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深渊的爱》第199章


然后,他微微欠了欠身,快步朝电梯间走去。
……只留下霍定恺一人,独自站在走廊上,失神无语。
一个礼拜后,江寒发现,那个阿斐真的到了霍定恺的身边。
他被霍定恺从俱乐部里领出来,住进了玫瑰园别墅。
第166章 第 166 章
高建业最近一段时间身体有些不好,上了年纪的人,免不了生个病什么的。其实去年他就和霍定恺说过,得找人来替他,高建业推荐的是他的侄儿,一个诚恳忠厚的中年人。但霍定恺总舍不得让高建业退休,后来他说这样吧,能干一天是一天,到什么时候真的不能干了,就再找人替。
最近两个月,高建业住院不能来上班,接替他的就是他的侄儿高强。但霍定恺总有些不习惯,偶尔来不及调配,霍定恺会干脆让江寒来开车。
比如,他会让江寒开车去接喻斐放学。
阿斐姓喻,今年刚刚考上大学,因为在大一,课程还很多,几乎得天天去学校。第一次被霍定恺要求开车去接他时,江寒愣怔了良久。
“公司里有其他司机……”他轻声说。
“其他的司机又不认识他。”霍定恺满不在意地说,“费不了你多大功夫,一个小时就行了。”
江寒站在那儿,沉默不语。
霍定恺抬头看看他:“当年也有总助开车接你放学。”
江寒知道霍定恺说的是真的,在他拿到驾照之前,偶有一次或两次,来不及调配高建业,霍定恺身边就会另有人开车去送他。那时候江寒没过多留心对方是谁,只知道是霍定恺的助理。
然后,他一声不响拿过钥匙,离开办公室。
喻斐很吵闹。
这是江寒的第一印象,这小子一上车,就好像车内安上了一台迪吧的音响。他会不停的问江寒问题,所有的问题无一例外都是关于霍定恺的:四爷中午吃的什么?四爷今晚会不会过来?四爷今天要不要加班?四爷最近有什么应酬?……
十个问题,江寒可能会对其中的两个给予回答,其余的,一律都是“不清楚”。
问多了,喻斐也看出江寒不乐意搭理他,于是他就不再问,索性一个人在后座自娱自乐:听很大音量的歌,然后跟着一块儿唱,因为插着耳机听不见自己的嗓音,所以他永远唱得荒腔走板惨不忍听。
每当这种时候,江寒就开始专心数前面车的车牌,若是堵车,他就会在心里把前面的车牌号码一个个相加。
唯有这种办法,能把他和后座的小子从心理上隔开,不然,他担心自己早晚得忍不住,一拳挥过去。
当年容晨应该也是这样烦他吧,江寒记得,当年他看自己,就像看一条恶心的蛞蝓,恶心得简直要作呕,和他说两句话,如同施恩。
现在,终于轮到江寒自己恶心了。
江寒也明白,霍定恺为什么非要做这种事,他就是要借此方式打击他,时刻提醒着他:自己那玫瑰色的过去,已经被人取代了。
是的,完全取代。
喻斐如今就住在他当年住过的玫瑰园别墅,睡在他当年睡过的二楼卧室,他的那些大学课本,就堆在当年江寒堆放课本的书桌上,他坐在江寒当年坐过的沙发上,吃着江寒当年曾停不下嘴的冰激凌……
一切的一切,如同复制。
喻斐不大像江寒,但是那种活泼得让人烦的气质,倒很有几分像当年的梁安久,那种根本不会受伤的厚脸皮也像安久,然而在江寒看来,安久比喻斐好得多,至少安久至始至终都没有侵犯过他的领域。
而喻斐不同。
如今,玫瑰园所有的部分,都涂抹上了这个叫喻斐的男孩的阴影。江寒甚至都没法再在深夜里怀念从前,因为一想到此刻躺在那张雪白大床上、被霍定恺搂在怀里的人不是他,而是那个阿斐,江寒就崩溃得想死。
他唯一美好的回忆,他念念不忘、甚至常年借以自欺的温情过去,就这样被霍定恺给毫不留情碾碎了。
有的时候,他甚至得开车送霍定恺去接喻斐放学。
起初,江寒还和霍定恺辩解,还希望他能找别人做司机。后来江寒就不辩解了,因为他看见了霍定恺的用意。
霍定恺就是要让他看着喻斐从大学里飞奔出来,如当年的他那样。
他就是要让江寒看着喻斐钻进车里,一把抱住他,亲热的说个不停,如当年的他那样。
他就是要让江寒听见他们在后座有说有笑,甚至举止亲昵……一如当年的他自己。
那些时候,江寒就不出声,他的眼睛始终平视前方,盯着前面车的车牌。
“今天英语又没考好。”喻斐在后座嘟囔,“再这么下去,我拿不到四级证的。”
不用看后视镜,江寒都能知道,他此刻正半躺在霍定恺怀里,脑袋和肩膀横在霍定恺的大腿上。这小子从来就不肯老老实实坐在后座上,如果条件允许,他简直要在车后座拿大顶。
然后,江寒就听见霍定恺笑道:“不用担心,到时候我让江寒给你辅导一段时间。”
江寒差点没踩煞车!
