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糖块儿哗啦响》第46章


“早点完事早点回来,你乖乖待在家里等我嘛。”
陆流云说罢,凑上来亲了一口,很合时宜地把周衡西要变不变的一张黑脸给稳稳压了下去。
“别忙,我送你去。”周衡西俊眉轻挑,意犹未尽地拉住他的一只手不肯放下。
陆流云难得瞧见他这副孩子气的模样,此刻福至心灵,伸手一点他的鼻尖,嘴里调笑道,“好一个撒娇怨偶,若给你当丈夫,怎能出去安心共事?”
周衡西万万没想到他能发表这番高见,一时噎住喉头,倒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陆流云逮着这个空子,风一样卷到门外,朝屋里哈哈大笑道,“好哥哥,看到你这副尴尬模样,为夫甚感欣慰的很呀。”
说罢,赶在周衡西过来拎人之前脚底抹油跑了。
外面的风很大,沈京九心烦意乱地走到茶餐厅的玻璃门外,拢着手掌替自己点了一根烟,眼神有意无意地往靠窗最里的一个座位瞄。
在那处还算避人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穿着摩登的妙龄女郎,钝圆的杏仁眼很黑,毛茸茸的卷发擦在脸上,遮住了她悒悒不欢的神色。
沈京九没法看到妙龄女郎对面坐着的客人,只能看到桌上伸过来一只戴着金戒指的粗手,态度强硬地把一个厚信封推到她面前。看到厚信封,妙龄女郎的脸色倏地变了,后缩着摇了摇头,仿佛眼前摆着一块烫手砖,能将她的细嫩十指熏熟。
不消片刻,也不知对面那人说了什么,妙龄女郎脸色苍白地咬着嘴唇,目光隐忍地把厚信封装进了随身的小皮包里。沈京九站在原地还要再看,玻璃门被人拉得呼啦一响,茶餐厅的西崽走出来提醒道,“先生,您要的热咖啡已经送上桌了。”
“不用了,直接收走吧,账我已经提前付过了。”沈京九三言两语把西崽打发走了,抬头再看时,墙里的座位已经空了人。看来坐着的那两位已经从茶餐厅的后门走了。
“妈的。”沈京九恨恨地把烟头丢在地上,飞舞的烟灰来不及蹭上他的衣袖,被风迅速刮去。
二十分钟后,陆流云开着车子到了地,人还没下车,远远地就看到沈京九飞奔过来,跳上后座把门“哐当”一关,搓手跺脚道,“走吧陆兄,开凤鸣大道。”
“还没请我喝杯热茶,就使唤人当马车夫,你这救命急事怎么说?”陆流云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慌张的沈京九,心里越发纳闷。
“这……我说了你可别骂我。”沈京九支支吾吾地把自己的一头乱发捋到脑后,偷眼去看陆流云。
“我既都来了,你就说吧。”陆流云留给他一个后脑勺,慢慢发动了汽车。
沈京九得了他的应许,方才松了一口气,可话到了嘴边想了想,却又换了一套说辞。
陆流云侧耳倾听,发现此纨绔所谓的救命急事,乃是请自己陪他去凤鸣大道的高端会所——香榭丽舍参加周年庆典,不由得沉默了起来。
“反正你也没什么事做,跟我一起去搞搞联谊嘛。”
“什么!?”陆流云脚下一个急刹,把车子颠停在路边。
“只是走个过场。”沈京九揉了揉撞在椅背上的脑袋,悉心解释道,那儿连收桌的小工嘴里嚼的都是洋文,我哪里听得懂。横竖砸钱的是我,你就权且当是过去喝杯酒水吧。”
陆流云沉着脸没有说话,那香榭丽舍可算是天津有名的娱乐场所。地下做着赌场生意,地上是寻乐子的温柔乡,摆的生意不啻为半个风月局,洁身自好的人如何能去。
“沈兄,你就算不通英文,总不至于请不起翻译,何必来拉我下水。”陆流云也不管他面子不面子了,手里把方向盘一撂,当场就要下车赶人。
“等等等等一下!”沈京九掰住他的肩头,急得发慌,“哎呀,你这人,我说清楚还不行嘛!”
陆流云眉头紧蹙,手放在车门拉手上等着听他发表高见。
沈京九呼出一口气,面色凝重道,“有人告诉我,说最近在香榭丽舍的后门口,看到咱们学校的女学生被人拉扯进去了,你说奇不奇怪?”
“荒唐。”陆流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这种瞎话你都编的出来?”
