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长情》第44章


氏去了后,大多数人对金邬也不太喜爱,金邬懂事得早,起初一直是由慧妃带大的,却不知在何处听了慧妃并非自己生母这一说,性情逐渐变得古怪,有几回闹到了贺雍面前去,那些嫔妃娇娇柔柔摸着泪哭诉,金邬只抿着唇站在一旁盯着自己脚尖,一声不吭,贺雍最见不得金邬这般形容,更觉愧对她母妃秦氏,最终允了一直照料她的乳母来顾养她。
乳母心疼她从小便失了母妃,对她很是溺爱,将她惯得更是无法无天,小魔头般横行邺宫,人人谈而色变。
可一入灼华,形势便大不同了。
沈渊让宫人将侧殿收拾出来给金邬住,金邬有些不乐意地抿起了嘴,拉了拉沈渊地袖子,可怜巴巴地问道:“母亲不同妤一起睡吗?”
这是她惯爱的招数,无论是乳母还是她父皇都极其管用,可如今这一手看家本领却换来敬武殿下的弹在她额头的一个爆栗,并着轻飘飘的一句:“本宫要教你的第二件事,是自立。”
继而飘然离去,留下金邬捂着红了一片的额头泪眼汪汪地站在原地。
还有便是金邬爱睡懒觉这个毛病,她起床气极大,从前睡到日上三竿也没人敢去叫醒她。在她独自一人在灼华侧殿度过了人生中少有的独身一人且难以入眠的夜晚后,第二日将将鸡鸣,她便被叫醒了。
朦朦胧胧间她起先是装作未听见,那人却不依不饶地继续在叫她,甚至拍了拍她的脸蛋儿,真是混账!她堂堂金邬公主的脸蛋也是别人想拍就能拍的吗?脾气一发作,金邬啪地打上了那只手,闭着眼,软搭搭的眉拧成一团,极不耐烦地嚷道:“该死的奴才!给本宫拖出去掌嘴!”
有隐隐发笑的声音,但金邬实在不愿睁眼去瞧,那人似乎走远了,世界顿时清静了,在她准备继续睡下去的时候,“吱呀”一声,似乎是窗被人推开了。
方才叫醒她那个声音带着笑又响起:“主子,公主不愿意起,还要将属下拖出去掌嘴。”
她在叫谁主子?金邬迷迷糊糊地想。
片刻后有风自窗间吹来,晨风带着露水的冷意,将金邬吹得一个激灵,睡意消了大半,懒觉被扰的不悦上升至顶点,她将身上的被毯一掀,坐起身来睁眼便发作:“吵醒本宫?是不想……”
后面的词儿被硬生生噎在喉头,还剩下的那点儿睡意也被吓醒,轻薄柔软的帐幔外沈渊劲装裹身神色淡淡地看着她,远山般青黛的眉头动了动,道:“不想怎么?”
咕噜一声,金邬猛地吞咽了口唾液,佯装起委屈来:“母亲昨夜没有陪着妤,妤都未能睡踏实,好困呢~”
沈渊未上前也未有别的动作,金邬撅起红嘟嘟的小嘴,撒娇道:“母亲,妤可不可以再睡一会儿呀,就一会儿~”
她伸出食指来,嘴角有浅浅的酒窝,天真可爱的模样甜得人心都化了,却偏偏遇上了铁石心肠的敬武殿下这样一位母亲,丝毫不为她的乖巧假象所迷惑,沈渊挑了挑眉:“哦?就一会儿?”
“是的呢。”金邬眨巴着大眼睛猛地点头。
沈渊唇角一掀,清晰而深刻地吐出三个字:“不可以。”
“本宫教你的第三件事,是早起。”
然后上前捞起帐幔便将金邬从床上拎了出来,在旁边候了许久的宫人连忙上来替她梳洗,金邬委屈地瘪着嘴:“你不是个好母亲!”
