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家婢(西菱)》第18章


哥愁?”
云楼听了这话,如闻霹雳似地,心猛地一跳,一时怔了:常日里她虽知秦中月是个散漫性子,只爱闲花淡柳的,事业家计一点不放在心上的,却再料不到今日他竟明明白白地说出不要这家业的话来;这话乍听心惊,细想却又令人又喜又叹,因他当自己是个知己,另眼相看,所以才肯说这心里话。因这两件上,云楼便怔了,半晌方勉强笑道:“你这话说得轻巧,来日你也要成家立业的,若果然不管不顾起来,叫这些跟着你的人怎么样呢?你自己逍遥自在,可能舍得这
些人了?便不说别人,燕钗姐姐难道你也舍得的?”
秦中月听了这话,便瞅着她,点头叹道:“你这是拿话试我呢?还是果真不明白呢?也罢,我也不说那些话了,早晚你自然明白。你看着这府上如今这般家大业大热闹兴旺的,你不知道内里的暗险,我只告诉你,只怕将来有一日,连自己都顾不上的日子还有呢。”
云楼听了这话,不觉低头思忖起来,半晌,方说道:“将来谁知怎么样呢?当下的日子还得过,谁管得着以后怎样?”
秦中月也低头出了一回神,笑道:“这话也是。”
才说着,燕钗霞影两个已进来了,燕钗说:“如今云楼就和我在里边,霞影和拾翠在外边,公子瞧着可好?”
秦中月笑道:“就是这样罢。”
才说着,忽有秦夫人院里的小丫头蘋儿来叫燕钗,说夫人有话吩咐。秦中月笑道:“这时候叫她,有什么事?”
蘋儿摇头道:“不知道。”
燕钗笑道:“想是为拾翠的事罢。”
秦中月瞧着她笑道:“必定不是。若是为拾翠,叫小丫头说就是了,必是有话要嘱咐你,你就快去罢。”
燕钗答应着去了。霞影瞧她二人去了,笑说道:“燕钗姐姐心太实了。公子只怕该叫厨房送些酒来,晚上好给她贺喜呢。”
秦中月笑问道:“这话怎么说?”
霞影点头,笑道:“你别只装憨儿,你心里还不知道的?倒问起我来。如今二爷的事儿完了,可不该到你了?正经亲事先不说,房里头的事,夫人大约早惦记着呢。不过因你还小,所以夫人便是心里有了主意,必也不告诉你的,只告诉燕钗姐姐就完了。况且我瞧着夫人素日待燕钗姐姐的意思,那已是定准了的。”说着,又拿眼睛飘着云楼,道:“你只在我们面前装傻,我倒要瞧你能装到什么时候呢。”说罢,笑着出去了,自去找拾翠说话不提。
这里霞影去了,秦中月便瞅着云楼只管笑。云楼早低头烧茶去了,听着霞影出去了,眼睛瞥见秦中月瞧着自己,便只当看不见,只管煽火。
秦中月便笑道:“你再这么煽着,炉子还不烧干了呢。”说着,便过来拉她的手。云楼夺了手,仍旧煽火,也不言语,也不正眼看他。秦中月知她故意别扭着,只作不知,笑道:“你怎么不理我?我知道了,想是为今儿早上二嫂子要你,你嗔着
我不说话了。”
云楼便冷笑道:“我有什么气的?我是夫人买来的,又不是公子的人,夫人爱给谁,就给谁,我气什么呢!”
秦中月听了,诧异道:“怎么你也说起这种不讲理的歪话来?”