“我一开始也不信。”沈京九松开他的肩膀,靠在座椅上扯了扯自己的领带,笑得很不从容,“可是,有些消息巧合起来由不得你不信。”
第52章 香榭丽舍
“先生,行行好吧。”
一个老乞丐偎在香榭丽舍的后门边上讨饭,乌黑的指甲缝里嵌满了泥,身上的破夹袄也是不干不净。他在这条街上讨了五年的饭,脑子转得很灵光,从来不去前门打扰人家的富贵生意,只扎根在后门卖可怜。
但凡看到附近有车辆停下,老乞丐会立刻佝偻着身子从墙根里挪过来,手里颤颤巍巍地拎着个小铁盆,跪在人前抽着鼻子吸溜冷风,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凄惨落魄一点。
“行行好吧,您多给口饭我今年冬天就能捱过去了。”老乞丐跪在一双方头锃亮的黑色皮鞋面前,嗓子里呜噜呜噜地噎着哭声,他的眼角已然瞟到了皮鞋主人戴在无名指上的金戒指,故而十分执着地把手里的小铁盆伸到黑色皮鞋的前面去。
“白小姐,你先进去吧,今天的生意比较忙,上面缺人。”
一个沙哑的男声传到耳朵里,老乞丐偷眼去看,发现车上又走下来一个呢绒裙的小姐。他正准备把手伸过去晃荡,忽然盆里叮当一响,却是多了几个银亮的钢子儿。
“谢谢爷,谢谢爷。”男人给了他几个子儿,老乞丐就趴在地上磕了相应数目的头。
“呵。”一声短促的轻笑过后,男人低头又往老乞丐的铁盆里随手丢了,刚才在茶餐厅里西崽给他找零的二十块钱。
老乞丐从未见过如此阔绰的施舍恩客,一时好奇心起,缩着脖子抬头去看,不料却把自己狠狠吓了一跳。
这个手上戴着金戒指的男人,半张脸上纵横着一道狰狞刀疤,直从耳际拉到了嘴角。
“快点快点,晚了人多不容易找。”
陆流云刚在香榭丽舍门口找到车位停靠,就被沈京九催促着往大门走。
“我说,你真不是诓人过来给你泡妞搭把手的?”陆流云目光犹疑地扫了沈京九一眼,不大吃的准这纨绔话里的准确度。
“小三爷,咱俩什么交情,我诓你还用遮遮掩掩吗?赶紧的吧,再晚就得排号了。”沈京九懒得跟他多费口舌,脖子一坤,自己先往前迈了步子。
香榭丽舍上面是温柔乡,下面是富贵堂。一般的来客都是去上层的娱乐场所花钱捧交际花,只有极少数的豪户才有底气跑到下层的地下赌场里一掷千金。
要说这会所开起来也就头两年,然而名声却打得极响亮。只因香榭丽舍高明就高明在,能把“酒色财气”四个字包装得金玉其外,且内中败絮轻易不会为人所嗤鼻。故而亲身体验过贴心服务的豪客们,事后形容起这当中滋味来不说欲仙欲死,也可算作享受一遭人间天堂了。
进门的大厅是开舞会的地方,专门给那些刚露脸的雏儿拢人气,圈子里花名在外的‘一流名媛’偶尔会出来暖场,只不过次数频率是以月份来记算。所以,要想近距离一亲芳泽的客人只能用钱开路,到较为高等的雅座里窥得佳人一笑。
沈京九先时在另一家门槛较低的会所里前后砸了万把块,却也仅仅得了佳人的回眸一笑,说到底却是连人家的手都没摸着。由此可见,普通客人若无心力、精力跟财力三样,是决计砸不起来这边姑娘的身价。
不过贵有贵的道理,香榭丽舍里不光是人值钱,连摆放装饰的草木都是差人特别订送的,甚至连鱼缸里放的鹅卵石下面都滚着一圈小珍珠,如此一看倒也物有所值。
陆流云从来没去过这种复杂场合,今日初见,纵使心中略有好奇,但因不迷财色,倒也看得通透。他冷眼扫过面前富丽堂皇的热闹景象,只想在旁边安安生生地当一回看戏观众。
“我说,你就真的确定那女学生今天能在大厅出现?”
“当然了,像周年庆这种大日子,别说是那些小丫头片子,连圈子里的名花都是要出来露脸的。”
沈京九淡定地拉着陆流云在面向舞池中央的沙发隔位上坐了,立刻有西崽过来递上酒水单子。在沈京九的眼神示意下,陆流云拿了份英文菜单,用英文点了两杯三位数的香槟酒后,顺手把人打发走了。
“漂亮。”沈京九冲他鼓了鼓掌,眉飞色舞道,“贵公子的派头就是跟暴发户不一样。”
陆流云闻言无奈扶额,恨不得给他一个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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