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山》第85章


回过神来,殷涔只觉得一切可笑至极,这国家早就烂到了根子里,亏他还以为一切尚可挽救,而他自己,以为机关算尽,却仍旧只是做了他人手中之刀。
他再问赵纶,“何进与皇后,在此事中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赵纶道,“任同欢,是皇后命司礼监派去的云南,你说皇后当的什么角色?她便是这一切的源头……如何从茶税中弄虚作假贪赃钱财,根本是皇后手把手教的任同欢,叶明枝只不过是顺应了操纵,给予了便利而已,自然,拿到最多赃银的,大人不用我说也知是谁。”
殷涔转头对文书特卫,“记录在案。”
茶税一案远超出殷涔所料,但好歹算是有了秋忆人主谋的供词,至于关西七卫的惨案与秋忆人通敌疏勒国一事,赵纶则直接说道,“此事发生之时我年纪尚轻,至于老师与皇后如何参与其中,我并不知晓。”
殷涔看他面色,知并未说谎,他倒也不担心,赵纶只是第一刀,跟多的内幕,他等着祁言之摊牌给他。
关于祁言之此人的心思,殷涔毫无顾忌地对赵纶说,“你老师应是盼着韩王陈仪继位登基,才可保他首辅之位不变,可是如此?”
赵纶轻叹一声,殷涔也留意到,话题从讲到祁言之开始,赵纶全然不似刚才说起秋忆人那般全线崩溃肆无忌惮,而是无论如何都还保有一丝尊崇,他说道,“如若不是因为如此,老师又如何会选择与皇后合作。”
殷涔觉得话里有话,眼神示意他继续。
“我入朝之前,便曾听过一些传闻,说老师还未进内阁之时,便替皇后,也就是当年的玉妃筹谋,而待玉妃继位皇后,老师便跟着进了内阁,而后又成了首辅,一切都是倚仗皇后的扶持,但以我这么多年跟在老师身边的耳濡目染,我并不相信这些传闻,老师与皇后虽有一些共同筹谋,但绝非传言中的事事倚仗。”
“老师身为内阁首辅,自然一切以内阁为重,殷大人也明白,内阁与皇权本就互相牵制,是以皇上虽用老师,却仍免不了处处厌弃,而老师当首辅的这些年,皇上沉迷方术,老师呕心沥血地处理朝政,却仍在许多事务与皇上的观念背道而驰,不得不妥协……老师一心希望内阁更强大,而不是皇权更盛,是以,自然希望日后登基的是韩王……太子殿下聪慧过人,老师并不想有这么一个实力强劲的对手。”
赵纶说完,殷涔也跟着一同陷入沉默,这是今日第二件超出他意料的内幕,祁言之也重内阁多于皇权,这其实与殷涔所想竟殊途同归。
不对,殷涔还是觉得哪儿不对劲,祁言之的重内阁,与他心里更科学的内阁制仍旧是不一样的,祁言之要一个足够无能的皇帝,这样才便于他将内阁之权重提升到无比强大的地位,然而事实不是如此,殷涔纵观整个世界史,只有足够开明睿智的君主才办得到,祁言之从根上就错了!
想明白了这点,殷涔突觉茅塞顿开,他看着赵纶,此人也算聪颖,只可惜跟错了人。
他命人将赵纶再押下去,却不是小黑屋,而换了间普通囚室,对赵纶道,“明日你老师便会来此,至于你老师真正是个什么人,你信不信传言都好,明日便会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
2020新年快乐!
第70章 冷汗
待殷涔回到府里已是丑时过半,陈佶还坐在榻上等他,见他进门时神色有些疲倦,拉着人到榻上坐好,又将准备好的热水倒了一些在铜盆中,绞了一只热帕子给殷涔敷在面上,跟着又用剩下的热水泡了杯茶端过来,说道,“进来父皇又赏了些东西下来,有一些好参,宫里那些娘娘们教我把参切片,泡在茶水里喝,可以提神补气,哥哥你试试?”
