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杀》第18章


高翔到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坐回到书桌前,开始重新整理思路。
首先罪犯潜入犯罪现场的路径已经明确,是丫丫房间的窗户。那么根据现场勘验的情况,捆绑窗户的布条没有解开过,在布条不被解开的情况下,窗缝可以达到的最大限度为十八公分,进而可以获悉罪犯的基本特征,小个子并且体形偏瘦。还可以得出另一条结论,罪犯对房间内的情况非常熟悉,否则他是没有胆量直接爬窗户的。毕竟爬窗和撬锁不同。如果是撬锁,在发现条件不利于作案的情况下,罪犯可以从破了锁的门紧急出逃。反之,如果对室内情况不熟悉,一旦在爬窗的过程中就被人发现,罪犯很可能被卡在窗户上无法快速逃脱。即便是在爬窗后被发现,如果罪犯事先没有摸清门锁的情况,也是很难预计出逃能否顺利的。一系列的不可预见性,会给罪犯实施犯罪带来太多的风险。因此这一路径的选择,注定暴露出了罪犯对环境的熟悉度和把握度。
既然罪犯对室内情况非常熟悉,反推罪犯的犯罪目的就不会是偷窃钱财,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的房间是不可能有大量钱财的。这样一来犯罪的目的就成了杀人,单纯杀人或奸杀。
犯罪目的明确,可以继续逆向考虑杀人动机,可能有三种情况,一是丫丫本人与罪犯之间存在某种利害关系,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定存在一件非常严重的事件,而这个事件危及到了罪犯的利益和安全,罪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必须杀人灭口。但从孩子生前在校和在家的情况来看,孩子根本没有接触到可怕事件的机会。即便是意外接触到了,对于这样一个可怕的事件,以孩子的生理和心理承受力是不可能在情绪上不露任何痕迹的。因此这种犯罪动机基本可以排除。
第二种情况是仇杀,罪犯憎恨的对象不是丫丫本人,而是谷新方或林雅,孩子做了无辜的牺牲品。这项工作的调查尚不深入,一是因为被害人父母的情绪都还不稳定,很难进行细节盘问;二是前期调查重点一直锁定在筒子楼的住户身上。如果考虑仇杀,这个调查范围显然是不够的。
“为情呢?”高翔耳边里突然响起叶子说过的话,心中不由一凛。会吗?林雅是那么的纯真。不会吗?她曾经不是莫名其妙地就断绝了与自己的联系,选择和谷新方结婚了吗?高翔脑海里浮现出谷新方的样子,短粗的身材,长期饮酒导致的血红的眼睛和紫红的脸色,鬓角甚至已经有了隐约的灰白。高翔在案件调查中了解到谷新方比林雅大七岁,年近四十的谷新方,面目上早就有了苍老的痕迹。高翔知道不该以貌取人,但谷新方和林雅站在一起无论如何让人难以联想到爱情。况且谷新方没有太多文化,虽然林雅失去了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但她文笔隽秀超然,思维轻灵飘逸,甚至可以说拥有诗人的情怀。谷新方怎么可能走进她如诗如画的精神世界呢?莫老头不是也说过,谷新方对林雅态度粗暴吗?林雅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嗜酒如命、脾气暴躁、一无所成的人呢?高翔发现自己直到这时才开始认真地审视林雅的婚姻,才发现林雅的婚姻里充满了这么多的不和谐。叶子的话不无道理,下一步的工作必须进一步了解林雅的感情世界。
还有第二种情况,就是犯罪分子与谷新方一家没有任何利益纠葛,丫丫的惨死完全是出于罪犯的犯罪心理需求。如果情况真是这样,那么丫丫一案就很可能是杀害林巧珠和仝思雨的案犯所为。二起案件一旦在犯罪心理上存在共同特点,结合被害人遭受的相同的、惨不忍睹的下体残害,也就为犯罪动机找到了最合理的解释——罪犯极端仇视女性,对性有疯狂的欲望和毁灭心理。是性功能障碍者吗?三起案件都没有找到精斑。而丫丫一案,为侦破范围提供了新的线索,罪犯应该是熟悉丫丫家庭环境的人。他究竟是谁?他藏在哪儿?
三起案件是否可以真正并案,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支持。在确认之前,仍然不能放弃对仝思雨一案疑犯的追查。
高翔经过重新推理,思路渐渐清晰起来,头脑中拟好了下一步工作计划。
他伸了一下懒腰,看看手表,拨通了郑德的电话。
“郑德,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昨天在丫丫被杀的现场,发现了一名男性的DNA,基本可以认定是罪犯所留。”
“啊?怎么找到的?魏虎他们不是早勘验过现场,一无所获吗?”
