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上神》第29章


正逢着这段时间同榜互庆同乡相贺的各种席宴,也不知先生怎样活动的,过段时间就传来先生自请外放,于南方某县补缺的消息。
几日后席散宴消,季先生如入京那般,带着个弟子带着个义女施施然出了京。
“先生为何不入朝为官?”辰湮好奇问。明杰在边上果断竖起两只耳朵。
“夷平有锦山,锦山有昭和书院。”季先生慢悠悠道,“听闻今上五子在亦在昭和书院求学。”
明杰一头雾水。她却听出几分意味来。
先生本就不是喜欢交际的性子,赴宴也是所有挑选,原来那番应酬是为了探听某些私密消息。太子虽位嫡,但先后早逝,身体似乎长年有些抱恙。大皇子位长,生母亦出身世家。三皇子平平,四皇子生母低贱,五皇子年幼,但其母乃得宠贵妃。
哪怕只看这些表面,便知这出戏绝对精彩。她有些兴致,且看三年之后,是否当真如他所料。
季先生做了夷平知县,第一件事便是抱着琴上山砸场子……不,会友。
礼、乐、射、御、书、数,此六艺为书院常设功课,其中书之一门的其中一位教习,为先生早年偶遇之友,意趣相投,相见恨晚,喝过酒逛过花会,至今仍有书信来往,借着此由头便以琴会友去了。
不知那乐门教习与先生这“会”的结果如何,但与一位曾以琴得封乐神的仙人较量,似乎不用想便知过程之惨烈。
总之,没两日明杰便被先生成功塞进昭和书院。成了五皇子同窗。
夷平风水宝地,财粮丰饶,寻常整整内务,管理一县行政,官虽小,奈何自在,先生平素与诸友诗酒礼乐相交,也乐哉快哉。相较之下,她的日子就郁闷多了。
虽说少时是当男童教养的,但总归女孩子是要嫁人,琴棋书画只和风月情趣,柴米油盐才是硬道理。当然,她若嫁也嫁不到平常人家,待得她够年纪,也不知先生做到怎样的官了,教养自然要奉着好的来。
厨艺倒是次要,女工一般要求,管家理财才是重中之重。索性先生不娶妻不纳妾,府中没有当家主事的,她还未学呢便已经有实践机会了。虽说这些她早些世已经熟稔,但也得装出生涩模样,慢慢上手。
做了官,府中自然也添了些人。人一多,也要讲些礼数,再也不若年少时那小小的一间木屋或是砖房,清晨起听他念书,黄昏里见他抚琴,一日之中,她见他的面亦只寥寥。
然后先生就惹了桃花。
昭和书院山长之女,原任书门教习,因年前祖母身前侍疾,今日才得归返。其人蕙质兰心,行书极佳,尤其弹得一手好瑟。
琴瑟和鸣,这是多大的诱惑?似乎对先生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就是顺利应当的事了。知情旁者明晓他此般年纪不知为何不曾娶妻,皆暗叹可惜,于是也乐得见着事态发展。
再然后,辰湮就发现,先生不出门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在中庭的银杏树下见到他。发如墨色,眼若辰星,面貌清俊,风姿翘楚,抬眸望过来之时,浑身都似散发着皎月辉华。
她从襁褓中濒死的婴孩,即将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他却还是旧时模样,似乎一点都不曾改变。
因着先生厌恶樟木,买这宅子原带进来的那香樟便除了栽这银杏,也颇为雅观。
“流年起得真早。”他对她微微一笑,见得视野中的小娘子不见了少时的娇气,灵秀不减,却已经多了端庄的模样,忽觉时光飞逝生出些许惆怅起来。
“先生更早。”
他对外介绍时一直称她是他的义女,她却如同认定了一般,只唤他先生。或许是因为明杰教她的第一个词便是先生罢。
“可曾用了早点?”
“并未。先生呢?”
