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上神》第22章


相当大。
阿爹忙着了解详细情况找表弟,她站了一会儿,忍不住偏头望向那山林。
有什么在吸引着她……那种强烈的、说不清楚的直觉,隐隐约约牵系着她往里走。
她只犹豫了片刻,便顺从地依着自己心中的感觉去了。
比起前几世,这辈子的身体要好得不能再好了。她长到现在,还未生过什么大病。刚迈出十个年头,身体已经开始有了曲线,娉婷袅袅的,虽说阿爹瞒着她,她也知道,已经有人明里暗里托着来问过话……也许是前几世太过凄惨,这命运才想到要补偿她?
她沿着山路往前走。走到心底那莫名其妙的感觉消散,还未发现有什么异样,小小得皱皱眉,有些不解得停顿了好一会儿。看看天色,怕阿爹看不见她着急,想着先回去罢。
转头往回没走几步,视线落在一处带着棱角的树枝挂着的半片衣角上,心中一咯噔,急急往里又走了段,视线顺势扫过去,发现一棵樟木后面的那个孩子。
外衣已经被撕扯得勉勉强强搭在身上,仿佛经历了一场艰难的跋涉,从额到脸颊都积着一片清晰可怖的血污,散乱的头发上也散着凝固的血迹,双腿蜷曲,右手扶着树干努力支撑着身体,手掌成爪几乎深深探入树干之中,手背与脖颈上都带着虬结可怖的青筋,面容是种扭曲下的平静,似乎忍耐着难以想象的痛楚。
他艰难抬起头来看的那一眼,就算被扭曲与痛苦所笼罩,她仍辨认得出那种不符合年纪的沉静又挣扎着满满不甘的眸光……然后,他就倒了下去。
太过熟悉……那眼神太过熟悉,那眼睛里面积淀的东西太过深沉太过绝望,他人看一眼就恐被这样的情感逼疯……绝对不是一个孩子应该有的眼神。
她的胸口仿佛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猛烈得撞击了一下,痛得撕心裂肺的时候还在想……在轮回挣扎了那么久的她,也承受着非人的折磨,她的眼神……也是这个模样吗?
却仿佛是注定的那一眼——什么东西豁然开朗。
她望着那孩子,有些发怔得抿着唇,所有的思绪都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搅浑,那些浩浩汤汤的东西齐齐涌入她的知觉中,压迫得她忍不住作呕,可那心境却明朗得如同净水。那些布满了迷障与雾霭的角落,仿佛刹那间烟消云散,天光错落,破开阴霾,将底下照了个通透。
她记起来了。在视线触及到他的瞬间,脑海中那层薄膜便消失得一干二净。轮回关之时连着记忆为她亲手封印的事物,顷刻之间充溢满了这副身体。
那久远时间之前未被消弭的记忆,那轮回之前难以堪言的过往。
她是青莲之躯,魂魄由青华上神的一缕神识凝成。她来人间,为了予太子长琴一线缘分,陪伴他生生世世。
这一世,终究是……没有再错过。
※※※※※※
大晚上的马车吱嘎吱嘎驶回了酒坊。
他家中已经只剩空荡荡一片狼藉的屋子,就算原本还侥幸存留的,也早已被各种人扒光。阿爹也没耐性找人理论,带上他就走。
只简单梳理了一下,额上的伤不大,没伤到骨头,只是皮肤裂了个口,简单包扎起来,伤好后连疤都不会留,洗干净仍然是张俊俏的小脸。约莫是熬过了渡魂最初的时光,身体虽还有时不时的小抽搐,但没有一开始的可怖了——否则她也瞒不住——毕竟她刚接受了被封印的记忆,这凡人的身体已隐隐有崩溃的迹象,力量一时半会也找不回来。
阿爹倒也没觉出异样,只为求个心安,想先找个大夫看看。哪想到就算找上门去,人家一听是出了“妖孽”的那一家,死活不给开门。
她默默伸手为他诊了个脉。说刺激过度,心力憔悴。随口报了个安神养性的药方,只偷偷加上几味看似无伤大雅的药,不着痕迹得将效果引至它用。
没有力量,没有天财地宝,她现在竟想不到任何蓄养修复魂魄的法子。他这渡魂之苦还得受着,不同的魂魄强行融合既称逆天而为,又岂是那般容易的,就算渡魂成功,约莫是还要挨过个把年月的虚弱期,一时不慎躯体都恐毁了底子去,短时间内定然好不了。她便只能在药材温养上动点手脚。
看这像模像样的架势,阿爹很是大惊小怪,说闺女你什么时候学的医。
她头也不抬,懒得理他。
回到家,阿爹嘱人去熬药,她多点了盏灯,裁缝衣裳。家中没有这年纪男孩子的衣裳,其他的改小了也不适合,幸好还有多余的棉布,颜色适合,她手脚也利索,连夜能赶出来。
