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泷山》第19章


即便是姿色平平的姑娘,只要上了毒泷山,也没有一个能完璧归来。
秋月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的少女,只见她撕下一块云片糕,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像个与人搏斗归来的战士,因获得大获全胜而如释重负,此时正急切地进食,想要补充大量流失的体力。
安旋看上去确实疲惫又消瘦,但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她受到了刻骨的伤害。
秋月知道,安旋虽然纯洁率真,却绝不迟钝愚笨,不可能在受到进犯后仍然无知无觉,她的心里不禁腾起了一丝侥幸的希望——安旋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或许她的运气也出奇得好。
“旋儿,”秋月犹豫着开口问道,“你这次上山有没有被人……”
“嗯?”安旋没有听清,她的心思此刻全在食物上。
“你不必掩饰,即是真的出了事也不用怕,”秋月的心里很紧张,语气却是和和款款的,“有秋月姑姑在呢,你就算一辈子不嫁人也能过得很好。”
安旋刚刚将一块桂花凉糕递到嘴边,听到这话便慢慢地放了下来,“秋月姑姑,如果我告诉你,我没有受辱,你相信吗?”
“我当然相信。”秋月温和地望着她,但神色间还是带着几分疑虑。 
“虽然没有法子证明,但事实确实如此,我清清白白地回来了,虽然……”安旋说着忽然犹豫起来。
“虽然什么?”秋月不安地追问。
“虽然……多多少少还是被人占了点便宜。”少女的脸慢慢地涨红了,她仿佛又感受到那一晚,殷廉从背后抓住她的肩膀,落在她脖子上的吻。
“啊……”秋月顿时心中了然,但这比起失贞又算得了什么?
“没事,”她露出宽慰的笑容,“不过是占些便宜罢了,这种事死无对证,这一带又人丁稀疏,待到时日久了,只要你自己不提,没有人会知道。”
安旋点点头,想到殷廉离去时的警告,归家的喜悦顿时消失了大半,她的心往下一沉,“不过,秋月姑姑,咱们还是要小心为妙,不如多雇几个武艺高强的看守吧,万一麻烦找上门来,咱们还有人可以挡挡。”
“麻烦找上门来?”秋月流露出怀疑的神色,“什么麻烦?”
“没什么,我只是以防万一罢了,”安旋躲躲闪闪地一笑,她不想告诉任何人关于殷廉的事,如今她受制于他,这让她深感丢人,“若不是这回出了事,我还真不曾领教何为人心险恶,所以秋月姑姑,你听我的话,多雇几个守护,凡事小心为妙。”
秋月深思了片刻,随即莞尔一笑,“我家旋儿真是长大了,好,秋月姑姑就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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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暂时安全~暂时~嘻嘻
☆、夜半再相逢
安旋归家后的第二天,毒泷山被攻陷的消息便在民间传开了。
云中城内处处是一片欢欣鼓舞的景象,家家筵宴称庆,携家带口地外出游玩,心安理得地在青弋湖上摆酒赏景,坐观一轮皎洁的明月映耀山水,再也不用担心凶猛的水贼会突如其来,袭人不备。
毒泷山上提心跳胆的一个月终于过去,安旋迎来了平静的幸福时光。
往日单调的刺绣女红不复从前那般无聊,规律的日程也不再死气沉沉,经历了一次风浪,她感到自己的性情愈发有了沉静的趋势,昔日浮躁的毛刺暂时被挫折压得平顺了,她对吟诗作画,抚琴按箫的大家闺秀生活少了几分抗拒,多了几分安然。
安旋开始留心起自己的美貌来,从前她几乎没有将自己当作姑娘看待,穿衣打扮随心所欲,偶尔进城,面对路人的驻足和侧目也无动于衷,可如今她渐渐意识到了何为女子之美,并自然而然地想要运用它了。
她变得比以往爱照镜子了,每次走过水塘边,总会下意识地低头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她的话也变得少了,不再像只黄鹂鸟一样逢人便叽叽喳喳地谈笑。
但最令安旋惶恐的变化是,她晚上常常梦到殷廉。
这让她羞愤极了,明明白天她片刻都没有想过他,怎么梦里却会接连不断地出现?
