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陵_容九》第200章


看不远处已然熄灭的篝火堆,长陵正打算就近找找; 骤闻“啊啊——”长叫之声彻响半空,一抬头,但见两团人影从天而降,急速下坠。
下一刻,自湖心刮起一道飓风,将那两人稍稍往上一托,随即“哗啦啦”两下,一男一女先后堕入湖底,好半天才探出脑袋来。
是周沁和符二少。
长陵看这两只落汤鸡一前一后爬上岸,形容狼狈,实在不知从何训起,迦谷“哎哟”一声道:“你们这两个小鬼头,都说了别跟着跳,刚才要不是我师兄反应的快,就凭你们这道行还不得给这湖水拍出个脑门儿开花啊……”
周沁一身湿漉漉地踱上前来,对迦叶躬身鞠礼道:“徒孙实在是担心师父安危,谢师祖爷出手相助。”
符宴旸下意识跟着周沁叫道:“多谢师……呃,多谢迦叶大师相救。”
长陵睨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你既然叫我师父,尊称一声师祖倒也不算叫错。”
符宴旸闻言大喜,忙长揖道:“多谢师祖爷相救。”
迦叶淡淡一笑。
“行了,你们两个到师叔公这儿来,给你们驱驱水,在这儿染了风寒可没人会照料你们……”迦谷撂开袖子,转腕一运气,没几下功夫便将周沁符宴旸身上的水渍抽了个七八分去,这时突然听到有人从树丛中钻出身来,讶然道:“我说呢怎么先后哐哐哐哐落了那么多次水声,敢情你们也跟着凑热闹来了?”
长陵看叶麒这会儿才出现,衣襟口湿了一大片,“你上哪儿去了?”
“我去勘察了一下这山谷的地形,想确认看看是不是真的只有那一条出路,结果发现还真是……就顺便去投喂了一下薛掌门——怕他饿死我们就出不去了。”叶麒抱着一只甚是肥硕的草鱼,“结果刚走到这儿就被水溅了一身,小沁小符你俩能把这只草鱼族的长老都给逼上岸来,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
“我就说有小侯爷在,能出什么事?小沁是非是不听,说什么也要跳,就她那力大如牛,我哪拽的过她啊。”符宴旸十分无奈啧啧两声,“不过,先是薛掌门不见踪影,如今新任盟主也失了踪影,外头都乱成一锅粥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去啊?”
长陵暂时不打算让符二和周沁知道长盛之事,她给叶麒递了个“交给你了”的眼神,兀自带着迦叶迦谷先行离去。
见两个小徒弟想要跟上,叶麒眼疾手快地将手中的草鱼丢给周沁,“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掺和,会不会煮鱼?”
周沁眨了眨眼,“这鱼如此大,可能得先去鳞掏腹,切成薄片来煮熟的快一点……”
“心动如不行动,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去吧。”叶麒摆了摆手,将小姑娘打发去干活,见符宴旸欲言又止,直接道:“想说什么直说。”
符宴旸低头道:“我知道,你们对我有点顾虑也在所难免,但我发誓,这和我大哥无关……这么高的山,谁看着心里不犯怵啊,就算知道下边有湖,那也不是万无一失的……”
叶麒听到这里,目光扫了一眼湖边认真杀鱼的周沁,轻笑了一声,“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一点你师父我也是感同身受啊……”
符宴旸脸一红,“也并不完全是担心她,说实话,这次武林大会闹出如此大的争端,以我大哥的心性,哪会坐视不理?万一过两天,又或者更快,他来了谁知道又要发生什么变故?但不管怎么说,我姓符,只要我在你们身边,符家的人不敢拿我怎么样……”
叶麒微微笑道:“你有这个心,想必你陵姐知道了,也会甚感欣慰的。”
“当日向陵姐索药之时,我就说过了,只要我哥能活,在你们接下来的计划中,我都会竭力支持。”符宴旸道:“我大哥的手段……总是让人防不胜防,小侯爷你又总是有太多顾虑,所以我想说,实在麻烦的时候,没准我还能给你们当个人质来使使……呃,师父,您耳朵……”
符宴旸说话的时候,一不留神看到了叶麒耳孔处的血痂,叶麒伸手一拦,“没事,天热上火。”
“……哦。”
“行了,”叶麒拍了拍符宴旸的肩,“反正需要用到你的时候,我绝不手软。”
“啊?”
