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泷山》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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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莲今天都双更了,可以不要脸地求评论嘛~
☆、玫瑰含白雪
次日,安旋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明黄花梨木的架子床上,她非常疲倦,四肢酸痛,好像被人狠狠打过一顿。
安旋迷迷糊糊地回想了一番,发现自己确实被人狠狠地打过一顿,但那之后发生的事,她有些记不起来了。
少女睁开眼睛,打量了一番屋内的情形,却蓦然瞥见殷廉坐在不远处的楠木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顿时一个激灵,睡意全消——大事不好!这间屋子里只有她和殷廉两个人!
安旋慌忙坐起身来,她抱住被子,低头查看了一番,发现身上的伤口都已上了药,仔细地被人用细布包扎好了。
“是谁给我上的药?”
“自然是我了。”殷廉微微一笑。
安旋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她还没来得及发话,便听见有人推开了门。
一个年约三十许,面貌清秀的妇人走了进来,她冲殷廉行了一礼,然后规规矩矩地走到了安旋床边。
“好了,我从医馆给你请了个女大夫来,是她给你上的药。”殷廉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对那妇人道,“我妹妹就交给你了。”
“大人尽管放心,妾身一定将姑娘照顾周全。”女大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殷廉点了点头,冲安旋露出了一个促狭的笑容,然后自顾自走了出去。
安旋休养了三日,伤口恢复得很快,只是身上遗留了一些疤痕,不能全消。
少女若有所思地抚摸着胳膊上的伤疤,她自己倒是不在乎这些东西,只是未来,她若是要嫁人的话恐怕会让命中注定的夫君失望,不过一个男人为了几道伤疤就冷落心仪的女子,那他的爱也是分文不值的,她根本不需要为之费心伤情。
念转至此,安旋便毫不忧虑了。
自从殷廉告诉她,路大将军已经回信表示随时愿意接纳她,她便高兴得像只喜鹊,走到哪儿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容。
“离开我你就这么高兴?” 
“我有吗?”
“有,你成天笑得跟朵喇叭花一样。”殷廉说道。
安旋这才收敛起笑容,她带着几分羞赧,好像做了一件不得体的事,“其实我很感激你,这些日子以来多亏了你的照拂,我才没有落进官衙子手里,但我们毕竟非亲非故,若是长此以往,孤男寡女同处一间,总不是办法,如今终于有了法子解决,不是很好吗?”
“你就不怕激怒我?”
“你若要为此而发怒,之前又何必为我送信?”她的笑容中洋溢着真诚,他发现只要自己不表现出危险的一面,她看他的目光就是温暖的,没有任何芥蒂。
临行前的夜里,安旋正待就寝,她摘下了头上的朱钗,刚梳理完一头坠腰的长发,忽然听见有人敲了敲她的窗户。
“谁呀?”她疑惑地走到窗边,将木窗推了开来。
殷廉正站在窗下,她低头望着他,“你找我有事?”
“没什么大事,明天就要出发了,我见你屋里灯亮着,便想来问问你,行李收拾好了没有。”
“自是收拾好了,”少女嫣然一笑,“你来见我为什么不敲门?”
“这么晚了,我来敲门你会开?”他懒洋洋地倚靠在墙边,抬起头冲她笑了笑,“如果你愿意开门,那我现在可以再去敲一次。”
安旋想了想,随即摇摇头,“不,我们还是在窗边说话吧。”
殷廉不以为意地笑了起来,他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
云中城如今正逢潮湿多雨的季节,夜里圆月朦胧,草际虫鸣,满天星斗惨淡,夜空中汇聚着乌云,气压沉闷,蜻蜓低飞,似乎很快就会有一场暴雨来袭。
每当雨夜降临,他总会想起一年前她仰身于窗外,闭目淋雨的模样。
安旋从不知道自己给他留下过那么深刻的印象,她至今都还没有弄明白他的动机,她有时可以感觉到他对她有几分真心实意的喜爱,可有时他又让她感觉到强烈的危险气息。
“从军后的日子如何?一定比呆在毒泷山上要好很多吧?”安旋将胳膊支在窗框上,抬头望着晦冥无边的夜空。
“只是是另一种活法而已,算不上好。”殷廉回答。
“为什么?”
