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糖块儿哗啦响》第3章


阜制鹾稀?br /> 陆元帅耐不住大太阳的烘烤,坐在香案东南角的太师椅上被晒得汗流浃背。
“小师傅,你也忙了好一阵了,我这园子到底干净了没啊?”
“未曾未曾。”杨似仙搁下手中木剑,又从桌上抓了一把黄纸符,忽然惊呼一声,把晕头转向的陆元帅给唬了一跳。
“师傅,您这是……捉到邪祟了?”陆元帅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杨似仙谄媚地在脸上笑出一朵褶子花,“非也非也,我这是忘了样东西。不知府上有没有红冠大公鸡,劳请宰一碗鸡血来给我做引。”
陆元帅挥了挥手,老管家颠颠地从人堆里挤出来,踢了一脚蹲在地上看热闹的光头小子。
“哑巴,去,把厨房的鸡宰了接碗血端过来。”
哑巴从小买进来就是个半傻,脑子转的慢,然而手脚很勤快,不费力的吩咐难为不了他。他对着老管家“啊啊”点点头,一溜儿小跑去了厨房。
这时,一直未露面的周衡西不知从哪里走了过来,替陆元帅换了一把湿毛巾。经过香案的时候,他跟杨似仙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杨似仙转过身拿了桌上酒杯闭上眼睛念念有词,豁然睁开双眼,目露凶光,一巴掌扇到旁边的陆元帅脸上,嘴里开了骂,“我去你奶奶的鳖孙儿,敢在你太爷爷面前装弄人,趁着你爹我今天心情好,还不快滚?”
陆元帅养尊处优惯了,猝不及防脸上挨了一记狠的,当即两眼发蒙,对着日头险些从太师椅上栽倒在地。
杨似仙踩着他的椅子就是一跳,手里虚空一抓,喷了一口酒向外追出去,“呔,我拿的就是你这个妖孽玩意儿。”
陆府的一众下人们眼看着小师傅打了自家大帅后,跟开了天眼似的对着空气乱叫乱嚷,被他骇得浑身寒毛乱竖。
老管家估摸着小师傅发了癔症想上去拉一把,被站在身边的周衡西抬手制止。
刚才还挤的热闹的下人们自动退出了一块空圈来,只有哑巴手里端着鸡血泼泼洒洒地走了过来。
杨似仙用手指沾着鸡血在桃木剑上画符,嘴里大喝一声,“阴差借道,冤魂莫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替我找出那孽障。”
他手里扬了一把黄纸符撒下去,登时就蹿到哑巴脚下烧起来。
“啊——”哑巴吓了一跳,拼命扑打蹿到裤子上的火星,突然一个圆滚滚、果核似的小黑玩意儿从他身上掉了出来。
杨似仙一脚把那小黑玩意踢到火里,传出“噼剥”一声脆响,顿时就飘起了难闻的黄烟。他拿袖子捂住鼻子,用桃木剑把那玩意挑了挑,从里面掉出来一只烧焦了半边身子的小虫。
是一只活蛊。
书房里,陆元帅虎着一张脸不说话,桌上摆着周衡西从哑巴房里搜出来饲蛊的小香炉。
杨似仙站在旁边偷偷跟周衡西咬耳朵,“周先生,我那一巴掌打下去可不是为了我老爹公报私仇,纯粹是为了演戏配合需要哇,大帅要是发火了你可得给我说说情……”
忽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把杨似仙吓得捂起耳朵就往地上蹲,抬头一看发现陆元帅把烟灰缸掼在了地毯上。
“他妈的,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陆元帅气得脖子上青筋直跳,“费了心思养这种邪门玩意来害老子,我看哑巴这狗崽子藏的是够深,一会儿给我抽他个一百鞭子,看看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周衡西摇了摇头,“大帅,家贼只能慢慢审,我们打着做法事的幌子来抓人,就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况且,这件事的嫌疑人未必就只有哑巴一个。”
陆元帅气咻咻地拍了桌子催他道,“这又怎么说?”
