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宫旧影》第188章


庞淙忽地勒马,也拧了拧眉头,对副将说:“火把给我!”
庞淙接过火把,凑近照亮了那棵被剥了皮的白色大树,只见五个浓墨写成的大字:庞淙死于此。
不等庞淙骇然,一束带火的箭从东侧的高林中射来,一箭穿喉。
庞淙来不及反应,身子已倒在了地上,抽搐间只朦胧的看见连天的火光,听见副将的嘶吼:“齐军来了!快逃!齐军来了!”
庞淙来不及多想,他只知道,他败了。
赵灵不良于行本该留在营帐里,但他没有,他就在两旁的密林里,他看见火箭射穿了庞淙的喉咙,他看见庞淙雄壮的身体轰然到底。
一代名将,当年名震天下的上将军就这么死了。
然而赵灵却并没有感到大仇得报的快乐,他只感觉到了空虚,他的脸也异常的平静,他微低下头,将手放在自己萎缩的双腿上。
不远处拼杀的血气一点点蔓延过来,混合着泥土味,草腥味,他看着自己的腿,腿上的膝盖骨早被剜去,但时而还会疼的厉害。
……
秦国 
魏姝在哄公子汜,公子汜已经能在地上爬了,他更爱笑,一笑漏出两颗白白的小奶豆似的乳牙,他的嘴唇是朱红色的,一笑两边还带着若有若无的小梨涡,头发毛茸茸的,阳光一照烦着微微的棕。
魏姝同他一起趴在地上玩,他在毯子上爬来爬去,她在毯子上爬,用手里的小老虎娃娃逗他,不一会儿,两人都出了一身的汗。
魏姝还会给他讲故事,他好似听得懂似的,眨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她,她觉得公子汜一定是个聪明的孩子,就像他的父亲一样聪明。
她会自动忽视掉田湘,甚至已经认为公子汜就是她的孩子,尽管公子汜生着和田湘一模一样的梨涡。
子瑾从外面进来,这天刚入了秋,却冷得过分,他一边将手搓热一边说:“大人,魏国败了。”
魏姝忽的抬头,看着子瑾,睁着眼说:“卫秧赢了?抓回公子昂来了!”
她这幅样子有些疯狂的吓人,公子汜跟着都不安了起来。
子瑾拾地上散落的玩具,接过魏姝怀里的公子汜一边哄一边说:“大良造那里还没消息,是齐国那边赢了,魏国曾经的上将军庞淙死了。” 
公子汜很喜欢他那双碧色的眼睛,伸着小手总是想去摸他的眼睛。
魏姝坐在床沿上,眼里的神采淡去了几分,说:“是齐国赵灵杀的?”
子瑾说:“是赵灵用的计,听说庞淙就死在一棵树下,树上早早的写好了庞淙死于此五个大字,那个赵灵先生也真是神人,这都料得到。”
魏姝说:“魏军呢?不是还有个公子申吗?”
子瑾说:“魏军都被赵灵先生的齐军给剿灭了,枭首十万。”又叹道:“神啊,那可是魏国所有的精锐,全部的魏武卒,齐军又占领了魏东三百里的土里十五座城池,大梁城门都被攻破了,现在还在打,丝毫没有收兵的意思,魏国这次可输惨了,想当年吴国差点把楚国给灭了,越国又把吴国给灭了,我看魏国差不离就要被齐国给灭了。”
魏姝没说话,她心知他报了仇,她替他开心,同时又觉得自己有些没着落。
子瑾唤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她拂了拂衣裳,起身说:“照顾着小公子,我出去走走”她说完就推门离开了。
田需是魏相,更是赵灵的旧人,马陵一战,庞淙战死,太子公子申也被给俘虏了,朝堂上魏王口吐鲜血,一连昏迷数日。
田需于是跟魏公子迟说:“这是个顶好的时机,公子与太子同位国后所出,如果此时公子申死齐,那这太子之位不就是公子您的了吗?”
公子迟说:“齐国那边怎么会随随便便的杀了公子申。”
田需说:“怎么不会,只要公子允诺来日继位后割两百里的土地于齐,齐国一定会乐意的。”
公子迟犹豫不决,经田需一再蛊惑,终是点头允了。
于此同时,秦军正与魏军在河西对决,公子昂也得到了庞淙战败的消息。
十万魏武卒啊,用了数十年心血培养出来的精锐,毁于一旦。
还有那楚国,也在魏南大肆攻城略地。
雄踞天下的魏国啊,怎就成了这幅样子。
公子昂虽然贪婪,虽然诡计多端,但到底是个魏国宗室,他痛心疾首,誓死守住河西。
就在此时,魏军报告说:“将军,秦军派来了使臣”
公子昂心里打鼓,想:这都两军对质多久了,怎么今日还派来使臣了,他坐在大帐的矮案前,说:“带他进来!”