云楼道:“怎么我就不能说了?这时候你倒要我说什么讲理的话不成?这也有理可讲的?我竟讲不出这个理来!”说着,转身摔帘子出去了。
秦中月见她这个样,不由怔了:因云楼自打来了,便是和气安静的,与秦中月也只是淡淡的,偶然说两句亲密的话,她也不肯认真;只从上次弄蕊的事,秦中月对她说了那些情真意密的话之后,她便不似先前那般淡然以对,渐渐的越发亲密起来,百无嫌隙,因此再料不到她今日忽然恼到这般地步。
不提秦中月如何诧异,却说这云楼:自来了秦中月房中,起初是一心混沌烂漫,从未动过丝毫女儿心思的,因被林姨娘一句话点拨,又得秦中月那些话挑动,又因见了家下这些丫头各自命运终身,将自幼观中清静的那一点灵性早已埋没住,一心算计起身前身后之事来。她本性聪敏,既开了窍,诸事不点而通,是以一面作意缠绵住秦中月,一面暗暗地打算将来自己终身之事,故而今日故意作出这般拈酸吃醋之态来,以试秦中月。
这里秦中月如何纳罕,暂且不表,如今只细说这云楼心意,且待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注1:可着,意为“尽着”,例如“钱不多了,可着这些花吧”。
17、十七、余小姐微露钟情意,翠丫头猛醒世事情
上一回说到云楼着意算计起自己终身之事来,因自思自己进府的日子尚浅,论辈份、论人情、论功劳,样样比不过旁人,自己原也没有什么想头,只因秦中月一番另眼相看,便挑起这般心事来。只是情意虽起,事却实难作成,因此每日里反复思量琢磨,举动之间无不记挂着这事。
现而今所郁结难解者只有目下几件:一则秦中月房中,唯有燕钗得夫人之意,将来已必是要留的;二则秦中月定亲在即,余家母女又百般算计着,究竟不知结果如何;三则秦中月如今对自己虽有情意之语,然而自己与他年纪都还小,并不知将来如何变数。这三件事皆是不可道诸于人者,唯有自己揣摩。
却说这云楼不过是一小小丫头,缘何竟有如此通天志量?原来因她自幼随师父修行,师父常说道:修道乃大丈夫事,非大志量人不可。故而这丫头便存了这高远心思,如今虽是身入俗世,作个丫头,堕了尘网,往日清静皆废,却独有这一样未改,且又起动了聪明之心,比从前更添了筹谋算计。因此自与秦中月存了儿女之心,她便立意不肯为婢妾,定要明媒正配的才罢,是以方有以上诸般思虑。
如今且说云楼离了秦中月房中,往余霜纨处来寻含珠说话,因要路过秦朝颜门前,便也过来问声好。谁知秦朝颜不在,和余霜纨一道往秦夫人那里去了,便只和绿棠说了一回话,仍旧往后边去寻含珠。才一转过来,便瞧见含珠在掐花儿,云楼因见她穿着湖蓝凤尾花样绸子小夹袄儿,底下穿着葱黄裙子,粉红缎鞋,不是以往小丫头打扮,便笑道:“这衣裳是秋绡姐姐给你的罢?几时给的?我见她穿过,如今你穿上这个,倒端庄了。”
含珠含笑道:“昨儿晚上给我的,我原说穿了这个不好做活儿,谁知秋绡姐姐说:谁要你穿这个做活儿了?那扫院子、提水之类的活儿,叫别的丫头们作去,你只拾掇着小姐的屋子,迎迎来的客儿就是了。我听了,倒不好意思的。姐姐,你说秋绡姐姐这意思,竟是要把我提上来了罢?”
云楼听了这话,不觉动了疑心,口里还只管笑道:“真是这样,倒要恭喜你了!只是秋绡姐姐怎么忽然想起提你了呢?”
含珠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又想了一想,便招招手,叫云楼近前来,贴着耳朵说道:“还有一件事告诉你:秋绡姐姐叫我时常往你们屋里走走,还叫我借着你多跟你们公子说说话儿。还说……”
话说到这句,她便红了脸,不好意思起来,云楼忙笑道:“怎么咱们两个还有什么话说不得的?你只管说罢。”
含珠便小声说道:“秋绡姐姐还说,三公子每常来了,瞧那意思,对我…
…对我很是……很是与别个不同,叫我别错失了机会。我听了这话,把我羞得了不得,秋绡姐姐又说一定想办法成全我,因此给了我好些衣裳首饰,叫我打扮起来。姐姐,论理我是没有这个心思的,只是秋绡姐姐一番好意,我又不好拂了她的意思,只好依着罢了。”
云楼听了,问道:“除了这些,可还有别的话?”
含珠叹了一声,道:“虽没说别的话,我心里却明白。秋绡姐姐何尝是为我,只怕是为着小姐,要用我拴你们公子的心罢了。只是我虽明白,我们夫人、小姐和秋绡姐姐待我的好,我也知道,但我既然与姐姐相契,如何能与姐姐争呢?况且如今秋绡姐姐把我当个心腹人,我与姐姐又是无话不说的,我竟两边都作起叛徒来,因此我这心里过不去,却也不知怎生是好。姐姐,你倒是给我出个主意,解了我的难罢。”
云楼听了,低了半日头,方说道:“这却是我难为你了。你原是这边的人,受这边的恩,听这边主子使唤,我倒叫你替我打听起这边的动静来,叫你不忠不义,是我错了。”说着,自己便滴下泪来,拉着含珠的手,泣道:“我自来了这里,只与妹妹最好,再想不到为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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