周衡西不慌不忙地做了一番冷静思考,随后向他总结道,“一来,哑巴是从小就买进府的奴才,爹妈都是弄堂里的本地大穷鬼,一家子也算根底清白,没有预谋害您的可能;二者,只有身怀长技的苗人才懂用专用的虫炉来制蛊;再有,如果哑巴是主谋,那他未免暴露的也太顺利了点。”
显然,事情比想象的要复杂得多。陆元帅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把屋子里的两人给撵出去了。
“周先生,您相信世上真的有鬼神这种说法吗?”出了书房,杨似仙跟在周衡西后面往外走,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话。
“什么?”周衡西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我觉得人心可比鬼怪,我以前跟着我老爹混江湖,下三滥的事情见的不算少。现在想想也觉得哑巴是被人家拿来当枪使了。”
杨似仙挠了挠脑袋,心里有些愧疚,“如果后续没他什么事儿,还请您给我捎个信,好叫我心里过得去。”
周衡西点了点头,心想这小活仙人虽然看着不靠谱,本质倒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善类。
而此时哑巴被关在陆府偏院的暗房里,屋里四周堆着柴垛,他撅着屁股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半根被折断的木枝抠土玩儿。
他脑子里没个是非概念,混混沌沌地被人捉罪关进了暗房,也不知道细想这当中的厉害。他专心致志地玩着土,等着有人来放他出去吃饭。
“咚咚”,头顶的窗户被人敲了两声,哑巴贴着墙根吃力地站了起来,他在地上蹲久了,两条腿发了麻,没什么知觉。
窗子外面吊着一个戴着瓜皮帽的半大男孩,正哧溜哧溜地吸着鼻子,眨巴着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焦急地打量哑巴。
“哑巴哥,你腿怎么了,大帅让人打你了吗?”
哑巴摇了摇头,指了指吊在窗栏上的那双小手,冲他“啊啊”叫了两声,示意小男孩赶紧下去。
“我走个屁。”半大男孩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压着哭腔道,“你这傻哑巴,连自己都保不住了还来担心别人,呜……都是我害的你……”
哑巴被关进暗房都没着急,一看他哭反而慌了,张着嘴巴“啊啊”叫了两声,手忙脚乱地隔着栏杆替男孩擦眼泪,心里难受的不行。
“你是好人,我不能害你。我李涛声一人做事一人当,绝对不会让你给我背黑锅的。”
半大男孩话说完不待哑巴反应,把他的手用力往里一推,哧溜从窗子上滑下去跑了。哑巴盯着他的背影,想追没法追,想喊没法喊,急得用手直拍脑袋。
第3章 怪症(3)
“二伯,求求你跟我到大帅那儿帮哑巴说说情吧。”李涛声肿着两只核桃眼,巴巴地扯着老管家的袖子哭成了脏兮兮的花猫脸。
老管家把他的手一撂,无可奈何地发出一声叹息。
“小祖宗,你可别闹了。我承你娘的情,可怜你没了爹把你带在身边学做事,你可倒好,一来就给我惹乱子,还惹到了大帅头上。那边可是端着枪把子的武大人,不是听你申冤的县太爷,你给我好好待在这里哪儿也不许去。”
李涛声不肯罢手,哭丧着脸心中暗想,在这里也就哑巴哥拿命对我真心实意,我要是辜负他今生也妄为做了个人,恐怕躺在地下的老爹都会觉得养了我这儿子怪没脸的。
他人小心气儿盛,满脑子想的都是救哑巴,不由得把个胆子给撑大了十倍。既然管家二伯不帮他,他就自己去想办法。
在这期间,陆元帅带人亲自去审了哑巴一趟,然而情况实在收效甚微。哑巴除了挨打的时候知道扯着嗓子嗷嗷叫两声,根本就是个不通事理的半傻,且经过这么一吓,连掉头摇头都分不清了,只得把人锁在暗房继续关着。
“这他妈叫个什么事儿。”陆元帅悻悻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转身对旁边的勤务兵吩咐道,“去前面把周先生留下来吃晚饭,顺便看看少爷回来了没有,要是到家了就让张妈去厨房传菜。”
暮色时分,陆流云坐着黄包车到了家门口。车夫是个健谈的爽朗老头,小腿肚子上的肌肉结实得像铁块。陆流云跟他聊了一路,得了许多新奇的趣闻,于是下车的时候就额外赏了他点小费。
陆流云很有一套现学现卖的好本领,但凡肚子里装了新鲜料,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回家逗趣人。
他神清气爽地往前走,并未发现今天家里跟平时有什么不同。忽然,一粒石子滚到了他的脚边,他往前走了两步,又是一粒。
陆夫人生前住在府里的东院,因为爱侍弄花草,陆元帅特地把院子跟花圃之间的墙打通,修了凉亭和假山,还特地引了一小段清泉过来养金鱼。
东院曾经是陆府景致最美的地方,直到陆流云两岁那年陆夫人故去了,院子少了女主人的悉心打理也就荒了。平日里杂草萋萋的,足有膝盖高,一般也没人想要往那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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