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长情》第33章


他扬起头问盛氏:“为什么是你?我母妃呢?”
他母妃呢?
“你母妃不愿意要你。”盛氏的神情很是悲悯,俯下身来,她发间的金制的流苏便簌簌作响,她说:“本宫向皇上讨了旨意,从今天起,你便是本宫的孩子了。”
多么随意,只一句话,就能让他换了母妃,盛氏拉过他的手时他本能地避开,看到盛氏脸上尴尬的表情,他垂下眼,牵住盛氏涂着红色蔻丹的手,轻声喊道:“母妃。”
从冷宫无为宫到盛氏所居的昭阳殿的路上,他想,这世间的亲情真不值钱。
后来他在邺宫中遇到自己的生母金氏,也仅仅侧身立在一旁,恭恭敬敬地喊金母妃,再不多看她一眼,转身便离。金氏的模样与神色,于他而言都像是笼罩在云雾间影影绰绰,他总是不愿意去记的。
他知道,她是他父皇最宠的妃嫔,万千荣华集于一身,受不得半点污点。何况是他这样一样出生便带着凶兆,被人摒弃的皇子。
没什么所谓,也没什么好伤心的,她既然不认他,那他也当从来没有这个母妃好了。
盛家是禹国的望族,盛氏自然不甘心当一个贵妃。他算是几个兄弟中启蒙最晚的,但好在天资不错,稍微用点心,便将从前落下的功课补上了。每每他父皇考查几个皇子的功课时,都免不得夸他几句。
那几个兄弟都不是省油的灯,出了慎予轩便将他团团围住找他麻烦。他看着他们的脸,约莫都能找出相似的影子,却又天差地别,他挂起清清淡淡的笑,道:“老五是个不详之人,皇兄们在担心什么?”
到最后他站在他父皇身边,看着因事情败露而跌坐在地的太子,眼底流转过清淡的笑意,却哀痛地叹息道:“大哥,你已是太子之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此行径又是何苦?”
太子被废,另立国储,盛氏告诉他,他父皇属意于他时,他只是平平淡淡地哦了一声。
禹国有个传统,子贵母死。
他若是当上太子,那么他母妃就会失去生命。不是盛氏,而是金氏。
盛氏带着试探观察他的反应,他只淡笑着道:“祖制不可违。”
盛氏安心地离去。
金氏死的那天,璧城下了场大雨。
他立在廊下听雨声琳琅叮咚,整个皇城如笼罩在水雾当中,灰的天黄的瓦红的墙,像是金碧辉煌的囚笼。
突地一个人影出现在大雨中,一边跑着一边高喊:“五皇子!五皇子!”
是金氏的贴身宫女绿衣,她浑身被雨淋得湿了个透彻,双髻也被冲散了。
他冷冷看着她被侍卫拦在宫门前,隔着重重水帘,绿衣身上的血迹红得令人惊心,任雨水冲刷也未淡下去。
他淡淡开口:“让她过来。”
绿衣被侍卫架着带到了他面前,脱力软倒在地上,她匍匐着爬到了他面前,拉住他的衣角,哽着声喊着五皇子,声音沙哑,像是破锣。
他皱眉,一脚踢开绿衣的手,漫不经心地问道:“姑姑有事吗?”
“五皇子!”绿衣对他冷漠的模样有些不可置信,“娘娘死了!那是您的生母!您怎么还能如此无动于衷?”
“哦?”他翘起嘴角,笑容几分讥诮,“生母?她当年将本皇子弃入冷宫时,有没有想过她是本皇子的生母?到现在需要哭丧时,就想起她这个不详的儿了?”
“五皇子!你不能这么说娘娘!”
绿衣拔高的声调像是被敲得哐当作响的破锣,震得人耳疼,而天际恰恰劈下一道惊雷,照亮了这死寂的雕甍飞檐。
绿衣身上的,是他的生母,金氏的血。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不出正文只好写番外!大家先对勇哥来一个熟悉哇~勇哥么么哒爱你一万年~
☆、尊荣
“帮本宫?”沈渊拧起了眉,就连谢长渝也停下了布菜的手。
“对啊,”忠心耿耿却不被主子理解的玄姬姑娘模样很是忿忿,“殿下近来老是与小侯爷闹别扭,属下们很着急,若是在去禹国之前还不和解的话您和小侯爷都难免抱憾终生,所以属下们就思索着您不就是解铃还需系铃人,您不是醋了吗,那让小侯爷来哄……”
“闭嘴!”
沈渊额头隐隐有青筋跳动:“谁告诉你们本宫醋了?”