殷涔笑眯眯看着他忙活来忙活去,这会子敷着热帕子听着这话,心里又静又开心,片刻后把帕子揭掉,陈佶捧着参茶就在边上,接过喝下一口,清香扑鼻,他道,“我没事。”手指伸过去,捋了捋陈佶耳边碎发,“近来有些忙,回的晚了,阿月不用日日等我,你这两边奔波的,本就够累。”
陈佶却摇摇头,“我不累,再说,见不着你……也根本睡不着。”
殷涔微微一笑,有些宠溺地抚了抚陈佶下颌,“忙过这几日应该就可以缓缓,今日赵纶说了不少,明日,最迟后日,祁言之必定会来找我,等他招完,我们就可以准备下一步行动。”
跟着想起什么又说道,“一个多月前我已让沈沧去江南寻找宫女濯香,若他能有好消息,那我们便可胜券在握,若是没有……倒也不是大问题,总之我们想达到的目的,我都会想方设法实现。”
陈佶问道,“除了沈沧,梧叶儿是不是也被你派出去了?”
梧叶儿作为陈佶的护卫,已经突然消失了有好些天,陈佶不可能毫无察觉,而殷涔从未主动提过,陈佶只当他是去执行什么任务。
殷涔点点头,却什么也没说。
这很反常,陈佶微微楞了楞,却也没再追问。
陈佶知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殷涔却抬手挥了挥衣袖,灭了房内烛火。
………………
如今殷涔不必上朝,白日里大部分时间都在宫外东苑的世英局值房内,此处距离广明殿最近,有特卫日夜守在广明殿外,另有特卫每日在京中暗地巡查,大至官员动向,小至民生物价,每日都各自分类向殷涔汇报。
沈沧一去杳无音信,殷涔很犹豫要不要再派个功夫不错的特卫去钱塘县寻他,只是无论怎样,他也不相信沈沧会遇难,只恐怕他被什么事情缠住了,而如今殷涔这边的审讯进展顺利,只剩一个祁言之,攻下这个人,殷涔便可进行致命的最后一击,这种关键时刻,他格外希望沈沧在。
内阁的值房在西苑,早朝过后,殷涔命特卫将昨夜赵纶的供词手抄了一份送往西苑,直接交到祁言之手上,剩下的时间,他便安心在东苑等着。
这一等便等到了傍晚快休值时分,殷涔倒是有些吃惊,果然是首辅,还真沉得住气,便准备收拾东西回家。
正想着,便有特卫来报,首辅大人来了西苑,正在前厅候着。
殷涔嘴角一笑,迈步走向前厅。
祁言之没穿朝服,却是特地换了一身白玉常服前来,他身形不高,精瘦却双目矍铄,抬了抬手中的供词文书,开门见山道,“殷大人好手段。”
殷涔面色如常,缓步走到正中央的官帽椅上坐定了,又命人沏了茶过来,才开口回到,“祁大人请坐。我只是将令徒的坦白陈词抄录给阁老过目而已,一是我有责任告知首辅大人,二是,也请阁老看看是否属实,以免是令土徒被关急了乱咬人呢?”
还不等祁言之开口,殷涔跟着又道,“但是看阁老的反应,似乎这份供词并无虚假不实?”
祁言之有些气结,说道,“他竟将茶税贪墨一案牵扯到皇上,如此胆大妄言,殷大人竟也公然记录下来,竟也信了?”
殷涔端起茶盏喝了口茶,“信不信是我的事,文书上记载的,不过是赵纶的陈词而已,即便是妄言,也是他的妄言。”
祁言之盯着殷涔片刻,问道,“皇上可有看过供词?”
殷涔微微一笑,双手一摊,“还没,我这不是,正跟首辅大人核实么?若是无误我便呈递上去。”
祁言之微微有些冒汗,他心知肚明,殷涔表面核实,实为要挟,也着实没想到他的好徒儿只过了一天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他不知道面前这位殷大人有些什么手段,想来囹狱并不是个正常人待得住的地方。
想到此,竟有些乱了分寸,殷涔看在眼里,口中却仍旧温和,“首辅大人?”
祁言之抬头,说出了殷涔最想听到的话,“止心……是不是保不住了?”
殷涔寒了面色,“首辅大人,这是开口让我蒙蔽皇上吗?按我大宁律,赵大人交代出的这些,早就足够让所有涉及的人受最严厉之刑罚。”
也就是说,不仅赵纶本人,连同他供出的祁言之,都将一同被问斩及诛九族。
祁言之怒急攻心,面色悲愤,指着殷涔;“你……”却说不出话来。
此刻殷涔却缓和了面色,温言道,“我非想与首辅大人为敌,方才大人问我那句话,赵大人官位怕是保不了了,至于性命……全在首辅大人手里。”
祁言之猛然抬头,鹰一般盯住殷涔,心里却不似方才那般慌乱,他问道,“原来殷大人精心筹划这出戏只为诱老臣上钩,有了止心的招供还不够,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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