原本睡了不久便要醒过来,渡魂之苦犹如跗骨之疽,疼得怕是昏迷了也不得安宁,只她那药开得重了点,直到第二日黄昏才睁开眼。
那时她已经做完了里里外外一身,只是简单的样式未有多精致,求了个穿得舒适吧——正在专心致志纳千层底。夕阳的余晖从窗格里漏进来,空气里悬浮着细微的颗粒。他艰难得睁开眼,嘴唇还疼得发抖,却咬着牙没发出一点声音。
只是回头的那么淡淡一眼,轮回十几世苦等不来的夙怨便……一干二净。
☆、25
每一世都遇见他,可每一世都错过。
她一点一点回顾那些曾经失落的记忆,想到了很多,却也只能这样安静又无望的眷恋罢了。
他在她眼前,这已经比什么都重要。
这一世他的名字叫做阿昙。昙花的昙。自然是小名。听说他生时舅舅屋前那株生了五六年还不曾绽放的昙花终于开了花,夜月沁香,满院光华,所以便叫做阿昙。
名字终究只是个代称,她又不能唤他太子长琴,唤作什么都无所谓罢。况且,她也觉得,太子长琴已经不是太子长琴了,她所见的只是阿昙,所以便唤他阿昙。
阿昙文雅,阿昙喜静,阿昙模样生得好,阿昙……总在看着她。
她与阿爹说他年纪小遭逢剧变,因而心伤难愈一时恢复不过来,阿爹真信了,约莫是觉得那孩子有她照料着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于是很放心得依然日日酩酊大醉醉里不知今夕何夕。
她管着一整个小酒坊,管着酒坊中这些学徒匠工,也不在乎多管一个人——更何况,他是她苦等了十几世才等来的。
等到了,便该学着如何与他相处。这很困难。至少青华上神给她的记忆里没有任何经验可寻。
她的话很少。因为青华上神的话也很少。或许主要缘由是青华上神的每句话都会被天道牢牢记住,身在她那样的高度,就算沉默也不能说假话,更多的时候她甚至不能说话。但青华上神其实是会说谎的。当然在她说谎时,就代表她已经做好了承担这谎言的所有代价的准备。
她是青华上神一缕神识,就仿佛完整的缩影般,自然继承了青华上神的大部分事物。比如说性格,比如说习惯,比如说思维方式,比如说处事原则。她想着,她失去记忆的那些轮回里,不温不火逆来顺受得赴生亦或赴死,任由命运摆弄,没准就是因着那刻进她骨子中的属于青华上神的冷漠。
在这场无尽的轮回中幡然醒悟找回记忆的那瞬间,她也想到了很多东西。而她最迟疑的便是自己的归宿究竟是什么。她被抛到这世间陪伴太子长琴生生世世,但,待得生生世世之后,她魂力消尽,形体不存,恒山那一捧莲塘尽数凋谢,天道之下还能残存的也只剩下时光夹缝中的一段无法被湮没的记忆。
可就像太子长琴已经不是太子长琴了,她定然也不是青华上神最初的那一部分了,到那时,青华上神可还要这一段在俗世漂泊了数千载已然面目全非的记忆?当千万年以后,至高的神祇从太易宫中睁开双眼,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什么都变了,也不是所有事物都会想事先想好的那样来进行……到那时,她的谎言也已被无尽的岁月冲淡,一切又会是什么样子?
自己到底会是被舍弃……还是,接受?
最先开始这样犹豫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青华上神也是会说谎的。她用一缕神识支付了代价,去了却这段从太古纠缠到现世的因果,她舍弃自己的一部分为这尘世所玷污,去填补自己的那份微弱的不舍与动摇,她甚至,给了她的凤凰那样一场美好的幻觉。
千万年以后,太子长琴残魂湮灭,千万年以后,天道亘古如常,青华上神仍是天道之外的青华上神,依然是此世覆灭也无法动摇的存在。
可原来,青华上神……也是会说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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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着阿昙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是她,此后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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