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陵_容九》第201章


所以,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既因此处有湖,可在发现异状之际,第一时间施以万花宝鉴,也因他是贺瑜。
在这场对弈中,他最提防、而至今尚未现身之人,最大的目标或许就是自己。
念及于此,叶麒又剧烈的咳了起来,这次他早有准备,一口血呕出时动作准确的吐到了身旁的草坑里——早上没留神弄到衣襟上,生怕长陵察觉他还躲去清洗干净才好现身。
“哎。”叶麒着实愁苦的掀开袖子,给自己号了号脉,仰头看着天际。
“希望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家都好好的别跳下来送死。”他自顾自的嘟囔一句,复又重新躺下,心道:如此,我也不至催动内力,杀身成仁了。
正在这时,整个地面毫无前兆地打起颤来。
几颗沙石蹿在脸上打的生疼,激得他一跃而起,徒然变色。
叶麒面上血色潮水般褪去,难以置信地望着另外一个方向——这个动静莫不成是……
*****
符宴旸周沁两人离得近些,听到巨响时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眼睁睁地看到眼前高耸入云的断崖逐渐裂开,犹如一道天门开启。
周沁看傻了,“这、这是什么……”
符宴旸只愣了一瞬,立刻捅她一个肘子,“快、快去通知小侯爷……有人开启山门机关,要闯进来了……”
周沁虽然吓的魂不附体,仍是听了话转头就跑,没跑出几步看到小侯爷出现,来不及开口就听叶麒道:“你这就回到石室内将此事告诉舒院士,快!”
符宴旸回过身,见小侯爷赶来,忙上前指着上门方向惊惶道:“师父,你不是说天底下只有薛掌门一人能开启这石门么……可是薛掌门人在我们手中,怎么会……”
他话没说完,地面已停止了震动——山门彻底开启。
叶麒的眼神不复往日的平和,他目光如锥,紧紧盯着山门口处方向,眸中竟显得有几分阴冷之意。
“是我算错了,我算错了一个人。”他们听到了淌水而来的脚步声,单听这稀稀拉拉的阵仗,人绝不在少数,“十一年前,还有一个人也在逍遥谷。”
“沈曜。”
话音方落,仿佛是为了证实叶麒此言不虚,一队身着铠甲之士凭空出现在眼前,腰间佩刀,手持弓弩,步伐训练有素有如蜂出巢般拥了进来。
第一三八章 :生死
符宴旸万万想不到; 竟然在逍遥谷内以这样的方式遇上了自己的“同僚”。
羽林卫; 只听命于皇帝的皇城禁军——这时候出现; 难不成皇上本尊也赶趟来了?
不论沈曜来没来,他都不可能“身先士卒”打头阵,符宴旸认出了带头的都尉; 当即道:“黄大人; 怎么如此巧,你们也赶到此地……”
来者根本不给他套近乎的机会; 那姓黄的都尉一摆手; 道:“皇上有命,谷内皆是谋逆党羽,但有所见; 格杀勿论!”
话音方毕,前排的羽林军排好队形架起弓、弩; 二话不说扳动扳机,飞箭如过天流星般迎面而来!
这时,响若雷奔之声徒然惊起; 忽见溪流从地直蹿上天,无数水珠凝成串; 如同一群水蛇咆哮着猛扑而上; 瞬间将箭雨冲散而开!
符宴旸难以置信地回首——叶麒双手空空; 骤然一挥,仿似握着一根巨大而又无形的水鞭,从整条玉带高掀而起; 奔腾卷向羽林卫,波如游龙涌过苍穹。
*****
一刻钟之前,长陵正在用南华金针为长盛清除余毒,待见小指的滴血从黯淡变为鲜红,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忽然间感觉到一阵天摇地动,迦谷忍不住睁大了眼:“外头那是什么动静?”
迦叶丝毫不为所动,他收手回袖,闭目道:“集中心神,为大公子传功续气!”
长陵亦知此乃关键之际,不论外头发生何事都不可中断,她眼疾手快取下金针,与迦谷一左一右两侧推掌,将一阴一阳两股真气源源不绝地注入长盛体中。
周沁赶到石门之前,舒老头儿快一步奔上前去,他和曲云真听到这么大的动静心中已猜到了几分,看周沁一脸见了鬼的神色,忙将她拉出几步问:“是不是有人开了山门?”
