”司斛速速将丛葭抱起,要孩子别再说话,视线更忧忡地看向另一处。
顾庭书顺着司斛眼光望去,见易秋寒正站在廊下,眉目静敛,不为丛葭方才那番话所动。
“大嫂病了,我要回去看看。”易秋寒淡淡说完,快步走开。经过顾庭书身边时,她轻声道:“节哀。”
顾庭书点头,余光中最终消失了易秋寒离去的背影。
“哼!”丛葭故意大声,而后气急败坏地朝别苑跑去。
“夫人已经将大致情况转告,只是丛葭还什么都不知道。顾少……”
“没事。”顾庭书扶额轻揉太阳穴,疲态毕现,道,“辛苦你了,司斛。”
司斛微怔,还未回应,顾庭书就先转身离开。她福身相送,后才回去别苑。
七月十一,辽故失守,顾军退回舒化,同时平京屯军迁往舒化巩固防御。
八月初二,寒军骚扰越城周边,越城守军与之再去冲突,两军交锋。时至八月二十六,越城军备告缺。雨崇下令调拨成台物资给予支援。
八月十四,寒军攻打舒化未果,城池得守,但顾军伤亡惨重。
八月十六,平京物资运往舒化,折回守军增加五千。
八月二十七,寒军攻破舒化。
九月初四,平京失守,顾军退回兴安道道首黎昌。
九月十七,寒军兵临晋城,晋城守军却大开城门。寒军不费一兵一卒即再得一城,逼近黎昌。
情况如此,必然有人早将时局操控在手,只等时机一到,便按部就班,杀退顾军,最后直逼雨崇。
顾成风狼狈赶回雨崇,下令成台屯军尽数调往雨崇护城。顾庭书从旁协助,心知顾成风决心一战,誓不放弃雨崇。
顾庭书要了一先将青骊和丛葭护送出城,却被青骊拒绝。
“黎昌城一破,寒军就会直捣雨崇。顾少只担心你们安危,还请青骊姑娘别为难小的,也好教顾少放心。”了一情急相劝。
青骊却将丛葭和司斛带进内室,神色坚毅,道:“你带丛葭去吧。”
“你呢?”司斛不安。
青骊俯身在丛葭面前,母女不舍,她却也不会改变如今决定。
“娘不走,我也不走。”丛葭彷如赌气,但谁都看得出女童此刻的眼光和青骊一样固执得难以更改。
“娘已经走过一次了,这次不会再离开。丛葭乖,跟司斛走,等将来娘和爹一起去找你。”青骊轻触丛葭脸颊,眼里是女童蹙着眉回绝自己的神情,她只微笑,将丛葭的手递给司斛。
丛葭忽地抽回手,抱着青骊哭诉道:“能走第一次,就可以走第二次。我要和娘在一起。”
“你还不知道为什么要你走吗?”青骊按住女童双肩扬声道,“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的。”
丛葭顿时变得安静,已经哭红的双眼怔怔地凝睇着青骊,微微瑟缩。片刻后,她又大声道:“我不走!我不要去青姨那里!我不要和你分开!”
“司斛。”青骊站起身,强行将丛葭推到司斛面前,不顾女童哭闹,命令道,“我把丛葭交给你,去哪你决定。”
司斛愕然看着青骊,失声道:“公主……”
“我只知道你不会伤害丛葭,所以究竟是顾庭书的眼线,还是姐姐派来的探子,你自己选。”青骊略略压低声音对侍女道,随后转身挑开帘子招进了一道,“带她们走吧。”
丛葭的哭声不止,了一不敢有所动作。
青骊眉峰收紧,厉色威仪道:“晚了一刻出了事,凭你有几条命都不够丢的!”
了一心头一震,当即入内将司斛和丛葭带走。
女童如今被司斛抱在怀里但还挣扎着要扑向生母。青骊却已收了方才依依之情,眉目淡漠,素衣如旧站在原处,看着司斛将丛葭抱走,听着爱女哭声渐行渐远,最后终于再听不见。
青骊向家奴询问易秋寒去处,家奴只道易秋寒已多日不在府中。她即叫人备车,要立刻进宫。
家奴闻讯却犹豫不决,青骊只一掌狠狠掴了上去,扇得小婢就倒在地上,捂脸痛哭。
“再不去办,我让你这辈子都捂着脸见不得人!”青骊声色俱厉风,全然没了素往疏淡宽厚,怒目之下,尤其盛气凌人。
了一却又回来,见如此情景立刻催促小婢去办。
“你怎么回来了?”青骊问道。
“小姐由司斛姑娘照料,又有护卫随行,可保安全。小的,蒙顾少提携,又得姑娘平日礼遇,自然是要回来的。”虽然说得客套,但了一却十分诚挚,对顾庭书的感激显然并非虚假。
青骊愁色不减,却也应承下了了一这份心意,遂带他一同去往皇宫。
顾庭书对青骊的到来显然毫无准备,但见女子身无长物,除了那架“青携”琴以及那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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