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上神》第116章


她看着这世界的眼神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很寂清,很安静,任何一种事物和缓到一种极限的时候,总会有一种极温柔的错觉。她就用这种看似温柔的眼神,看天地演化,看法则轮转,看时间与空间的轨迹。
这是混沌青莲的莲子呀。是这世间最伟大最高贵的神祇呀。
“所有生灵的归途都会是死亡吗?”仙问道。
“你会亲自触碰到的。”神祇说。
他触摸到了什么呢?
浑浑噩噩,意识处在驳杂未明的境地,梦境与现实相互交替,有太多的事物模糊得像是被硬生生扭曲了一样——神啊,请您看着我,那个误入时空的仙在心中大声疾呼,口中却说不出一个字,大风吹散他的长发与衣裳,断断续续的琴音撕裂成刺耳的音符……
他在那个黄昏艰难得睁开眼,昏暗的眼睛呆呆望着阳光透过窗纱在屋子中映照出淡淡的光圈,细微的尘埃在光线中折射出一种通透的晕光,剧痛。
他听到有小孩子拍着手从院门外蹦蹦跳跳着跑过的声音。
他想到他等待了那么多年还未来的人。
摸到枕边搁着的灰黄竹杖,他艰难得直起身,颤颤巍巍站起来,剧痛从魂魄深处漫到每一寸皮肉每一丝骨髓,感觉骨骼都在吱嘎吱嘎痛苦得呻。吟,每走一步都似乎血肉会脱离骨骼摊落下来。无论承受过多少次也一点都不会退却的苦楚。
你在哪儿呢?你还未到来么?
我看了那么多年这小城,逢过那么多年的花灯节,酿了那么多年的桃花酒,我知道每一户人家中新生的孩子,分辨过路经的每一位旅人的面容。
——都不是你。
你怎还不来呢?我都等到要最末一世了,怎还不见你呢?
你还会来么?
他艰难得坐到他坐了三十多年的石凳上,已经看不清东西的双眼直直盯着门口的方向,手中枯败的竹杖已剩下最后一口生机,他静静等待连这点生机都散去。
九月,秋风起。琴川城大半个城家门口都挂了条白幡。
东城望归桥桥头木居里的东方老先生离世。
有上了年纪的人还记得当年在这桥头徘徊的中年人,拄着根半黄的竹杖,看着像读书人,文人骚客的那种,光长相就是极有风骨,上了年岁还好看得紧。他在桥头买了房子,入了住,一住就是三十多年。
多少人年少时没摘过他门前的榆钱,没听过他讲的学,没叫他治过病,没跟过他学做灯,没偷过他埋在桃花树下的酒,他看着那么多人长大,老去,纵然孤独终老,连后事都是邻里帮忙操办,但曾受过他恩惠的人们都不约而同拿白布制了幡条挂在门口以示悼念。
月后,白幡陆续拿下,取而代之的是为桥那边另一头欧阳家病重的少爷祈福的红幡。
多好的孩子啊,安静,乖巧,笑起来别提有多好看。不知怎地染了风寒,重病不起,群医束手无策,正巧东城里医术最高明的东方老先生离世,一病差点就再没醒转过来。
欧阳家原也不是琴川当地的,祖辈搬至此大约也有三代,诗书传家,也没有大户人家的通病,待邻里极为和气,偶有帮衬也很贴心,他们家好不容易有个小孙子,都是邻里看着长大的,这会儿也像是自家小孩遭了大难一样,很是揪心。
幸而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小少爷总算是熬了过去,渐渐入得冬时,身体竟慢慢好转。
红幡没取下来,还兴高采烈挂了灯笼上去。欧阳家的人挨家挨户道谢,琴川城里人们都喜气洋洋得像是自家有了喜事般。
大雪纷飞。
欧阳少恭隔着屏风望不见窗外的景色,但他能听见雪落在瓦片落在草木上的声音,小小的一簇一簇,也像是落在心底。屋里燃着炭火盆,丫头婆子像盯着贼一样目光炯炯得盯着他,嫌热从袖间伸个手出来都要大惊失色得叫他放回去。
他神色恹恹得靠在床边,气血确实是虚,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一场渡魂,会惊险如此。
但他明显感觉得到血脉中流淌的生命力——渡魂成功后,魂魄中潜藏的那些生机才肯慢慢发散出来。上一世找到的那么多赐予,好歹是有一些作用到这一副躯壳,宿体有灵根,资质也极为上层,纵然侵占身躯时出乎意料得艰险,他这也算是占了便宜。
