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君倾(君子攸宁)》第219章


这个谨严却不乏温柔幽默的男人一直与我私交甚好,他看重我的能力,我欣赏他的性格,一路走来看着他一步步为慕颜谋划铺路,为其打下江山不遗余力,我除了钦服,更是感动在心。虽是目睹了无邪弑杀亲母宁若,又眼见故友兄弟宁烈自缢,他却仍是坚强挺了过去,在慕颜初初登基,朝纲尚且紊乱之时助了慕颜一臂之力,谁想如今一切都安稳下来,正该他安闲京中得享清福之时,他却毅然辞去左相之职,带着宁若的骨灰回南疆昭和城戍守,终生再不入京,也再不问朝中之事。
我知道襄原能撑至今日完全是为了其妹襄沂,他所承受的打击不亚于宁烈,却还能选择坚强地活下来,便已是令我万分感佩的了。而慕颜自从接到襄原的上疏之后,便独自一人坐在院中发愣,那般失神的模样直让我心中抽痛不已。
慕颜一向尊敬他这个在世上唯一的亲人,襄原虽是其舅,更似其父一般。而不到一年,昔日一起打天下的功臣死的死走的走,如今就连襄原也选择离他离去,他又如何痛快得了?
我总想让他再度振作起来,想尽了各种法子逗他开心,可他总是淡淡一笑而过,那眉眼也鲜少有了原先那般好看的弧度,让我甚觉挫败。又过了一月,离他的二十三岁生辰只剩下三日,陪他过的第一个生辰只是在瑶光殿用了些简单粥菜,而去年他的生辰因着行军的缘故只得在军帐之中草草而过,今年总算一切安稳下来,我既想让他终生难忘,又背负着务必要他开心释怀的任务,是以越发觉得压力倍增。
襄原一走,惟余一个右相萧陵相辅,需要慕颜亲自批示的折子越积越多,而他亦是有意将一颗心投在政务之中,竟连自己的生辰也抛到了脑后,清早起身便已不见了他的身影,想必又去紫宸殿批折子去了。
我无奈叹息摇头,简单梳洗一下便将敏儿唤来:“前几日本宫折好的那些东西呢?”
敏儿遥遥朝墙角一指道:“都给娘娘装好放在箱子里了,娘娘要看么?”我点头示意她将那箱子搬来,将扣着的锁打开,里面满满一箱都是用纸折好的玫瑰和千纸鹤。
“娘娘折这些东西,是要送给皇上么?”敏儿顺手拎起了一串我用线串好的纸鹤,疑惑看向我,我只是一笑,朝她吩咐道:“再去多叫些人来,替本宫将这些都挂在房梁上。不过可须得保密,莫要提前走了风声让皇上知晓。”
这几日我苦思冥想了好久,都未想到特别新颖的方式来为慕颜庆祝生辰,他如今贵为皇上,该有的都有了,而最宝贵却最难求的还是他心中那些愿望——梦华能够国祚绵长,百姓安乐,我与他能够白首不离,一生相依。一切说来简单,实现非易,我没有点石成金的能力,却可以想方设法替他诚心祈求,而一片真挚便尽皆被我融在那一个个亲手折出来的玫瑰和纸鹤之上。
看着瑶光殿一点点布置得温馨起来,我满意地一拍手示意众人退下,独自坐在院中等着慕颜回来,谁知这一等便是快两个时辰,直到天已暗得朦胧,却还未见着他的身影。我不安地在原地徘徊彳亍,忽听得外头一阵飞奔而来的脚步声,只见小洛子忙不迭奔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喘息道:“娘娘,皇上马上就回来了。”
“早间说与你们听的事情可都记住了?”见他不住点头,我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那就给敏儿她们传话下去,现在开始做罢。”
☆、第一百四十一章 变数横生
我拎了盏宫灯立在院门旁朝外探着头,听得慕颜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忙朝不远处的小洛子打了个手势,他点了点头跑入殿中,方才还是灯火通明的殿阁顿时便暗了下来。正自心中暗喜好戏行将开始,却不意被人轻轻一拍头顶,我撅着嘴佯怒抬头,慕颜却是满面淡然,四下环视,复又将视线凝结在我脸上,眉梢轻挑,柔柔一笑:“怎么把烛火熄了?”
“先别问,跟我来……”我竖起手指放在唇边,朝他眨了眨眼,一手拎着灯照路,一手牵过他朝殿中步去,行至门槛外,我定了脚步将灯中烛火吹熄,借着清浅月光望向他的眼眸:“纵是你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却还有我替你记着……”
“呃?”他愣了愣,思索半晌方道:“今日是……是我的生辰?”