玄姬望了眼笑得狐狸一般的谢小侯爷,茫然道:“谢奕啊。”
远在牙城留安侯府的某侍卫突地打了个喷嚏。
冷飕飕的眼刀向谢小侯爷扎去小侯爷却熟视无睹,春水般的眼里荡漾起层层波光,乐呵呵地继续给敬武公主布菜。
沈渊默念了三遍有其主必有其仆,才压住心里的邪火没将腹黑小侯爷扔下海喂鱼,皮笑肉不笑地夹了一块姜给谢小侯爷,道:“活血。”
小侯爷看了看那块姜,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殿下博学,此物正适用于天姬姑娘。”说着,他对玄姬道:“劳烦玄姬姑娘将此物呈送给天姬姑娘,以表殿下关怀之心,另外,再劳烦去问问地姬姑娘,何时能抵达禹国回州?”
他眉眼温存,玄姬噌地脸红起来,磕磕巴巴地道了声遵命,一溜烟地跑出了船舱。
“明日便能到了,”沈渊面无表情地瞥了谢长渝一眼,“由回州州牧接驾。”
“回州近海,回州水师向来为中洲翘楚,微臣若记的不错,就于沛海之争上南戎与禹国大大小小的战役纠纷未曾停过。这回州水师更是与南戎交战数回,南戎未曾讨得半分好处。”
沈渊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对。”
随即转眼看着他,若有所思道:“你是说,近水楼台?”
谢长渝笑意更深,慢慢悠悠品了品面前的乳鸽汤,沈渊也勾起意味深长的笑,道:“不妥吧,本宫此番和亲是为了永以为好之盟,这么做,啧啧啧……”
可她神情却十分开怀,与谢小侯爷并在一处来瞧,二人真真是虚伪且无耻的典范。
“的确,微臣也觉得分外不妥。”
谢长渝放下手中的汤匙,道:“那么便等天姬姑娘身体恢复了再去借阅吧,此等大任,非天姬姑娘莫可。”
“有理有理。”沈渊欣然应允。
正趴在床上手脚无力气若游丝的天姬没来由觉得背后一寒,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喷嚏。
在和亲船队一路平安无灾无险即将抵达回州时,殊不知在南戎的并城西郊有个人以自身的才智与势力,替她化解了一场亡命之险。
风波平定后,铁面暗卫狼狈退走,他孤身立于海岸边,望一片浩瀚无际,帆影数只,轻声道:“一路平安。”
*
今天天姬的心情很是激动澎湃,一连三日蔫头耷脑的她脸上终于泛起了红光,双目炯炯地趴在船沿上盯着前方。
有好奇的侍女问正在煎药的黄姬:“天姬姑娘怎么了?不晕船了?”
黄姬慢吞吞扇着火,道:“吃错药。”
地姬袖手立在一旁搭话:“也许是回光返照。”
一般从黄姬和地姬嘴里问不出真正缘由,只有去问乖孩子玄姬,玄姬会眨眨眼睛,诚实地说道:“今天就到回州了呀!”
接下来就是她堪比敬武殿下二师兄白情的絮絮叨叨:“哎呀我听说回州的百姓有很多都是南戎的遗民呢,习俗什么的也与南戎差不多,只不过和禹国的人通婚之后似乎要好看那么一些了。诶我不是说南戎的人不好看呀,只是禹国的人棱角稍微没那么分明,当然了肯定比北夷和西狄那两伙蛮子好看。对了那边还有卖磨子茶饼的你知道吗?什么?你连磨子茶饼是什么都不知道?天哪太孤陋寡闻了磨子茶饼就是将茶碾碎了然后……”
大多数人在这种流星火雨般的语言攻势下都选择逃之夭夭。
不过无论如何,终于快到回州了。
沈渊从船舱中走出,站在船头往远处的海岸眺望,那一线的陆地上隐约能见得人头攒动的景象,她微微眯起了眼。
心里突生滞怠之感,她知道一旦踏上那方水土,便再无回头的可能。
其实从她出生时,命运便无可逆转。
她幽幽叹了口气,身后却传来带笑的声音:“殿下莫不是反悔了?”
她回身见他走来,如风月中一幅画,嘴角笑意影影绰绰:“也好,微臣愿助殿下逃婚,亡命天涯。”
他说得真挚动人,沈渊却一脸鄙夷地看着他,一副你少来你这骚包这时候了还不正经的表情。
海风拂过,带起袖角轻扬,眼见着回州岸口近了,谢长渝从怀中取出乌木面具覆在脸上,只能见一双眼如醉春风,他后退一步,恭谨地向沈渊行礼,道:“微臣正四品鸿胪寺少卿乔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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