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帮奋斗记(蓝艾)》第21章


秦苒瞧着金三千这副心甘情愿挨宰的模样,真想摇醒他,问问他对聂震这盲目的信任从何而来。
马车还未起行,聂震掀帘而入,秦苒是个火辣性子,被个男子强抱到马车上,满腹恼意一言不发挥拳便打,哪知道聂震不退反迎了上来,不等她沾着对方衣角,已经教对方点了穴道。
秦苒眨眨眼,再眨眨眼,终于确认……聂震这厮原来也是个练家子,而且认穴之准,出手之快,决不在自己之下。
“聂大少既然自己会武,先时还请我当护卫,这会又点了我的穴道,这是拿我当猴耍吗?”
聂震好整以暇整了整衣领,一脸诧异:“我这般倜傥多情的郎君,不知道有多少美貌小娘子喜欢,难道秦姑娘要我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人动手?”太破坏形象了!
秦苒:“……”
只因对方太过无耻,她完全语塞了。
聂震将一旁睁开眼睛瞧热闹的金三千也顺手点了穴,将他两个丢到了一起,拉过秦苒那床被子将两人盖了起来,只露出两张脸来。
金三千嗷嗷叫着,紧靠着秦苒的半边身子都似被火灼伤了一般,试图从被子里爬出来,无奈身体被制,只能瞪着眼睛骂人。可惜他骂来骂去全无新意,比不得秦苒,只愣了片刻,嘴里便似连珠炮一般开骂,火力之猛,令人叹为观止。
聂震充耳不闻,不知道从马车哪里摸出来一盒点心开吃,吃得兴起,将点心往她两个嘴边伸了过去:“你们吃不吃?”不及他们回答,又缩回来喂进自己嘴里。
“哦,我忘了你们喜欢骂人,不喜欢吃东西……不过要是待会碰上巡查的军士,你们还要张口说话,可别怪我这一路让你们当哑巴了。”
考虑到他点穴的实力,秦苒与金三千各自默默。
马车行到一半,便遇上了盘查的军士。那军士掀帘来瞧,马车里面并头而卧的年轻男女皆是重症在身的模样,一旁坐着看护的英俊男子一脸哀伤之意,使劲往他们手里塞银子:“……军爷且请行个方便,我这兄弟与弟妹染上了时疫,眼瞧着是不行了,这是要送到家乡去……”
军士一听是时疫,又见马车里果然一对并头而卧的年轻夫妇,当下连银子也不敢拿,直骂晦气,挥挥手让他们赶快走。
聂震将金三千与秦苒送到了停在码头的漕船上,解了二人的穴道,只不许他们下船,自己却带着聂小肥走了。
漕船上留守的是数名壮汉,只按时送了饭菜汤药过来。
秦苒对自己在病中遭囚的原因百思不得其解,旁敲侧击的问金三千,才发现对方也是全然不知。不过他似乎是在这船上惯熟,连聂震舱房里藏着的好酒都挖了出来,自斟自饮,不经意道:“反正这船上有吃有喝,我以前也三五个月不下船,日子照样过得……”
见秦苒焦急的模样,他沉思道:“这一次,大概是因为我的缘故,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聂震这混蛋定然是觉得不能将你独自扔在那里不管,所以就捎带着将你也送到了漕船上。”
他有那么好心吗?秦苒表示怀疑。
金三千在漕船上住了三日,第四日上头,护国寺金家小院的门外,满怀欣喜的梁昭燕前来敲门,又到了她约好诊脉的日子了。
经过她数日观察得出的结论,这秦娘子与金大夫并非未婚夫妻的关系,二人还生疏得很。警报解除,她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不过这一次来开门的既不是秦苒也非金三千,而是个十三四岁的小沙弥。
小沙弥认得梁昭燕,当下行礼问好,又主动道:“女施主可是来找金先生看病?”
梁昭燕面上一红,点点头,等着小沙弥给她让道。
小沙弥一脸的遗憾:“女施主还是请回罢。金先生已经退了房子,回老家去了。听说是家中有急事。”
梁昭燕只觉当空打下一个劈雷,将她美好前景全部劈碎,犹自不甘:“小师傅可知金先生的老家在哪里?”
