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回》第2章


骆影说不用了,谢谢,没说什么原因就挂了电话。
或许该去试试的,此时的骆影靠在椅子,心里默默地想。疤能后期,纹身也能后期,现在有纹身的模特太多了,他们也不会多问,问起来其实也挺好解释的。
他的纹身在脊椎上,长长的一串英文,Silenceofthelambs,沉默的羔羊。很少有人看到,看到的人问起什么意思,他一般只需要把译名说出来,他们就会恍然大悟,啊,那个电影,我也很喜欢。
实际上,电影他只是断断续续看了两三次,那本小说倒是翻来覆去看了几十遍。他还记得周泽尧当时把书借给他的时候,还笑着跟他说,这书名字挺适合你的,这周好像都没听你讲过话。
这本书他没有还,周泽尧估计也不在意。
自从前天晚上在酒吧看到周泽尧,骆影就开始频繁地想到这个人。其实那天晚上什么事也没发生,除了那道似有似无的目光。账是周泽尧结的,骆影没有刻意躲,但光线太暗也没人看得到他,余明明在给周泽尧递二维码的时候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他应该也没注意。
但一个本来不该出现的人,出现之后,有些念想就会反复不停地窜出来,像潮水一样,涨上去又退回来。
他还会出现吗
他有看到我吗
上涨的潮水毫不留情地打在石头上。
出现又怎么样,记得又怎么样。
当初不敢做的事,现在就敢了吗。
中午的时候,余明明闲着没事,抱着一袋炒栗子来车行。
“哟,”杨哥低头擦着灰,头也没抬地打了个招呼,“明明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每天都有空,来看看上流社会的爱好。”余明明笑着说。前半句话倒是真的,他那三流的戏剧学院没什么课,最近也没有什么表演,整天无所事事,要到年底才会忙起来。
“边上那暴龙借你骑一骑,晚上去美院刷个脸熟。”
余明明低头拨着栗子:“算了吧,那些姑娘都认识我。”
“哟,”扬哥有些惊讶地抬头,还没说话就被他打断了:“人都知道要不到骆影微信,就先要我的,另辟蹊径,曲线救国。”
坐在旁边的骆影扭头盯了他一眼,被喂了一个栗子。
杨哥出去接了个电话,余明明用手肘戳了戳骆影的腰。
“哎,说说。”
说什么。骆影低头吃着栗子,用脑电波回答他。
余明明轻松地读懂了他的电波:“说周泽尧啊。还能说什么。”
电波沉默了。
“他真是碰巧过来的?这鸟不拉屎的地儿。你们真没通过日益发达的社交网络联系过?”
社交网络?
要真能有点什么联系方式,他也不至于那天跟个犯罪分子一样虎视眈眈。
微信必然是没有的,骆影连高中同学都只加了两三个。当初毕业后,骆影倒是尝试过用余明明的微博号搜周泽尧的名字,但什么都没搜到,倒是忘了删搜索记录,被余明明翻了一百零八个白眼。
骆影想到这,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好笑到终于开了口:“我怎么联系?我跟他又没什么关系。”他的声音和他阴郁的气质不符,又绵又软,刚才这句听起来反倒像在置气。
余明明果然笑出了声:“这话听着也太酸了。。。。。。”
话没说完,扬哥回来了,抽了张纸擦着手。
“有个网红下周一一大早要过来,给他的杜卡迪换个皮,方便以后拍照,”扬哥对着骆影说,”小骆那天早点过来吧。”
“我能过来吗,扬哥,”余明明说,“还没见过网红呢。”
“男网红,有什么看的,指不定还没骆影好看呢,你想来就来吧。”扬哥笑了。
最后一颗栗子拨完,余明明站起身子准备走,突然回头冲骆影说:“今晚你早点来酒吧,有惊喜。”
下午稍微比早上暖和一点,但风仍旧保持着不变的力度,骆影从车行出来的时候,穿着那件权当摆设的薄毛衣,风吹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今天扬哥没留他吃饭,他本想回家换件衣服,想了想余明明中午那句话,还是听话地往酒吧走。
余明明这个人,虽然非常不靠谱,但偶尔会有一些突然发光的瞬间。
这是他第三次对骆影说惊喜这个词,上一次是带着骆影参观了他奶奶马上要搬进去的护理中心,第一次则是骆影18岁生日的时候。
