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心怀蜜谋》第77章


飞星激动地如遇知音,冲着岁行云猛点头:“这种女子大都不识字,募兵令上写了有什么用?而且以往无女兵先例,她们就是听人说了也未必敢信啊!所以我就想了个笨法子,带大家出来晃晃,也算打个样。”
这一队虽只十几人,却像黑暗中的明亮星火,对整个屏城的女子们发出无言而笃定的讯号:快来,你也可以和我们一样。
“飞星啊飞星,虽你今日没刮胡子,可我瞧着你却是愈发俊俏了!”岁行云激动地一拳捶在他肩头,“熠熠有光!”
飞星咧嘴笑出满口大白牙:“你说,若我刮了胡子,会不会有多些人因着我俊俏而来投军?”
“我瞧着是会的。小金姐你说呢?”岁行云扭头与司金枝挤眉弄眼。
司金枝尽力回想了飞星没胡子的模样后,憨厚笑着点点头。
不过她到底不比岁行云,有些羞涩,赶忙回头去牵拖身后的同伴们。“是吧?你们也这么觉得吧?”
队列中的明秀猛摇头:“若是我,那就不会。飞星没胡子时瞧着一点都不威风不可靠。”
被嫌弃的飞星恼羞成怒:“你一边儿去,没问你。大家都知道,你就好叶冉那口的!”
所谓“打人不打脸,吵架不揭短”,明秀在遂锦的六公子府中被叶冉拒绝了三回,昨日飞星指她去照顾叶冉又当众被拒,她再是心大也经不起这般当众调侃了。
于是怒极的明秀涨红脸,捏了几回拳头后,忍无可忍地自阵列里冲出来,直奔飞星。
“喂喂喂,你别轻举妄动啊,十个你也打不过……啊!”飞星一声惨叫,捂住了肩膀。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明秀。包括岁行云。
明秀被围观得个手足无措,那股气顿时消了下去,讪讪伸出手去按住飞星的肩膀。
她有些后怕地垂着眼,弱声弱气地解释道:“只是脱臼,没断的。这就接回去。”
话音未落,她两手一使力,果然又将飞星的手臂给接了回去。
“你试着抬抬手,轻轻抬。”她低声催促。
飞星吃痛又含恨,咬牙瞪着她,却还是依言试着抬手。
“不愧是医家弟子,对人体骨骼真是了如指掌,”岁行云动作呆滞地给她拍拍手以示尊敬,“方才那一招,简直犹如庖丁解牛啊。”
“说谁是牛?!”飞星恼羞成怒,动了手臂确认无恙,便又带着大家继续走,只是神情扭曲,频频回眸瞪向明秀。
“闲的你!”
“有本事卸我胳臂有本事你别接啊!”
“几时练的这阴招?”
“也、也没特意练。从前师父教接骨,给看过图。”明秀也知自己冲动了,垂着脑袋不敢看他。
飞星忿忿哼了几声,对同伴间的打闹却并不记仇,又走了一会儿就消气了。
*****
屏城北面临细沙江,此处田地、房宅都不多,问了两户就寻到卫令悦的宅子上了。
宅子是个小有气派的三进院,透着古朴沉毅的气息,看上去是有些年头的老宅。
门房上是两位仆妇,见来了威风凛凛的一队女子,虽有些诧异,却并不慌乱,有礼有节地来问客名。
“烦请通报悦姐,是行云来访。”岁行云执礼道。
待其中一名仆妇进去通秉,飞星便道:“那我先领她们继续在城中转悠,下午再来接你。”
“好,”岁行云想了想,小声叮嘱道,“我说大兄弟,你别总拿叶冉挤兑明秀。”
“那不然我还能挤兑谁?在外要晃一天,多无趣。”
“那你就找死去吧。回头气得她将你的腿也卸了才好呢!”岁行云没好气地笑瞪他。
“罢了,我看你还是随我留在这里蹭饭吧,左右悦姐你也认识。”
别当真在大街上被明秀断手断脚,到时大军尚未出征,主帅就因嘴贱话多而被下属同袍给整成废人,那才真成天大笑话。
飞星摇头:“不了,你俩叙旧,我杵在旁算怎么回事?放心吧,我就跟你嘴硬而已,又不是当真想要断手断脚。虽只是脱臼,那一刻可真疼。”
之前明秀并不介意大家拿叶冉打趣她。
飞星最喜架秧子起哄,且也乐见她与叶冉能成好事,调侃之余时常帮着敲敲边鼓。
不过,既明秀方才表现出与以往不同的态度,那飞星自也会收敛,哪会再没心没肺继续戳她痛处。
两人正交头接耳嘀咕着,就见卫令悦从里头迎面跑来。
一年半不见,卫令悦与当初在仪梁的“苴夫人”已判若两人。
此刻她身上穿着简洁干练的湖蓝色武袍,不施粉黛,美眸中闪烁着喜悦,整个人看起来别有光华。
曾经被关在金丝笼中的小鹰终于振翅,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恣意随心,再无谁能掩盖她的锋芒。
“悦姐,别来无恙?”岁行云扬声,笑音清脆。
卫令悦冲上来,一把抱住她:“我可算等到你了!”
