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长情》第43章


根据地姬总结,这是一个叛逆期提前的小公主,自金邬懂事之后,所到之处如风卷残云,邺宫人人闻之色变,最后不得已,便将她交给了乳母照料,如今应是有五岁了。
“秦氏,”沈渊叩指敲了敲桌,问,“秦氏的死因?”
“只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别的也没提了,似乎是被压了下来。”沈渊听后皱眉,正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外面一声高唱“皇上驾到”,便翻了个白眼,对地姬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地姬出去时正巧碰上了贺雍,对贺雍行了礼后依依退下,贺雍偏过头看了看她的背影,被沈渊略带嘲讽的话语引得回头:“贺帝是瞧上了敬武身边的这位侍人?”
“不敢不敢,任何人在敬武面前都如明珠蒙尘。”贺雍一边温情款款地说着一边坐了下来,沈渊揉了揉额,那夜商定之后贺雍隔三差五地便往她这处跑,无非是吃茶览书,或是趁兴手谈,却非要与她杀出个输赢,期间来了无数宫人请他移驾哪个殿哪个院,他都置若罔闻。沈渊好奇,贺雍不耐地落下一子,道:“朕成日哄着这个哄着那个,哄久了也腻了,你这处甚好,没女人需要朕哄,躲个清净。”
沈渊默然片刻,挤出一个嫣然巧笑,捏着嗓音娇滴滴开口道:“那您哄一哄敬武可好?”
“你?”贺雍抬眼来看了看,修长的手指夹着黑玉棋子,在他下颌上轻敲两下,道,“朕只哄女人。”
“……”
“你竟然是女人?”
“……”
此番对话的结局是敬武殿下硬生生捏碎了一颗白玉棋子,贺帝看着那颗化为齑粉的棋子,啧啧道:“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女人?”
沈渊打那以后便抹消了对贺雍温润如玉翩翩佳公子的印象,更加肯定了所有皇帝从中间切开来都是黑的这一真理。她端起茶来饮一口,听贺雍问道:“南戎使臣顺利启程了?”
“嗯。”沈渊答道,“感蒙贺帝关怀,一切顺利。”
“那便好。”贺雍往榻上斜靠去,玄裤裹着长腿搭在榻沿,没了帝王架子,活脱脱似个纨绔,他手撑在头右侧,道:“你今天是不是遇见金邬了?”
沈渊有些讶然地看向贺雍,贺雍笑着说道:“朕来的路上,有人向朕告状了。”
想也不用想,这先告状的恶人必定是叛逆小公主,沈渊干笑一声道:“以贺帝的英明,定不会为谗言所惑。”
英明且不为谗言所惑的贺帝轻飘飘地递来一个眼神,不咸不淡地道:“朕十分英明地认为,敬武与金邬十分有缘。”
贺雍撑起身,似笑非笑的神情有几分阴险,道:“天将降大任于敬武,在邺宫白吃白喝的这段日子,就请敬武替朕,带带孩子吧。”
然后英明睿智的贺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屁股走人了,留下沈渊目瞪口呆地僵在那里,片刻后天姬从外面走进来,沈渊磨着牙对天姬道:“你方才听清楚贺帝说了什么吗?”
“听清了,”天姬面色沉痛地对沈渊说道,“恭喜主子,您要当娘了。”
沈渊的面色一下子变得尤其难看,咬牙切齿地说道:“下次他再来本宫这处避他那开了三宫六院的桃花时,给本宫挡回去!不许放进来!”
*
原本清净的灼华殿自这一天起变得大不同了。
乳母带着金邬出现在灼华殿的时候,灼华殿殿门大开,从外往里看去四姬八美分两列而立,神情庄严肃穆,沈渊高居主位明妆华裳,神色辨不清喜怒,威仪自生。抱着金邬的乳母手抖了抖,强咽了口唾沫,才抬步迈入殿内。
一贯胡闹骄矜的金邬今日也不知为何有些反常,乳母颤颤巍巍地将金邬放了下来,对沈渊行了大礼,沈渊颔首,神色淡淡地道:“金邬本宫收下了,你退下罢。”
这个乳母是眼见着金邬长大的,见沈渊这副并不慈蔼也不和善的面容心里有点打鼓,忍不住多嘴说道:“靖妃娘娘,小公主其实很……”
“很什么?”沈渊不耐烦地打断了乳母的话,挥了挥手,道,“本宫让你退下了,没听见?”