雪落尽的时候,春天就会到来。
他正在慢慢走向终结,可阿湮啊,你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10。12
妈蛋!!我现在才发现,正剧开始时老板25岁兰生才18岁!18!!!!先前对阿湮这世的设定得改一改了,嗯,于是下章再出场吧……
对,尼们想得不错,阿湮跟兰生青梅竹马……
☆、第111章
这一年,又是大雪。
厚厚的雪将门前的老松压得几乎弯低了腰;寺庙的檐下结了重重的冰棱;夜时能听见大风催得这年代久远的木式建筑吱咯吱咯响;似乎马上就得散了架,天明时却隐约见得那冰封的屋檐稳稳耸立在那;丝毫未得以动摇。
她在山门前的石板上,看低矮的山头窜出雪堆的杂乱松木,年久失修的木栅栏在残缺的石板路边东歪西倒,那些过秋未来得及*的枯黄草叶零零散散堆积在雪下,露出些微草尖;光秃秃的地面也裹了银装,一眼望去;整个世界都被昨夜的大雪包得紧紧的。
可是真美啊;这天地。她在大荒守了亿万年,守到三界立洪涯境不复,在天外的宫阙上望着亘古前的周天星辰沉寂如磐石,这天地却始终不是她的。直至分了神念匆匆下界,借由莲花与轮回塑了人身,却注定要被残缺的琴魂占据了这生命的一切,她守着他一世一世前来,等到挫疼骨子损耗了神魂,纵命知前景绝路也不能将视线从他身上脱开一分一秒——于是,在那些岁月里,她可有一次,这样纯粹得,安静得,什么都不管不顾得,只是作为她本身,注视这片天地?
奶娘说:“我的小小姐啊,外头那么冷,我抱你回去咱们在窗台里看好么?”
她就摇摇头,蹲在那里埋成一团,动也不动。乌黑灵动的眼睛流转着雪的光色,像是坠入眼眶的两粒星辰一般,厚厚的小羊皮毡帽,白狐毛斗篷将她裹得也像颗雪球般滚圆紧实。今冬的天比往年还要冷上几分,奶娘忙着给她缝新袄子,要做的事很多,奶娘忙得抽不开身,该走的人都走了,她被落在这琴川城。
她摸了摸小手臂上浅浅的纹路。如胎痕一般,极淡,只隐约能觉出几分似是凤凰的模样。这就是她被变相放逐至此的因由。出身权贵上卿本是好事,但家族处在盛极之地,若说权倾朝野也不为过,书香传世之家到如此高度本是意外,早已将自己处境看得无比清楚,随时担忧着会受君王猜忌,本就只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处事,若再多个出身异象的女儿,这已经不是锦上添花,而是火上浇油。
这人世间,但凡与龙啊凤啊带上牵连的,都不是什么小事。更何况,因着这世她将雪皇于这人间的投影一并带上之故,落地便有冰凰之影冲天而起,天边祥云坠金莲,百鸟高歌,群花绽放。全家震惊之后,她娘当时就落了眼泪。
苦求的一个孩子,谁料命格这般贵不可言,偏偏现在最不该求的就是这贵。当今已过花甲,太子及众皇子年不惑的不惑年而立的而立,最少也已及冠,正侧妃全儿女已及膝,这时宰相家出了个天生凤命的女孩,若传出去,岂止是个灾祸。无怪乎家中连夜将她送走,甚至不惜寻了个死婴瞒天过海。异象已出,众目睽睽是不能更改,但如何曲解异象倒是可以谋划的。
“凤兮,凤兮,”她娘留在她耳边的声音那等撕心裂肺,“何归处……”
奶娘抱着她在那般严冬离开皇城,一路南下。大雪下得能遮蔽天宇,家里连名字都没来得急为她取,幸得奶娘爱怜,用心照料,有了个小名,叫素娘。
辗转在几个城池隐蔽,皆未长久,在她三岁那年,接到家族传来的隐信,有了路子前来琴川,这才算是安定下。这寺庙的住持俗家姓方,行事虽有荒唐但个中本事极大,当年叔祖游学之时与其结识,承蒙相助,两人结为莫逆之交,方外之士自是不讲命格如何,也不碍于俗世皇权,因此叔祖来信请求适当照顾下家中孩子,对方就一口应下了。
雪真大啊。她看着看着,阴蒙蒙的天就又开始落下雪来。
小小的女孩儿仰着头,看轻飘飘大团大团如柳絮般的雪花落在眼角眉梢,为她的体温所染,渐渐化开,没看上多久,一顶大红的斗篷便兜头罩了下来。身体腾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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