魏卒诺了一声。
不一会儿,就进来了一个秦使。
公子昂说:“两军交战在即,你们主帅卫秧派你来是为何意?”
秦使衣袖宽大,微微一施礼说:“我军统帅大良造说他曾经也在魏国谋职,同公子您一样,都在老丞相公叔痤的门下待过,现在故人相逢,想请公子赴宴小酌,叙叙旧情。”
公子昂想起以前被卫秧坑的日子,忍不住啐了一口,说:“两军交战之际,叙什么旧情!”
秦使说:“大良造说,公子哪怕是看在白氏那绢帛的份上,也该来走一遭。”
公子昂一怔,怒目圆睁的道:“卫秧!他竟然还拿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威胁我!”
公子昂气的不得了,完全失了他儒将的风度。
白氏,白氏个屁,哪里还有白氏,那早就是他魏昂的了,就因为当年一时贪念,竟然被人捏到现在。
他今年四十七了,快五十的人了,都要入土了,两鬓斑白,竟还让人如此胁迫,他觉得羞耻。
秦使看着怒气冲冲的公子昂,淡然地说:“今日傍晚,日落十分,大良造在渭水河边设宴,还望公子前去。”然后转身离开了。
公子昂忽的起身,气得身子发抖,但是他没有法子,现在魏军败成这般模样,魏王早就气得不行了,他当年和白氏做交易得事若是如此被透漏给魏王,他死是小,他的孙儿们要怎么办。
公子昂到底有理智,他咬着牙,腮上的肌肉紧绷,过了一会儿,说:“准备铠甲,再备两个人,今夜同我赴宴。”
副将惊诧道:“公子,去不得啊!”
公子昂没理会副将,他知晓卫秧的意思,不就是想和他谈判吗?想用那块绢帛换他兵败。
痴人说梦
他公子昂就是再贪婪,在国家社稷面前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卫秧让他去赴宴?那他就去,他偏偏就要与这个卫秧挑明了,他要告诉卫秧,这块绢帛威胁不了他,卫秧也休想再捏着他,让他趁早死了这心!
秦使回到了秦营复命,见卫秧已经设好了宴,正在矮案前喝酒,秦使于是说:“大人,臣已转告完,但……公子昂他回来吗?”
天气苦寒,身子冰冷,卫秧闲来无事,一杯杯喝着爵中美酒聊以□□,看着噼啪做响的燃烧着的木块,淡淡地笑说:“他会来的。”
第113章 一百一十三
公子昂确实来了,天色近黑的时候带着两个魏卒来的。
卫秧正在喝酒,也没看公子昂,样子有些怠慢。
风水轮流转,公子昂也没想有朝一日这个卫秧会坐在秦国大良造的位置上与他抗衡。
卫秧命人给公子昂满酒,公子昂没喝,也没说话,眼里神色颇为不屑。
卫秧说:“一别经年,今日公子不防尝尝秦国的酒。”
公子昂还是没喝,也不看卫秧,仿佛多看卫秧一眼都会污了他的眼。
卫秧不恼,说:“秧知道,公子是以为秧要以那卷绢帛逼迫公子退兵。”
公子昂这才瞥了他一眼,说:“难道不是吗?”
卫秧笑说:“自然不是,秧不过是想与公子叙叙旧情罢了,恐公子不赏脸,这才翻出那绢帛的事。”
公子昂方才正眼看他,随手拿起酒爵饮了一爵,还是没什么好气。
卫秧却当真没提正事,说了些那些年在大梁城的事,还有在公叔痤府中的事,以及当年魏时的小女儿魏娈已经死了的事。
天色渐暗,公子昂没喝太多,却也饮下了半青铜樽的酒,跪坐的腿也有些酸麻,于是要起身离开。
卫秧却只是笑,也不说话,也不送客。
公子昂站起来时已经晕沉的不行,掀开帐帘只见外面围了一层又一层黑甲秦兵,公子昂脸色皱变,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卫秧笑着拣了一块炙肉扔嘴里嚼,说:“这才几更的天,公子就急着回去,莫不是军营里藏了美姬,着急了。”
两侧的秦兵也跟着哄笑。
公子昂觉得不对劲,手攥了起来,额头上的青筋也突了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