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B宝典》第93章


就是不知道苏红怎么这么能忍,医生说她的脚都肿硬了,她疼不疼啊?
她那么爱美的人,早上要抹脸晚上要涂睡眠面膜,每天照镜子看着自己脸上的斑,她得有多难过啊?
她还挺能耐,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假化验单,骗他说去过医院了,估计也就是去了几趟临街那个赤脚医生开的诊所吧?
什么湿疹贫血抵抗力下降,她从小就跟着人贩子混,生存技能就是要会说谎,现在好了,把这一套统统用到自己儿子身上来了。
“你可真厉害,”苏星低声说了一句,声音沙哑,“你这么厉害,可得给我好好活着,把我爸那份也活下去,听没听见?”

贺迟和医生谈了小半个钟头,又到收费处缴了住院费,这才回到病房。
苏星坐在床边,刚刚这段时间里他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这不是他第一次遭到所谓的“突如其来的打击”,父亲的死、搬到贫民窟、苏红性格大变、第一次发情期险些被羞辱、初中时期每天背着水果刀上学、中考后突然被转学……
他十八岁之前经历的这些要是写进小说里,说什么当头一棒晴天霹雳都是轻的,但他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
现在他十八岁又四个多月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个成年人了,苏星允许自己暂时茫然无助一会儿。
然后,他还是要直起脊梁,像个真正的男人那样--像他爸爸那样。
贺迟走到他身边,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静静地陪着他。
“怎么样?”苏星问。
“还不能确诊,”贺迟说,“具体报告至少要等一周。”
“哦。”苏星点了一下头。
“医生说这个病,”贺迟顿了顿,接着说,“就算真的确诊了是这个病,后续控制好的话是不致死的,也有确诊后活了好几十年的案例。”
“我知道,”苏星笑笑,“书上讲过,别名叫不死的癌症还是什么的。”
贺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他,好像说什么都没用,他宁愿苏星大哭一场,也好过他现在面无血色嘴唇干裂的样子。
“你……”
贺迟刚开口就被苏星打断,苏星站起身,说:“有烟吗?我出去抽一根,你替我看会儿。”
贺迟沉默地看着他,苏星神情如常,甚至出奇的冷静。
“好。”他从口袋里拿出还剩半包的红旗渠和打火机,放到苏星手上,“我就在这里,一直在。”
苏星低着头笑笑,拿着烟出了病房。
他到了医院背后的一个车棚,棚子里乱糟糟地停着家属的自行车和电动车,地上全是小卡片,印着简陋的小广告,什么二十平单间可做饭,一天只要五十元。
苏星穿过电动车和自行车间狭小的缝隙,到了车棚最角落的地方。
他蹲在墙角,抽出一根烟点燃,送到嘴里狠狠吸了一口。
嗓子眼瞬间被浓浓的烟草味堵住,苏星的太阳穴猛地一跳,感到了一阵眩晕。
他顺着墙角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咳嗽起来,然后捂着嗓子开始干呕,一阵一阵的酸从胃里往上涌,仿佛身体里所有的感官都被腐蚀。
他没吃午饭,只能呕出酸水,干呕完之后又开始吸烟,然后再重复咳嗽、干呕这个过程。
半包红旗渠就要被他抽干净,烟灰落了一地,刚丢的烟头还没熄干净,他就迫不及待地点了下一根。
有人来车棚开电动车,闻到刺鼻的烟味儿,往角落里张望了一下,看见有个人缩在墙角抽烟,于是嫌恶地喊了一句:“作什么死啊在这里抽烟!臭的要命!”
“你管得着吗?”苏星的嗓子都毁了,发出的声音哑的不成调。
“我怎么管不着啊?!”那个人按了一声喇叭,梗着脖子喊,“这是你家不是啊?!你弄得这边臭的要命我怎么不能管啊!有娘生没娘养的死妈玩意儿!”
“我操你妈你管得着吗?!”