见过礼,一同去用饭。用完饭,分道扬镳。先生去衙门看看有无工作,除了按时赋税征收、劳役差派,有无缉捕狱讼,其余也只是保境安民的闲事。而她得纠结吃穿用度,顺道看看家中铺子进项如何,平常先生所用便不凡,加上还有个明杰在书院,两个只会坐吃山空的,就先生那点俸禄哪够。
忙完事自个儿用午饭,下午去琢磨些女孩子功课,闲时去园子里散个心,哪知绕过一个弯便听到泠泠琴声。停顿了好一会儿,向前走几步,透过景窗往里望,他随意倚着棵石榴树,素手抚琴,景可入画。
先生今天没出门。
第二日她又在园子里见着他。他还是没出门。
一连好几天,外头有帖子递进来,他称事务繁忙。再后来,人家亲自上门来请,他直接装病。
她便知道了他是在躲桃花。
不管那桃花开得多娇妍多美好,他不要,那就只能是烂桃花。
她已经淡然了。她觉得,或许这辈子他就这样一个人过了。看上去是真的不愿意娶妻。再怎么勉强他都不会乐意的。
女孩子脸皮当然薄,这样明摆着拒绝了,自然不会巴巴得再敢来自讨没趣,但有几分怨气是一定的。他便抱着琴上山给她弹了一曲,听说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也不知道那位娘子从中听出了什么,竟也是长叹口气,解了心中干戈。此后也以平常心待之。
某日逢着明杰休沐,原以为只他一人回来,谁料竟带回了那位尊贵的殿下。
看来这两个关系不错?
她想着,哪怕最后不若先生所料是五皇子得登大宝,这份投资也是不会亏的。皇子封王,属地官邸亦要许多心腹,现在交往密切届时也好一生无忧。
正是春光明媚的时候。先生有先生的交游,官场也好,名士雅士也好;明杰有明杰的交游,一群青少年早约好一齐踏春;就连她,也收到好些张帖子,有些玩得好的小娘子邀她一道。
她各自准备好了春服、小食,打理好这两位再顾自出门。
花朝节过后,先生便闭门不出。除了衙门里需做的事,还走动走动之外,便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不声不响没丝毫动静。
她一点也不疑惑,因为清明是似水死的时候。这些年,每年他都是这样过来。
可她觉得既无奈又愧疚,就算他注定寡亲缘情缘,也不该是她带给他的……她不管自己因他之宿命牵系,会死得怎样凄惨,只是他因自己而神伤,她便觉得难受。
所以总是见不得他坐在檐下,孤零零一个人烧纸钱的模样。那会让她恍然觉得,她所见的只是一则苍白的幻影,碰一碰就整个儿破碎掉了。
后来她终于问:“先生,为什么这株昙花总也不开?”
先生静静看她一会儿,摸摸她的头,目光缱绻而温柔,说:“因为它的主人永远也回不来了。”
她不喜欢看他这时候的眼神。
☆、32
两年后今上圣体抱恙,召五皇子回京。
一场好戏就此揭开序幕。索性天高皇帝远,那边闹得再欢,与他们也无甚区别。
再一年明杰上京赶考,中三甲靠前,差一点便能吊中二甲末梢。也不知道先生远在这地方,是怎么帮忙运作的,总之明杰不曾外放,反而有幸被选中庶吉士入了翰林。
这样想来,比起那些才子名士一类的,明杰虽然才华稍欠,但到底胜在稳重妥实,坚毅可靠,是能做实事的,只要行事不出格不范大错误,稳步上升便也无虑了。
消息传来的时候,先生也很高兴。她做了一桌好菜庆祝,难得遣散下人,就两个人推杯交盏安安静静吃顿饭。竟也是久违的平和与温馨。
“流年为何这样看我?”季先生这样问道。清洌的眉眼还是旧时的温和。
“在想先生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他沉默了片刻,轻轻道:“流年不喜欢这里?”
她摇摇头,然后认真道:“若是先生的话,官居一品登阁拜相亦非难事吧。”
他就笑起来:“是呢,得作高官,才能给流年寻个好人家。”
她也跟着笑,仿佛天真肆意不谙人情的模样。却只在心里默默失落。
其实想去山居野地,安安静静,平平凡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闲事携三五好友,听琴弄诗……只要每日能对着他,便觉得那就是世间最美好不过的事了。但她更想他能平步青云,得享人间荣华富贵。
她不知自己做得对不对。
仙人残魂毕竟是仙人残魂,其实他骨子里还执着那些闲云野鹤、追风逐月,就算表现得不明显,她也感觉得出来他对世间百态的冷眼相待——千万年的乐神记忆,如何能轻易忘却?就算明知道自己离得当年那位仙人太子长琴已太遥远,可他还是把自己当成世外之人。
这样不好。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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