骆影初中因为家庭原因留了一级,他的18岁是在高二。他在学校基本不怎么讲话,没提过自己的生日,他奶奶也从来记不得生日这种事。从小到大,他都没生日这个概念。
唯有18岁那一天,清早到了教室,发现书桌里一个很小的礼物袋,里面躺着一只印着披头士的zippo。晚自习的时候被余明明叫到了空无一人的实验楼,鬼使神差地变了一个巴掌大的慕斯。在骆影说不清的眼神中,又掏出来一个粉红色的香薰蜡烛,不比那慕斯小多少,立在旁边,相映成辉。
“从学委那里顺的,将就一下。”
余明明用嘴上的烟点燃了蜡烛,谁知这粉红色的蜡烛竟散发出柠檬味。
那还是骆影有生以来第一次过生日,他当时有些不知所措。
“许愿啊,大哥,”余明明吸了一口烟,“哎你没经验,要不我来帮你许吧。你把眼睛闭上。”
骆影倒真的闭上了。
“别人帮许应该没什么不能出声的规矩了吧。我想想,第一肯定要你身体健康,第二要你奶奶和你慈父我身体健康,第三,还有啥,”余明明想了想,“那就祝你这段感情,呃,有个好结果吧。”
好结果是什么结果,骆影心想。
他这段感情,比追慕更暗淡,比暗恋更痴人说梦。他不敢做任何事,也不曾抱有任何念想。这些情愫漂浮在一个阴暗潮湿的角落里,他懵懂地躲在里面,悄悄扒开一点缝隙去看漏进来的光。
这些情愫无始无终,他都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衍生而来。
周泽尧是骆影的高中同学,他在那个学校确实像一道光,那种不羁却又随意的,直射到人心里的光。虽然按理来说骆影并不是趋光而行的人。
在才接触的时候,骆影没觉得他有什么不同。他确实是耀眼的,众星捧月的,但这却并不是他影响到骆影的特质。相反,他那些不经意的瞬间,才成了真正的隐患。
在骆影的认知里,所有事都是需要理由的,说话是需要理由的,做事是需要理由的。但周泽尧却是不需要的。他会在人潮之间不经意的沉默,会文不对题地问骆影话,却也不需要骆影回答。
他第一次意识到事情不对的那一天,他正坐在实验楼四楼的楼梯上。学校的实验楼俯视来看是一个镂空的矩形,中间是种植着各种教科书植被的生态园。晚上的实验楼理应空无一人,除了晚自习偷偷溜来抽烟的骆影,而那天他却从楼梯居高临下地看到了生态园角落的周泽尧,和他当时的女朋友。
他本应该抽完这根烟就走,他的脚步一向很轻,不会惊动楼里的其他人。
但他没有。
他静默地注视着他们,像他那之后很多个夜晚一样。
他听不清周泽尧在说什么,只看得见一些琐碎的动作。抚摸,拥抱,依靠。他往里面挪了挪,确保他完完全全处在黑暗之中,然后点燃了第二根烟。
他藏起来了。这是他最擅长的事。
但有些东西藏不起来了。
那天之后他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变化,骆影的沉默像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事。无论他心里的情感有多么复杂,渗透出来的东西永远只有那么一些,与之相对的,他想要的也就只有那么一些。他不想要有什么回应,也不想要有什么开端。
他只想看周泽尧。
不过沉默的情感注定不怎么顺畅。骆影后来无数次想,如果他当时不那么桀骜地守着他的情绪无动于衷,至少还能留下点片段来回忆。但实际上他娴熟地把那些情感溶在心里的波涛,起起伏伏,回荡着只有他自己看得到的暗涌。
就像当初元旦的文艺汇演,班里策划了一个合唱接一段独唱,周泽尧作为班里的牌面被安排去完成最后的独唱,仗着罗宵教给骆影的一点吉他,骆影被叫去给他伴奏。他心怀鬼胎地找宵哥练习了两周,到了合练的时候,周泽尧却说不上了,最终变成了他的独奏。虽然最后演出效果不错,用余明明的话来说,骆影在不需要说话的场合是有绝对优势的,但骆影始终耿耿于怀。在周泽尧说他不去了的时候,他连一句”去吧”都说不出口。班里的同学凑上去问周泽尧为什么,周泽尧笑着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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