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要作死》第127章


“我若是能控制的了自己,便定然不忍心叫你受苦。”湛然声音低而缓慢,压抑过久的思念终于将他的理智淹没,他手腕处扣住锁链,连抱她也变得艰难,他俯□,将脑袋搁上她的肩膀,“有生之年,唯有这桩事,超出了我的掌控范围。”
“你可以告诉我。”沐小木察觉到久违的温度与暖意,泣不成声。
“说了,你就必须陪我一起死。新帝再宅心仁厚,也是个皇帝,他不会留有后患。”
“我宁愿陪你一起死。”
“可我不愿意。”湛然低声笑了笑,“我更愿意,跟我隔壁邻居一起死。”
沐小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觉得无尽的伤心都朝她涌来,湛然的怀抱熟悉又温暖,一想到再也见不到这人,比他叫自己滚还要难过心碎,一颗心空落落的,仿佛什么都不复存在了。她伏在他胸口,哭的十分厉害。
“看来最后一回也未能幸免,我终究又把你惹哭了。”湛然蹭上她的纤细脖颈,呼出的气息缠绕在她耳边,“我做出决定之后,便不能再靠近你,也不能再放纵自己的情感,唯有那夜,你变幻了样貌,我自欺欺人,才终于又抱到了你。我知道阮糖去接你,我等也不过徒留伤心,可我迈不开步子,我就想看一看,你变回小姑娘的真实模样。”
“为何每次都这样,什么事都将我蒙在鼓里,连真相都是我最后一个得知。”沐小木抬起头,不甘的道,“你可知道,我有多伤心。”
“是我不好。”索性双手间铁链够长,他才勉强能拍拍她的肩膀。
“如今这样说,又有何用?”
“对不起。”
两人都没再说话,白烛暗牢,沐小木一身素衣扑在湛然怀里,手臂伸上去,揽住了他的脖子。
“大人,我有一个问题,你能不能老实回答我。”沐小木抽泣着,忽而开口。
“你说。”
“依你的性子,不是会做这事儿的人,可是你为何,愿意这么去做?”
湛然一顿,按着沐小木的脑袋,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片刻后,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期许响了起来。
“你睁眼看看,这可是你想要的……盛世?你那么努力,可是想看到如此景象?我知道你没本事,可是我有。”
沐小木一震,满脸的不可置信。
“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沐小木感受到男人的气息,眼泪再一次汹涌而出。
“谁叫我,只喜欢你一个小姑娘。”
第97章
近日温度上升的很快;倒盆水在地上仿佛也会冒出白烟来;阮糖院子里的花草已不知疯长了几季,大朵大朵开的旺盛,清散了不少的暑气。
沐小木一身轻薄衣衫坐在院中,趴在石桌上发呆;头顶的骄阳灼烤着她的后心,令人疼痛的热度将她笼罩,她却浑然不觉;只觉得冷的厉害,凉的令人……伤心。
她丝毫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更加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如今想来,一切仿佛都有了先兆。
她想起他在她的破旧宅子里说的话。
“反正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
“那你是哪一种永远?”
“没有你的永远长。”
“那你的永远究竟有多长?”