小沙弥摇了摇头,“小僧不曾听金先生提起过。”
他每月前来这小院收租银,实不曾与金三千聊过家事。
梁昭燕失魂落魄的回到了梁府,金三千失踪,这对于她来说是大事,本来想找母亲诉诉心事,哪知道很快她便发现,不止是她一个人失魂落魄,整个梁府都沉浸在不安的情绪里。
温氏夫人这两日往赵王府来往频繁,梁冠伯与梁德弘整日忙的不着家,梁昭业上街去约三五好友,这些人却都被家中长辈拘在家中不让出来,他也只得怏怏而回。快到得梁府,见街市上一家药铺的大夫一脸晦暗的跟着两名宫侍出得店堂,门口站着依依挥泪的数人,观其景,大约是其家人。
兄妹俩个私下一核计,更觉不对。梁昭燕特意遣了贴身丫环去温氏房里,揪了个温氏的陪房嬷嬷过来,意欲问个究竟。
那老嬷嬷早得了温氏的话,要将如今京中局势告诉她们。
原来太医院的太医被砍头的不少,剩下的要么告病要么只推医术不精,如今圣上病因不明,实在诊不出来。于是有朝中重臣谏言,不如请了民间声名在外的大夫前来看诊。
几方势力僵持不下,太子眼看着自己安插在太医院的人都快被砍光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又想着,天下精研医术者,无不在太医院,民间大夫不过是糊弄个庶民百姓,就算是召了来,也是多砍几个头了事,不如就依了重臣提议,还能博个孝顺的好名声,当下便同意了。
梁昭业看到的那大夫已经是往宫里进去的第五个大夫了。据说前四个……很不幸的也被砍头了。
这一次砍头,倒是几方意见难得达成一致。
太子正是趁着皇帝病倒立威的时候,既然今上醒不来,砍个把大夫正可表示他的纯孝,又不是自己人,砍了便砍了!
刘贵妃赵王信王几位更是气恼非常,据说召来的都是京城名医,却连皇帝也治不好……都是些欺世盗名之辈,更应该砍头!
朝臣最近已经被上头几位砍人砍的麻木了……皇帝都醒不过来了,多砍几个大夫的脑袋也算不了什么……万一改朝换代,站错了队,被砍脑袋的保不齐就是他们自己了。
急风骤雨(下)
二十
外面的世界砍头砍的如火如荼,身在漕船上的秦苒的日子却过的寂寞安静,要是再多一个聊天对象,那就堪称完美。
金三千不是一个好的聊天对象,他本来就有恐女症,又被聂震在马车上扔在秦苒身边并头而卧,也许是初上漕船,他还没从这震惊的事件中缓过神来,还能同秦苒自然相处。过得几天之后,他又恢复了两个人初识的相处模样……对秦苒视若无人。
秦苒好不容易苦心经营的友好氛围又降至冰点,每每见到金三千在船上见到她的眼神,颇有一种良家女子看到花心恶少的表情,她都在暗暗反省自己在“盖棉被纯睡觉”的情况之下,是不是在不经意间占了金三千的便宜。
——明明她才是最吃亏的那个好吧?
不过同金三千讲理这种事情,她觉得还是等到游说他治好了秦父的病之后,再行实施比较好。不然得罪了他这种恃艺自傲的家伙,就得不偿失了。
寂寞的秦苒病好了之后,在金三千幽怨的小眼神之下,试图向外发展,与船上的水手建立和平共处的正常邦交,可惜此船上的汉子们全是坚贞不屈的勇士。
她提出:‘哥们儿闲的慌来赌两把吧?’的友好提议,获得了船上汉子们的一致鄙夷。那眼神里透着‘你一个女人家居然赌性不改?’
更惹的船上一个年纪与秦博差不多的类似于大副的家伙语重心长的告诫:“……姑娘生的这般端秀,要是因为……某些不良嗜好而嫁不出去,那就不好了……”
不良嗜好不良嗜好……
秦苒眼前一排排斗大字的闪闪发亮。
她从小生在漕河边上,父女俩个都靠着漕河吃饭,来上京的路上又与漕船上的汉子们混的惯熟,喝酒赌钱谈女人,可谓漕河上汉子的三大乐趣。最后一项鉴于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目前不好参与,但凭着热情参与前两项集体活动,秦苒在聂霖的漕船上赢得了前所未有的夸赞声。
怎么到了聂震的船上这法则就行不通了?
天下还有不吃酒赌钱的漕河汉子?
秦苒迷茫了。
人都是惯性思维与惯性行为的动物。秦苒习惯了与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漕船上汉子们相处,忽然之间碰上一帮循规导矩的漕上汉子,总觉得哪都不对劲。在她最后一次试图邀请船上的水后来饮酒之后,这些汉子们瞧着她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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