乳母面色有些尴尬,却僵着不愿离去,沈渊眯起了眼,下颌微抬盯着那乳母,气氛胶着,一直沉默不语的金邬突然拉了拉乳母的袖子,抬头道:“阿嬷,你走吧,妤没有事的。”
听她这么一句,乳母险些落下泪来,蹲下身去抚着金邬的脸,哽咽着说道:“好公主,别淘气了,乖乖听靖妃娘娘的话。想阿嬷了就来看看阿嬷,阿嬷会一直念着宝贝公主的……”
金邬眼底也亮晶晶地,很用力地点了点头,稚嫩的脸庞写满了坚定:“阿嬷放心,妤会乖,会很乖的。”
“宝贝公主啊……”乳母突然放声大哭,展臂将金邬圈在怀里,这一老一少就当着满灼华人的面哭了起来。听着哭声沈渊就揉了揉额,对天姬勾了勾手指头。
天姬立即明白沈渊的意思,两步上前拎过乳母的衣领就把乳母拖着丢出了灼华殿,剩金邬一人独自站在殿中,显得孤零零地。她抬起手臂来用袖子抹干了眼泪,直端端看向沈渊,开口道:“你是谁?”
她问得无礼又直接,却将沈渊逗得一乐:“你说本宫是谁?”
金邬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老气横秋地说:“她们说你是南戎来的,为了讨好父皇嫁给了他,还说你是个从蛮地出来的公主,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一定教不好妤。”
她扬起小脸来,幸灾乐祸地打着小报告:“还说不知父皇怎么想的,竟然把妤交给你,你一定教不好妤,说不定还会把妤教成一个蛮子,坏了皇家的规矩。”
沈渊淡笑着听她讲完后,问道:“那么,你是怎么认为的呢?”
“你是好人,”金邬突然展颜一笑,“她们是坏人,她们讨厌的就是好人,所以你是好人。”
这古怪的逻辑让原本板着脸的地姬扑哧笑了出来,金邬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沈渊,把手背在身后,对沈渊说道:“微远有个姑姑告诉妤,你是南戎那边顶尖尖的人物,妤虽然不知你有多顶尖,但你肯定能帮妤。”
“哦?”沈渊拉长了声调,眉梢微微一动,“你想要本宫帮你什么?”
金邬的眼神闪了闪,突然双膝一弯跪在地上,四姬八美骇得一时僵住,沈渊坦然地受了她这一拜,那小小的公主庄重地对她行了叩拜之礼,朗声道:“请你还妤的母妃一个公道!”
“公道?”沈渊似笑非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金邬,“这公道你不让你父皇来还,不让皇后来还,不让太后来还,本宫才入邺宫不足十日,人生地不熟,举目且无亲,你让本宫替你主持公道?未免有些高看本宫了。”
金邬眼底包了一包泪:“那日,是你说生离死别不能避免,唯一能做的便是不枉母妃爱过妤,妤要查出是谁害了母妃!才不枉母妃生了妤!”
“好!”
沈渊抚掌大笑:“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你,金邬,近前来,本宫有话要与你说。”
“你……是答应妤的请求了?”
金邬犹疑地看着她,沈渊笑着招手,道:“本宫向来看不得草菅人命这一说,秦氏的冤屈本宫受理了,你且过来。”
金邬长吁了一口气,慢慢从地面站起来,孩童的膝盖本就娇嫩,这一跪大抵是将膝盖跪出了淤青,她起先迈出的那步猛地一晃,险些跌在地上。天姬一闪身扶住了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公主小心。”
她抬眼看了看天姬,小米牙咬着红嫩的唇,别扭地轻轻说道:“谢谢。”
天姬灿然笑道:“公主折煞属下了,此乃属下职责,理所应当,公主请慢行。”
金邬深吸了一口气,又迈开步子,一步步走向沈渊。待她走到沈渊面前时,听沈渊在头顶淡淡开口道:“你既入了灼华,那便算作是本宫的女儿了,你的母妃是九秋苑秦氏,而你是母亲,是南戎敬武。”
“本宫要教你的第一件事,是母亲非亲,母亲至亲。”
她的声音有种不容抗拒的力量,金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跟着她开口,清越的童音在灼华殿中响起:“母亲非亲,母亲至亲。”
……
“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 T T我天 sorry sorry sorry sorry!!!!!!!!!
☆、早起
不到半个月金邬便有些后悔自己认了这个母亲。
她往前的岁月都过得懒散,养了一身好吃懒做的毛病。她母妃盛宠一时,却很快败落下来,得罪了邺宫中不少人。后宫嫔妃间的臢腌事便不与多提,待秦氏去了后,大多数人对金邬也不太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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