苏星像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把抽了一半的烟扔到地上,嘶吼了一声之后站起身来,红着眼在面前的一部自行车上狠狠踹了一脚,一整排自行车都哗啦啦地倒了下去。
那人吓了一跳,苏星双眼赤红,低喘着气,浑身都在抖,他以为遇上个变态的,一个字都不敢再说,赶紧坐上车走了。
烟盒里烟已经没了,刚才那是最后一根。
苏星弯腰,捡起那根抽了一半的烟,重新塞进嘴里用力吸了一口。
烟头已经灭了,滤嘴出来的只剩淡淡的烟草味道。
苏星闭眼靠在墙上,然后他动了动僵硬的手指,走上前去把刚刚踢倒的车一辆一辆扶起来。
他就是台自行车,就算被踹翻了,只要骨架还没散,他就能再爬起来。
第84章 绿叶
苏红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
像她这种没读过什么书的底层人,大多数都有个奇怪的想法--只要你不去医院,那就什么病都没有;一旦去了医院,没病也会变成有病,小病就得变成绝症。
苏星想不明白,明明前几天还生龙活虎点着他的额头骂他是不孝子的人,好端端地怎么就躺在病床上,连清醒的时候都少有呢?
不间断的大量服药和注射让她全身都浮肿起来,像一个蓄满了气的气球。
苏红住院第五天,少年宫那边结了课,苏星领了薪水,回家之后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他书桌抽屉里的现金、苏红床底下的银行卡全凑一起,不到五万块。
他和贺迟轮着守在医院,这几天七七八八的床位费、注射费、医药费全都是贺迟缴的,虽然他一个字也没和苏星提过,但苏星知道为什么自己从没收到过医院的账单。
中午,苏星在家做完饭,自己随便吃了两口,其他的装在保温桶里,骑着车到了医院,贺迟正坐在床边给苏红剪指甲。
见到苏星来了,他笑了笑,说:“阿姨刚才醒了会儿,还和我说话了。”
“说了什么?”苏星说。
贺迟剪完最后一根手指,把苏红的手放进被子里,掖好被角:“闹脾气说要回家,还骂你是个狗崽子。”
“每天就醒这么会儿还不忘找我茬,”苏星笑笑,在贺迟背上轻拍一下,“我来,你吃饭。”
“我看看今儿我家奶壶宝给我做什么好吃的,”贺迟捧起保温桶,掀开盖子看了一眼,浮夸地喊,“烧鸭!”
贺迟怕味儿太重,捧着保温桶去走廊上吃饭。
他一走,病房里瞬间就静了下来。
这是一间三人病房。其中一张床是个老头,昨晚上走的,被盖上了白布带走的;另一张床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得了尿毒症,医生说的很直接,建议回家吃点好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老太自己也想出院,无奈她的有钱儿子死活不让,说只要还有一点希望就得看。
这儿子给老太找了个高级护工,自己一星期才来一次,每次看一眼就走,假惺惺地抹点眼泪,跪在床边干嚎说儿子一定把你治好,带了几个扛摄影机的记者,拍完照就站起来,重新戴上金表金链,转身就走。
老太每天躺在床上看着窗外,这几天她只和苏星说过一句话,让苏星给她摘一片外面的叶子。
苏星不是多话的性格,他每天给老太摘一片新鲜的叶子,静静地放在她枕头边,老太对他笑笑,接着对着几片绿叶唱诗歌。
老太愿意和贺迟说话,贺迟有时候给她讲故事,说自己现在读高中,是学校里的老大,一拳打死一只大老虎。老太一边笑一边说不要打架哦不要打架哦,抓着贺迟的手不放。
她身上有种特殊的味道,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气味,总之不好闻,还带着一些不吉利的预兆。
贺迟却不嫌,拿纸巾沾了水,把老太的每根手指头擦得干干净净,手背上的每一条皮肤褶皱也照顾到。
有次她失禁尿在床上,护工清理完之后不耐烦地和贺迟抱怨:“你说这老不死的是想活还是不想活?”
贺迟冷哼一声,眼神冰冷地看着她,她吓得浑身一激灵,不明白平时那么好说话又爱笑的帅哥怎么突然就发狠。
那天晚上,苏星在厕所里拿水壶烧水,贺迟倚在小窗边,重心在一只脚上,另一脚的脚尖虚点着地板,问了苏星同样一个问题:“你觉得奶奶到底想不想活?”
自来水哗啦啦地灌进水壶里,苏星看了贺迟一眼,他身后是窗户,窗户外面是大树,树上挂着绿色的叶子,他每天经过树下摘一片。
水灌满了,苏星关上水龙头,说:“想,只是不想这么活着。”
他望向窗外的神情突然让贺迟觉得有点心惊,苏星的眼神有种莫名的恍然和飘忽,贺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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