我看他终于反应过来,轻轻一笑,冲着殿内三下击掌,敏儿她们听了信号,立即将灭了的烛火复又点燃。似是倏忽的光亮太过刺眼,慕颜一抬袖遮了遮眼,却待发觉了殿内别样的布置之后蓦地放下了手,他那满面的惊讶直让我不住想笑,缓缓步入殿内,抬起头看着梁上悬着的一串串纸鹤和玫瑰。
“这些是……”他伸手轻轻一扯,便将一串纸鹤拉到手心细细端详:“我还从未见过用纸折出来的花鸟,不想竟这般神似……”他璀璨一笑,满目惊喜地牵过我的手:“倾儿,都是你折的么?”
“那是自然……”我傲然扬起下颌,指着他手心里的千纸鹤道:“不过这些可都不是普通的花鸟,这个在我们那里叫千纸鹤,是用来祈求平安的,而那边挂着的那些纸玫瑰则代表爱情,男人若想讨女人的欢心,便总是送这个的……”
他听得饶有兴味,顺手扯下一串玫瑰拿在手中把玩,我脸上一红,堪堪避过了他满是暧昧的眼神,垂下眼来盯着自己的脚尖,低低续道:“这些日子看你一直郁郁寡欢,你知道我有多难受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就算所有人都离你而去,还有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这些纸鹤和玫瑰,都是我依着你的心愿而折,纸鹤祈愿国运平安,玫瑰寄望情缘圆满,也许是没什么用,可若能让你笑一笑,我这些工夫也就不算是白费……”
“怎么会是白费……”他蓦地将我拥入怀中,下颌不住摩挲着我的头顶:“害你担心实是我之罪过,还让你费心准备这么多……你这傻丫头,做这些东西可花了不少时间罢?”
我轻轻摇头道:“也没有多久,不过为了给你个惊喜,又不想假手他人,每天只得趁着你不在或是睡着的时候来折……”他半晌无言,只是将我搂得更紧,我却听得他心跳混乱,呼吸沉沉,显是格外感动。
“对了,怎地将重头戏忘了……”我轻轻推开他,三声击掌后,敏儿已是端着我命御膳房提前做好的糕饼上来。御膳房的大厨虽不会做那些精明的西点,却在我几番描述之下,勉强做了块神似蛋糕的糕饼出来,上面还插着两根我特别要求的细长蜡烛。
慕颜一头雾水地望着我:“这……这又是你们那里的新鲜物事么?”
“嗯……在我们那儿,生辰时是要吃一种叫蛋糕的东西,对着它许愿,然后吹熄其上的蜡烛,你的愿望就可以实现了。”他虽是满目惊讶,却不掩眼角浅浅笑意,依着我的话闭目片刻,再将烛火吹熄。
“倾儿,你总能给我带来恁多惊喜,可回想起来,我却也欠了你许多的惊喜……”他轻轻叹息,回身牵起我的手:“答允了你要为你办一场空前的大婚却因着些日子发生太多的事而耽搁下来了,本以为做了皇帝,便能将所有想给你的统统都给你,谁想却多了更多的身不由己……”
我猛地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我看重的不是那些只有华丽框架的形式,而是两个人在一起的真实,我已拥有得够多,又哪里会在乎那些有的没的……”
“该走的形式还是要走,若是错过了你披上嫁衣的模样,恐怕我会后悔一生……”他轻抚着我的脸颊,眼眸温润如水:“哪怕这仪式不能空前绝后,哪怕从头至尾只有你我二人,我也想为你办上一回。”
屏退众人,偌大的殿上只剩下我和他,他牵着我的手行至殿侧襄沂的画像前,将置于一角,已然蒙了尘的箱子打开,里面竟放着一件用金线绣着华美凤纹的朱红嫁衣:“这是母妃当年与父皇成婚时,父皇特地命人给她做的嫁衣……按着祖制,只有皇后才能穿这样正式的嫁衣,皇帝再纳的妃子是万不可逾矩的。可父皇为了一全母妃心愿还是不惜违抗祖制,令母妃感动不已,便将这嫁衣好生保存,一直留到了现在,如今传到我手上,终于再一次派上了用场。”
他将嫁衣取出,在我身上比了又比,那耀眼的朱红似是要将我浑身都点燃一般。我竟莫名地害羞起来,不由朝后退了两步,他却一撇嘴角,满意地点了点头:“换上让我瞧瞧可好?”
忸怩着步子从内室走出,却听得久未抚琴的他坐在襄沂画像之下,兀自闭着眼弹着一首我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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