喻斐一听,来了兴趣,他趴在前座椅背上:“江先生的英语很好么?四级成绩是不是很棒?”
沉默良久,江寒才道:“不,不太好。”
霍定恺却故意道:“怎么会?我记得你说过,当年你还帮人代考六级呢,江寒,你不记得了么?”
喻斐哇了一声:“那肯定好到爆!我也想找人代考!干脆,江先生,你来替我考四级好么?”
霍定恺笑道:“傻瓜,他都快三十了,怎么可能帮你代考?一进考场不就露馅了?”
“真的看不出来呀!”喻斐还不死心,“江先生看着挺年轻的,我们班上还有看着像四十多的呢!人家还说那是自来旧,到时候要是考官怀疑,江寒先生也可以这么说:我是自来旧!”
霍定恺大笑。
江寒拼命握着换挡器,他生怕下一秒自己会一脚踏在油门上!
他现在明白,为什么容晨当年如此嫌恶自己了,他甚至感到奇怪:容晨怎么没有一刀宰了他!
不,他比容晨更惨,至少容晨还有一道“不爱”的护身符,可他连那道护身符都没有。
偏偏喻斐还不依不饶的问:“江先生,为什么不说话?你帮我去代考好不好?”
霍定恺慢条斯理道:“阿斐,江寒生气了。”
喻斐吃惊地看扭头看他:“为什么生气?”
霍定恺笑而不语。
喻斐会意过来,他松开扒在前座上的手,嘀咕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干嘛这么小心眼?”
江寒沉默片刻,才道:“四级确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就算考不过也无所谓。现在你看得严重,十年后,就是一张废纸。”
“且,你们当然这么说!”喻斐不服气道,“可我现在很为难啊!我脑子不行,记不住单词,都说了我是个草履虫嘛!”
霍定恺低低笑起来,他搂过喻斐,一面亲吻他,一面小声说:“草履虫不是很可爱么?又健康又阳光,比成天阴阴郁郁的强。”
喻斐被他逗得咯咯笑起来,他被霍定恺亲得有点气短:“可不是!而且我还是你的救生圈!你的止血绷带!你的沙漠甘泉!……”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车一个急刹,喻斐的脑门,“咚”的一下撞到了前座上!
他一声惨叫,双手捂住头,“你干什么啊!会不会开车啊!”
江寒定了定神,才低声道:“刚才有辆卡车突然变道,他没打灯。”
喻斐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本来就在堵车!他就算变道也不会快到哪里去呀!”
江寒沉默不语。
霍定恺则安慰道:“好了好了,只是头撞了一下,干什么发这么大火?”
“只是撞一下么!”喻斐更火,“都撞出包来了!你看!这么大的疙瘩!肯定撞红了!”
霍定恺把他的头抱住,又给他揉着脑门:“真是的呢,本来里面的单词就不多,这下又给撞丢了十几个。”
喻斐被他逗得又哭又笑。
“为什么你没撞着?”他不服气看着霍定恺,“为什么偏偏我撞得这么疼!”
“因为,我有先见之明。”霍定恺微微一笑,“我知道会刹车。”
车到了玫瑰园别墅,喻斐下了车,蹦蹦跳跳跑进去。霍定恺看看车旁面无表情的江寒,他淡淡道:“你可以回公司了。”
“是。”他轻声说,眼帘都没有抬起来。
等到霍定恺也进去了,江寒这才慢慢转过身,望着面前的别墅。
白色的欧式建筑,前面是殷红一片的玫瑰花圃。他能看见二楼的窗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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