少女为此觉得自己非常下贱,她试图说服自己,不要为几场虚假的梦境费神,却又担心那是自己真正的内心。
好在一个月过去后,安旋的烦恼便消失了,她那活泼好动的本性又令她蠢蠢欲动,循规蹈矩的日子复又无聊起来。
夜里明星熠熠,皎月生辉,她照旧在庄院外一座静谧的小林子里漫步,头顶鸟鸣声声,落叶轻飘飘地凋零在她脚边,带下一片木叶的清香,少女弯下腰摘了一朵四叶草,拿在手里轻轻转着,又将它举起来对着月光照。
远远地,有一条黑色的人影向她走来。
安旋用眼睛的余光瞥见了那人,不由吃了一惊。
这里地处隐蔽,很少有人来往,她既好奇又有些不安,踯躅片刻,还是掉头离去。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条黑影追了上来,她没走几步便听见了沉重的呼吸声,伴随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窜入她的鼻息。
紧接着,一条沉重的胳膊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救我……”
说话的人声音很低,但她瞬间就认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他整个人都挂在她的身上,安旋支撑不住,被他拖拽着一起摔倒在地。
殷廉满身是血,连脸上都是一片可怖的猩红,安旋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不是说好过一年再来找她的吗?难道她在林子里散个步就散去了一年?
“果然是你……”殷廉喘着粗气低声笑了起来,他想要站起来,但似乎受了很重的伤,怎么也爬不起来。
安旋没费多大力气就推开了他,她一骨碌滚到一边,坐起身惊恐地瞪着他。
“扶我一把……”他粗哑着声音道。
少女没有动,她盯着他,眼里满是防备和怀疑。
“好了,你不用怕我,”殷廉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惫,“我受了伤,估计断了好几根骨头,现在就是硬碰硬,我也打不过你。”
安旋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将他搀扶了起来。
两人缓慢地顺着树林将庄院走去,殷廉的身体很热,不断有鲜血在往下淌,安旋费力地支撑着他沉重的身子,心里七上八下。
她觉得他随时都会死去,甚至连庄院的门都进不了,但只要他死了,她就再无后顾之忧了,安旋默默思忖着,或许她应该取出腰间的匕首,捅进他的心窝里,趁他虚弱的时候先下手为强。
可她发现自己并不想杀了他,想到他死去,她竟有几分失落。
殷廉的胳膊搭在她的肩膀,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等到安旋小心翼翼地将他从后门带进庄院,又悄无声息地藏进自己的房中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我就那么见不得人?”屋子里没有点灯,殷廉被她搀扶着走到了椅子边,可他没有坐下,反倒是推开她,走到了墙角席地而坐。
“你干什么?”安旋点上了蜡烛。
“我满身是血,不想弄脏你的椅子。”他语气中带着几分冷冰冰的嘲弄。
“你真贴心。”她讥笑道。
随着烛光亮起,她终于看清了他的仪容,他像是从血池子里捞出来的一样,连面容都模糊不清,安旋皱了皱眉,“出了什么事?”
他没有回答,只是靠在角落里,露出了一个轻慢又残忍的微笑。
少女见他不答,边也懒得多问,她兀自取了水来,将湿润的巾帕绞干,默默走到他跟前,她提防似的站在原地打量了他一会儿,低声警告,“你老实点坐着,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就给你一刀,送你回老家。”
说着,她将外袍向后一甩,露出了系在腰间的匕首。
“你随身带刀?”殷廉似乎有些惊讶。
“是的,自从下了毒泷山,我无论走到哪儿都带着刀。”
少女灵巧地蹲下身,开始用手中的巾帕擦拭他脸上的血迹,他面部的轮廓几乎被一片粘稠的鲜红掩盖,只露出一双野狼般带着凶光的眼睛,这双眼睛此时正专注地盯着眼前的姑娘看。
安旋怔了怔,她似乎又感受到了他落在她脖子上的吻,明明冷冰冰的,却让她产生了被灼烫的错觉。
在她出神的时候,殷廉忽地伸手夺过了她的巾帕。
安旋吓了一跳,却见他自顾自擦拭起脖颈上的血迹来,表情依然是阴沉沉的,但并没有要接近她的意思。
“我被人报复了,”清理血迹时,他慢慢开始说话, “果然恶有恶报,不是吗?”
“那是当然。”安旋回答,她仔细地端详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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