“口误,为师的意思是,绝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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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叶大师仔仔细细为长盛号过脉、检查过身体后,沉思良久道:“大公子已到了油尽灯枯之际,命在朝夕。”
长陵呆住了,三侠俱是一震,洛周道:“大师要否再看看?这些年大公子一直如此,真气之法确是能固住他的性命,怎会忽然油尽灯枯了呢?”
“不是忽然,而是日积月累。”迦叶叹了一口气,“敢问洛侠士,大公子有多久未曾苏醒过了?”
洛周磕巴了,“大概……大概有三四年了……”
“一个人若是在这么长的岁月都没有意识,怕是毒气早已入脑,只因尚未攻心,方不致命。”迦叶转向长陵道:“你们提到的驱气驱毒之法,确是最后能够一搏的,而且最好尽早,不能够继续拖延下去了……”
长陵心慌意乱:“师父……”
“运气驱毒之际,需得净心纯意,方能功法自然。”迦叶深深看着长陵道:“生死有命,你还能再见越大公子一眼,是洛侠士、曲侠士、舒院士舍命所换,不论成败皆是天意,你心中若不能对这一切恩德心怀感念,便救命无望,纵是万事做尽,亦可能救命无望。此间道理,你可能知晓?”
迦叶这番话可谓是戳了一屋子人的心窝子。但长陵自幼听惯了佛家偈语,这些早就流在她血液里的话语既寒了她的一腔热血,但又镇住了六神无主的心。
长陵重新抬起头,眼神坚定道:“知晓。”
背靠在石门外的叶麒听得此言,望着长陵,轻轻地吁了口气。
*****
迦叶既说病势危急,众人不敢懈怠,稍作商议,便定在午饭后进行。
以迦叶为主心骨,先驱除固存的茅山真气,可同时施金针驱毒,待长盛体内的真气所剩无几时渡送阴阳二气——但是全过程需得保证不受其扰,稳妥起见,屋内只留下最熟悉长盛状况的洛大侠,曲二侠与舒老头儿守在门外,洞外让周沁和符宴旸看着,被封住穴道的薛夫子直接挂在洞口的大树上即可。
以上这番是叶麒的提议,然而提议者本人却拒绝了长陵陪同的要求,给自己安排了厨子的活,拾过柴在湖边架起了锅,说必须保证大舅子醒来时吃的第一口饭是又热又香的。
长陵拗不过他,时间紧迫也就不和他多掰扯,嘱咐了几句便匆匆回到石室内备好热水、金针、金疮药等相关物什,与迦叶、迦谷开始施为。
长盛被搀坐而起,待宽去上衣,迦叶盘腿坐于他身后,先以指力护住他周身大穴,旋即双掌抵住他的背心,一股浑厚绵长的劲力随气韵而推入,自任督二脉开始游走。
所谓驱功之法乃是将人体内拥有的内力逐步散去——与多年前魔教中出现过化功的邪法不同之处是,驱内力时需得以等量的真气徐徐渗入躯体,此法不伤精元,可在关键之时救走火入魔之徒。
换而言之,要化解长盛多少内力,就要消耗迦叶多少内力。
这十年来,洛周为了维系长盛的寿期,可谓毫无保留的拼尽了内功,虽说散去的大半,留存下来的亦不算少。好在迦叶大师内力深不可测,半个时辰悄然而过,也未见露出疲态,睁眼之际忽道:“探鼻息一百呼,待翳风穴有跃动感,说明气血无滞,可由此开始施针。”
长陵立时去探长盛鼻端,摸到了跃动感后,火速取过金针,刺入他头顶大穴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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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尚早。
叶麒躺在草地上,嘴上衔着一根狗尾巴草,目不转睛地看着天。
严格来说,他看的是九连山和龙门山的方向。
从迦谷迦叶到周沁符二接连跳下,这条“跳崖”路未必没有遭到泄露的可能。
若是有不轨之徒发现端倪,多半会先派人先行,于是这湖边也是一道需要看守的“门”。
为免长陵分心,他没有将这重顾虑如实相告——若然她得知此事,必会让其他人来充当这第一前线的守卫。
但是现在这谷中,洛大侠与曲二侠内力所剩无几,让舒老头儿来看最后一道门相对稳妥,周沁和符二的江湖经验尚浅,随时都有被来者套路的机会。
所以,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既因此处有湖,可在发现异状之际,第一时间施以万花宝鉴,也因他是贺瑜。
在这场对弈中,他最提防、而至今尚未现身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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