“是,”沈渊坦然地受了她这句话,负手在一旁看着她,“当本宫的女儿最首要的一点便是娇惯不得,过了头,那便叫捧杀,从前那些嫔妃将你惯成这等模样,本宫倒想问问她们居心为何。贺帝将你交给本宫,本宫也承了你一声母亲,当下最要紧的就是将你这一声坏毛病给去个一干二净,你若是觉得本宫这么做不对,那你看着哪宫哪殿能当你口中所说的好母亲,径直去便是了。”
说着她阻了要替金邬带耳钉的宫人,道:“不过是晨间练功,做什么这么花哨,束个发给她换身利落轻便的衣服就行,本宫在外等着。”
说完负手离去,剩金邬抿着唇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宫人将她柔软的头发束在头顶,用粉白的锦缎绑好,再替她择了身木兰色的衣装,并非宫裙,便引着她出去了。沈渊正在庭中练“剑”,因邺宫中嫔妃不能携带利刃,即使她将“纵何”带了进来也不便现于人前,是以她折了枝青条握在手里,一招一式凛凛生风,金邬只觉得那青色的枝条在她手中开出了花一般,看得她入了迷。沈渊余光瞥见金邬出来了,手腕一翻青条收回划出一道流畅的线条倒提在她身后,她满意地看着金邬这身装扮,笑道:“这才是本宫女儿该有的模样。”
说完,对她招手道:“过来。”
金邬大抵是忘了之前还在同沈渊怄气,沈渊这一招手,她便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她从未在邺宫中见到这样的嫔妃,那些嫔妃们成日不是看戏就是绣花,要不然就是聚在一起谋划着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如眼前这个人一般的风华与气度相比便是天上云地下泥,纵然她年岁尚幼,不懂这是因何,但还是从内心产生崇拜的情绪,她好奇地看着那枝青条,眨了眨眼:“母亲方才是在做什么?”
“练剑。”
这是她自三岁起便被玄真老头逼迫着练剑所养成的习惯,金邬好歹还有五岁的无忧年月,而她自能走路起便被教着拿剑,先是枝条,然后是木剑,再然后是三尺青锋,到现在的“纵何”,晨起练剑早已成为习惯。在太微山的日子里,她从未有得一次睡到日上三竿的机会,日日与晨露朝霞为伴,俯仰间天地自在心间。
沈渊淡笑着看向金邬,她眼底闪烁着好奇的光芒,沈渊开口问她:“想学?”
“嗯!”
金邬用力地点了点头,软软的头发在被晨曦的朝阳照得泛出柔和的黄色,沈渊俯身,拍了拍她的头顶,道:“来,母亲教你。”
一刻钟后金邬包着泪对坐在旁边准备用早膳的沈渊委屈地说道:“母亲,妤可不可以不学了……”
“不可以,”沈渊气定神闲地端起了一碗粥,瞥了眼正在练习蹲马步的金邬,“这是最为基础的,下盘若不稳,则无以为靠,更别说拿剑了,再蹲下去一点,握拳握紧了,腿别晃。”
“那……那妤要练到什么时候啊……”
“练到你能蹲上两三个时辰再说吧。”
“……呜,”金邬小腿蹲得直打颤,掉了几颗泪下来,“母亲是坏人,坏母亲……呜……对妤一点都不好……”
“对于本宫好不好的这个说法,本宫之前在叫你起床时就已经说过了。”
“……”
金邬幼小的人生头一回产生了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感觉,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童年阴影吧。
作者有话要说: 学习剑术~从小孩儿抓起 敬武公主的萝莉养成计划现在开启><
☆、遇伏
禹国淮州。
一行人由谢长渝领队,浩浩荡荡地启程回南戎,将军黄岐笑着对谢长渝说:“乔大人,这都说禹国风光在淮州,不如绕道去瞧瞧?也不枉兄弟们千里迢迢来一趟,回去也好有个吹嘘的不是?”
谢长渝扫过那一众跃跃欲试的眼神,淡笑着点了头,道:“也好。”
众人欢呼着改道而行,淮州的美人是全中洲出了名的,这些兵士早想见识一番,谢长渝回了车驾中,手搭在一个紫檀木盒子上,眼底深处是某个庭院中的绿荫石几,有人指尖如玉,定格成一幅画。他闭上眼,将右手压在心上,似是有什么蠢蠢欲动,要破茧而出,却在最后一刻归于死寂。
车队慢悠悠地行着,一路带着游山玩水的心情也分外轻松,谢长渝因惫懒再演乔致远这个人,并怕与黄岐等人接触多了日后给真正的乔致远制造不必要的麻烦,是以闲时都卧在车驾中,偶尔下车散心也显得疏离淡漠。黄岐早听闻这位鸿胪少卿是个寡淡喜静之人,也乐得不与这起子文臣打交道,军士们喝酒玩闹讲荤段子不亦乐乎,着着实实地放松了一把。
眼见着淮州界进了,山清水秀的淮州与眉清目秀的美人近在眼前,众人的心思早已飘远,满脑子是那弯弯绕绕的淮河水荡着美人衣裙的轻扬,哪管得山势一路陡峭,只往前行去。谢长渝在车驾中小憩醒时,那帘子飘起又落,窗外的景色落入他眼里,他眉心一皱,撩开帘子道:“停车。”
“嗯?”车夫不明所以,只能依言将马匹勒停,前后的车架马匹一一也跟着停了下来,骑马在前的将军黄岐满头雾水地驱马前来,见谢长渝白衣风雅地下了车驾,正将手拢在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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