第55章 
飞星识趣地带众人先行离去; 卫令悦便领岁行云在花园凉亭中煮茶叙话。
两人默契避开“素循之死”,谁也未提。
无论素循是巧合死于咎由自取; 抑或当真是卫令悦先下手反杀,其实都不重要。至少对岁行云不重要。
若那回死的不是素循; 今日就不会有坐在这里喝茶的卫令悦。
她的朋友卫令悦还活着,这才重要。
就此闭嘴,不因好奇去撕开卫令悦心中伤口,让素循之死成为一个再再被人提起的谜团; 这是岁行云对朋友沉默而温柔的义气。
桌上小炉咕噜噜煨滚了茶汤; 茶香氤氲,秋阳下清风正好。
虽阔别一年有余; 但两人并不生分,说起话来也无甚虚礼客套。
卫令悦笑道:“去年我扶灵出仪梁城东门后便领众人行水路。后来蔡国是否有传我遭水匪袭击; 落水身亡?”
“可不是么?”岁行云也乐不可支,“据说有不少人还嘀咕呢; 说拢共五条船,都遭水匪袭击劫掠,怎的就偏你与近旁几名侍女、护卫出了事。”
“那本是我暗中经营数年的归苴退路,”卫令悦顿了顿,轻笑出声,“所谓‘水匪’; 不过是我提前买通的漕帮江湖人。”
入夜后“水匪”前来袭击船队; 正是为了方便卫令悦及她几名亲信“跌落河中”。
彼时整队船的人全因“水匪”的出现而慌乱自保; 谁也顾不上她。她便带着亲信随扈在夜色掩护下跃入水中; 悄然上了“水匪”的船,绕巩都直奔缙国而来。
岁行云道:“一开始,我还担心你会冒险归苴。”
毕竟素循已死,庶子素暧祝懒钤米跃统闪烁械氖导手髟住0蠢硭厝ズ笾恍杞孬‘摆在前做木偶娃娃,以自身智计,再凭卫氏助力,好生做一番谋划,将来在苴国朝堂必成举足轻重的幕后人物。
“实不相瞒,最初我曾有过‘富贵险中求’的闪念,”卫令悦以长柄木勺舀了茶汤来分,笑意感慨,“可你与六公子来吊唁那日,我突如醍醐灌顶。论才干、心性、风评,素循是比不上六公子,可他既打定主意要除掉我,即便他死了,也定埋有后手。我若归苴,无疑是自投罗网。”
素循再是不成器,苴国朝中也有那么几号人是暗地里效忠于他的。他定曾给那些人传过消息,无论如何不会让卫令悦活着回去。
“既归不得,我索性自己先‘死’为敬。从此世间再无‘苴夫人卫氏’,他们安心,我也清净。”卫令悦说这话时,唇角微微上扬。
可岁行云听得出她深藏的苦楚。
卫令悦并非铁石心肠之人,素循与她到底少年结发,最终落得个相互算计、你死我活的结局,哪怕最终胜者是她自己,她心中也绝生不出趾高气昂的快意。
岁行云笑执杯盏,不动声色地换了话头:“既清净了,从此后便是新生。不知悦姐这一年过得可还畅意?如今做何营生?”
卫令悦眉心渐舒,浅笑温柔:“说起这个,得要多谢你们那位戴面具的无咎大人,更要多谢六公子。”
她最初的打算是归苴后扶持庶子素话眩晷性朴肜钽≌亚叭サ跹渌匮侨眨ゾ岸傥虿帕偈备牧酥饕猓鲂奶拥界乒章衩氐眯律虼怂早乒牧私夂苁瞧恶ぁ?br /> 她直奔屏城,只因此地乃卫氏祖籍故地,除此外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落脚去处。
可卫氏举族迁至苴国已近三十年,她在此地根本无亲无故。
“到了屏城码头,我才知缙国有与别国不同的‘编户制’。他国流民固然可投奔缙国求生,但若不携身份名牒并寻保人前往本地官府登记入册,是不能在此买田置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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