“我的一辈子。”
这些话她事后并不敢想,想想就难受。男人,尤其是他这样的男人,说的时候当个真,往后忘了变卦了,再去计较着实没有意义,她不喜欢勉强人。有些心碎与苦涩自己藏着就好了,可是一朝得知真相,他竟是真的在用他的一辈子喜欢她,他竟从来没有骗过她。
沐小木将脸埋进手臂中,微微颤动肩膀。
她不怪他瞒着自己,只怪自己为何看不懂,他压抑而克制的样子,他走进而又远离她的矛盾。他对她说:“时间不多了。”他又说:“那告别吧。”
她只当那是折辱戏弄她的一种方式,却从未想过他说的时候有多认真,有多……伤心。
院子在这个正午显得空旷而寂寥,周围也没有一丝声音,偶尔远处传来蝉鸣,却又很快消失。沐小木从未这么悔恨难过,那些过往的一点一滴在心口浮现,他笑的样子,他恼的样子,他离开的样子,他回首的样子,都叫她痛苦,叫她崩溃。
尤其是,这个人,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她还清楚的记得,在她宅院里,她问他,“那你的罪证落在皇帝手上不要紧么?”他满不在乎的说“总会有办法的”。她便没再问,在她眼中,他无所不能,他说有办法就是有办法,他说不要紧就是不要紧,只是她却没想到,他那个时候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去赴这一场没有未来的约。
湛然比她聪明太多,在她迟迟钝钝,懵懂无知的时候,他便看出了这个国家最大的隐患,他知道往后走不过是个覆灭的境地。他完全可以选择别的方式,不用交付性命也可以滋润的活下去,可是他却选择了这样一条路,最惨烈也最沉重的一条路。
他说,为了我心爱的小姑娘。
沐小木的眼泪沾湿了衣袖,阳光太过,而她又闷的有些过久,不由有些头痛。她站起身来,用双手狠狠的摸了一把脸,适应了一下初始的晕眩,便往外面走去。
大街上欢腾的气氛有增无减,曾经霉烂的气味一扫而空,处处都洋溢着新生的喜悦。沐小木恍恍惚惚的在街上走,几乎要忘了自己身处何方。
前方几人围在一起,各个喜笑颜开,沐小木走过去的时候,他们仍旧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那些零碎的话语冲进耳中。
“湛然这个大奸臣,终于被抓了,我恨不得亲自前去行刑。”
“不错,他这些年来贪污受贿,害死了多少有识之士,国家弄成这样,都是因为这个奸人。”
“一刀砍了实在是太过便宜他了,他这样的人,就应该凌迟处死。”
“够了,别说了。”一道暗哑的声音突兀的插、进话来。
“咦,这位公子,你怎么哭成这样?”一人看着眼前瘦瘦弱弱的小少年,那双眼睛肿的跟桃子似的,忽然顿悟道,“你是高兴的吧?”
沐小木咬住嘴唇,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便没再言语。
那人却来了劲,拉着他的袖子把他拉到里面,指着地上的一副脏兮兮的肖像,道,“你要不也踩踩?”
沐小木看着那张画,底下的名字写的是湛然,但那张脸却一点儿也不像他,被那些人丑化的变了模样。
“小公子,你怎么哭的更厉害了?”那人颇为惊奇,又道,“这只是小事一桩,你也不用感激成这样。”
沐小木默默蹲下去,将那张画捡起来,也没擦擦,便揣进了怀里,随后木讷的离开了。身后的人都奇怪的看着她,只觉得这小哥怕是高兴的烧坏了脑子。
满街都是喧嚣,满街都是对湛然的声讨与指责,他现在积累的怨气随着他的入狱全部爆发了。沐小木站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却觉得孤独的可怕,她想说他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可是声音却哽在喉中,无法言出。
背负着满身骂名,背负着史册上浓厚的一笔,湛然就这样恶贯满盈的消失在了朝野之中。
湛然与随仁的处决在三日之后。这般令人深恶痛绝的重刑犯,断然没有秋后处斩的可能,天子顺应民意,果决的定了日期。
沐小木这几日宛若失了魂魄,每到夜幕十分便去看湛然,一坐便是一夜,湛然看到她的模样,总是欲言又止,抱她的时候,只觉得手中只剩了一把骨头,轻的可怕,却也无法安慰,只希望时间可以令她忘怀。
林贤、苏默和施亦换着花样开解她,却毫无效果,阮糖每每立在远处,满心满眼都是担忧。
三日之期一定,沐小木便如同一只提线木偶,唯有去见湛然的时候,才露出几分光亮。她不是没求过阮糖,可是如今这局,湛然死是唯一的解法,如果湛然没死,那么先前做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一切都将回到过去,甚至更糟。
而皇帝也不想湛然活着。
阮糖无能为力,他恨湛然,可他更不想看沐小木如此,但即便是他,也一时想不到办法。沐小木最终去御书房跪了三天,直到第三天,小皇帝才终于见了她一面。
眼前的少年果真就是当时自己救的那个孩子,如今他小小年纪,却沉稳而庄重。他站在沐小木跟前,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当初你男扮女装救了朕,朕却未能好好谢你,一直很遗憾,只是初登大宝,琐事繁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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