“我早就跟你说过,官军里其实也没几个好东西,他们比山贼强不了多少,若不是有军纪约束着,他们不过是一群吃皇粮的强盗罢了。”
“是吗?”安旋将信将疑,她听着他的话,忽然想起了那个贪权好色的曲商侯。
她一度以为一个能征惯战的将领,一个朝廷钦定的侯爷理应扶危定乱,以身作则,而她遇见的却是个仗势欺人,强抢民女的恶霸,掌位者尚且如此,他手下的那些喽啰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念及此事,少女便无以反驳,她试图在失望中寻找一线希望,“难道他们之中就没有豪爽刚正之人?”
“有自然是有的,”殷廉不露感情地笑了笑,“要说豪爽刚正之人,从前毒泷山上也是有的,只是很少,难得碰见。”
“哦……”少女点点头,露出失落的神色来。
殷廉转头望着她洁白纯净,一尘不染的面容,眼里依然蒙着一层阴翳,“你从小在世外桃源里长大,不知人心险恶,如今颠沛流离一番,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你别为自己找借口。”她低声道,秀丽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他,隐隐含着几分责备。
安旋对过去被他劫掠上山的事始终耿耿于怀,有如芒刺在背。
殷廉感到困惑,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她眼里就是个卑下的小人,可若当真如此,凭安旋高傲的个性,怎么会跟一个卑鄙小人斤斤计较?
难道说……她对那桩事久久不肯释怀的原因,并不是她骄傲的性情容不得半点瑕疵,而是出于一些微妙的感情?
殷廉一时找不到答案。
“我没有找借口,”他开口道,“我从小就是个水贼,除了强抢掳/掠那一套,其余什么也不懂,难道你要我摘一束野花,跑去敲你家的大门,对守门的丫头说:‘你家小姐长得真不错,我看上她了,让她出来跟我说说话?’”
安旋笑了起来,她抿住嘴唇,克制着肩膀的耸动,竭力不让自己看上去笑得太欢快。
“你若当真那么做,我或许会出来跟你聊天的,”她笑完后说起话来,“毕竟你有一张好看的脸,听说已经让很多女人上过当了。”
他阴郁地瞥了她一眼,对这种赞美不屑一顾。
“对了,打仗的时候,你要小心一点,别伤着脸了,”安旋不理会他的目光,又笑着补充了一句,“这张漂亮的脸大概是你身上唯一的可取之处了。”
他望了她一眼,“你现在倒是一点都不怕我。”
安旋收敛了几分笑意,“你又开始吓唬我了,让我高高兴兴的不好吗?”
说着,她将手伸出窗外,轻轻打了一下他的肩膀,又飞快地收了回来,“你总是这样,对善意心怀抵触,这又不丢人。”
殷廉靠在墙边不说话,毒泷山上那些恶的信条确实已经扎根在他心里了,但他今夜心情不好的原因不是难得当了回好人,而是安旋要走了,等他将她送到了夏江,他们就该分道扬镳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舍不得她,约莫是出于对猎获物的占有欲吧,他自嘲式的想。
“既然从戎与落草别无二致,你当初又何必费尽心机离开毒泷山呢?”
“因为我过腻了当强盗的日子,想脱胎换骨,走走正道,”殷廉如实回答,“但后来我发现,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正道,每条路上都是鱼龙混杂,有操守的人日益见少,有时我觉得自己像是从一个魔窟走进了另一个魔窟里,到头来不过是换个称谓罢了。”
“所以你后悔了?”
“那倒没有,”他笑得心不在焉,“人活着本就是用来体验的,尝够了当山贼的滋味,那就换个活法去当当官,至于失望么,也是千般滋味里的一种。”
少女望着他,露出了深思的神情,她叹了一口气,“我看出来了,你是一个浪子,浪子对什么都不会长情的。”
“谁说的?”他抬起头看着她,“我有时候也很固执。”
“对什么固执,杀人打劫吗?”安旋道,她低头摸了摸手臂上的伤痕,突然问道,“你们殷家的男人都是这样?”
“怎样?”
“以折磨人为乐,你们都有这癖好?”
“不是,至少我没有,”他回答,“如果我有的话,你如今大概不是疯了就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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