“是我们疏忽了,罪犯潜入的途径不是男厕所的窗户,而是丫丫房间的窗户。”
“什么?怎么可能呢?我们一块儿看过现场,窗户是用布条绑住的,罪犯总不能跳出去后再系吧?”
高翔听出了郑德的焦急和疑惑,就把发现窗框上血迹的过程以及自己对案件的分析一五一十讲了一遍,只是没提并案的想法,他不想在缺乏证据支持的情况下贸然提出并案侦查,这会干扰郑德的思路,在案情真正明朗之前,他不能把侦破方向过早局限在自己的直觉里。
“哦,原来是这样。难怪我们对罪犯从男厕所窗户潜人犯罪现场存在那么多解释不清的巧合,进而导致了对怀疑人群的误判。其实他根本就是另走别径。你的分析很有道理,罪犯应该是谷新方夫妇认识的人。”
“对筒子楼住户的锁定虽然错了,工作并没有白做,排除本身也是一种收获。即使按照目前的推理,筒子楼的住户仍然不可避免地需要逐一排查,现在这部分工作等于我们已经完成了。”
“嗯,分析得对。那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我想这样,我再去接触接触谷新方夫妇,除了进一步印证仇杀的可能或不可能,还要进一步了解他们的婚姻现状和两个人的情感世界,看看有没有因情引祸的可能。当然这不是定论,只是一种可能,如果再次排除,就是……算了,排除这种可能后再说其他的。”高翔最终没有把并案侦查的想法说出来。
“我不和你一起展开对谷新方夫妇的调查吗?”
“郑德,你还要继续追查仝思雨的网络联系,我想这样,请局里网监部门协助追查IP地址的来源。重点是本市的。”
“你还不想放弃仝思雨一案?”
仝思雨一案连续侦查两个月,毫无线索。局里对案件侦破存在的困难非常清楚,支队正准备以疑案报结。丫丫一案出现后,高翔和郑德就被安排主抓新案,郑德没想到高翔心里根本就没打算放弃仝思雨一案。
“郑德,我有种感觉仝思雨一案不会完结。凶手绝不会罢手,也许他本来就在筹划新的阴谋。不把这个浑蛋揪出来,还会有无辜者被害。既然还没有真正报结,我们不能放弃。”
“行了,高翔,我懂。我们分头行动,有情况及时联系。”
第五章 茉莉残香
回忆盛开在静夜,有艳丽的色彩,永久的清香,但它是有毒的花朵,每次碰触都有带血的汁液沁入肌肤,撕裂血管,注入甜蜜的痛苦。
她只能跪在地上用湿布擦洗浓稠的、黑褐色的血迹。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不顾指甲的劈裂和皮肤的剥脱,直到擦无可擦。她匍匐在地上,蠕动虚弱的身体,摸索日渐浅淡的痕迹,泪流满面。在之后的日子里,她每夜贪婪地吸、嗅自己的手指,用冰冷的嘴唇亲吻它们,吸吮它们,像一个粉嫩、香甜的婴儿曾经吸吮她的乳头那样吸允她自己的手指,如饥似渴。
林雅浑身颤抖,行将窒息。她慌乱地关掉QQ,瞪着惊恐的眼睛倒退出电脑间,踉跄着逃出网吧。她在名字叫“翼”的网吧里折断了最后一根羽毛。
谷新方重又开始喝酒,比以前喝得更凶。他喝得酩酊大醉,就会粗暴地咒骂她,殴打她,撕碎她的睡衣,疯狂冲撞她的身体。而她,把脸侧到一边,默不作声,直到他抽搐后沉沉睡去,她才费劲儿地推开他沉重的身体,下床清洗自己,颤抖地、心酸地清洗体内最深处的痛苦,依旧默不作声。
我只是一粒尘埃、一粒草芥,未曾着陆,便已坠入黑暗的深渊。
两个毫不相干的生命,错会在杂乱无章的时空里。没有爱情,只剩摧残。她曾为丫丫的到来而欢欣鼓舞,甚至淡忘了她与他之间的毫不相干。那个赤裸的小东西,瘦小、无助,在冬日无雪的日子里呱呱坠地,细小的四肢因为哭闹而痉挛,薄薄的皮肤下,可以看到蓝色的血管,幽蓝的眼睛充满忧伤和对她的依恋。而她,又何尝不是在婴儿忧伤、依恋的眼神里找到了自己得以生存下去的勇气?她是她的孩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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