“是……我看到一队军士进来了,好像是羽林卫……”周沁上气不接下气道:“对,是羽林卫,现在小侯爷和符二少在外头挡着,我也不知他们能否把他们拦下……”
曲云真不知外头事,只不可置信道:“羽林卫不是皇城的禁军么?怎会来到逍遥谷?”
周沁懵道:“我也不知道啊……”
她不知道,舒隽在金陵这么多年,对朝政局势自也是心中清明:“从金陵到豫州,至少也要提前十日,看来皇上本就有意对武林大会下手……”
曲云真浑身一震,道:“什么意思?他知道大公子在这儿了?”
“知不知道不好说,但……”舒隽抬眼望着前方道:“等人杀进来之后,就会知道了。”
*****
又一个水浪将一拨来人劈了个人仰马翻。
听谷外四处荡着各路兵刃交加之响,可想而知羽林卫早将整个逍遥谷都团团围住了。
此刻局势之危,已非一时之智计能够挽回。
要保住越长盛的性命,只有一个办法。
死守山门。
拥入山谷的羽林卫过了半百,符宴旸以剑克敌,勉强还能自保,但看叶麒无休无止地甩出水浪,他忍不住问道:“师父,咱们这样硬扛还要扛多久?”
叶麒的目光看向天际的斜阳。
迦叶说过,如果一切顺利,天黑之前能够结束。
“看到太阳了么?”叶麒道:“打到我们看不到为止。”
符宴旸一惊,“打到死的意思?”
“不。”叶麒长袖飘起,反手扇出一道掌风,将刚刚越过他们的十来个军士扫飞,纷纷落入水中,溅得漫谷珠飞玉散。
他一字一顿带着凉薄的杀气道:“就算要死,也要等太阳落山之后再死。”
那一刹间,符宴旸被小侯爷气场全开的模样震得心头一颤。
不仅是他,被死死卡在山门前的军士们也都骨寒毛耸。
谁都知道贺家的小侯爷是个朝不保夕的病秧子,这些年来遍访多少名医都坦言道他活不了几年,若久不见上朝就连皇帝都要派人询问一下贺侯是不是已经归天了。如若传言不虚……那眼前这位气势崔嵬、且狂且战而又屹立不倒的人又是哪个?
涌入山谷内的士兵已死伤近半,剩下的多多少少露出了退怯之意。
为首的黄都尉亦是高手,他虽知自己绝非贺侯的敌手,但看方才那御水神功一浪弱过一浪,以及侯爷那张血色全无的面容,便猜出了对方的功力定然难以持久。
他往前踏出一步,举刀吼道:“杀!”
那是叶麒生平第一次以纯粹的武力对抗杀伐,以性命为注去赌一场前途未卜的胜负。
很多年前,当他还只是个孩童时,曾听闻“千军万马壁红袍,暮陵长虹啸穹苍”,便心驰神往着若是上天能给他一副健康的体魄,他必定上阵杀敌,踏鼓声,驰骋八百里。
直到那年泰兴城外尸骨堆积成山,一骑绝尘终不返,他才深知浮生不堪诉,刀剑从来无情,向来残忍,人命素来如草芥。
后来,他惜命如斯,为“太平”二字尽极所能,为那些前仆后继踏上不归路者多挣一分生机,为延续曾经为他续命者的信念。
如今,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上天当真待他不薄。
芸芸众生,他心为她而忧,时光如梭,她披霞而归来,几经沧桑,今日夕阳尤美。
所余的气力再无力催动万花心法,叶麒请出了无量鞭,白衣染成了一片腥红,早已分不清是谁的血,周沁也悍然无畏地加入了战圈,三人不约而同分立三点,就这样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生生拦住了来势汹汹的羽林卫。
落日垂在山门间,将一切笼罩成朦胧的瑰色。
叶麒他愈发承受不住骨髓散出来的疼,他的身体反应都开始迟缓起来,一个错眼间,还是没避开暗器,肩头结结实实扎了一箭。
“师父!”“小侯爷!”
符宴旸与周沁齐声叫唤,争先恐后往他方向拼杀过去。
他只稍稍后退一步,就这么端站水中央,遥望天边,周遭的人与景仿佛都开始模糊起来,唯有那太阳斜衔处,如梦似幻,分外的柔和、恬静。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叶麒将体内最后的内息丝丝缕缕聚拢于丹田,周身一片雾气燕腾,他知道自己已到了极限,既然如此,何不倾尽全力最后一搏,纵然不能彻底击溃,至少也让沈曜知道,天黑之前,就凭这一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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