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长情》第87章


沈渊只是看了她一眼后,便抬步迈入了延英殿中。
五人才进入,便听得一声极脆的声响,又是一只花瓶被摔碎,黄姬好奇探头去看,立马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去推玄姬,玄姬闷闷不乐的瘪了瘪嘴:“干嘛?”
黄姬指了指立面:“你看啊。”
“不看。”
“你看看就知道了!”
“有什么看的,我不想看。”
玄黄二人推攘之间,又一声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嫩得像是初春的梢头柳,一掐便能掐出水来:“滚出去!”
这声音——玄姬一个激灵,忙看过去,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一堆碎瓷面前,软软的眉毛拧成麻花,整张脸都写满了郁愤,尖着嗓音道:“都给本宫滚出去!”
“金邬殿下!”
玄姬失声唤道,金邬听到了声音看过来,从前她最亲的便是玄姬,小脸上的郁结稍稍舒展,一声玄姬正要唤出口,乌溜溜的眼底却又蓦然闯入另一个身影。
卓然傲骨,万千风华,惯是金邬熟知的模样,往前她期盼着自己能成为这个女子,如今她却痛恨她的每分每寸。
“你出去!”金邬尖叫了一声,又搬起一个花瓶向沈渊这边砸来。
金邬扔东西的准头不佳,沈渊便站在那里避也未避,花瓶在她身前丈余之处摔成碎片,沈渊眼底尽是淡漠的情绪,她看着金邬:“孤若是出去了,谁来管你。”
“谁要你管!”金邬眼眶通红,“你杀了我父皇!你为什么要杀我父皇!你说啊!父皇对你那么好,还为了你出兵,你便是这样对他的!”
“都退下。”
冷冷清清的一声,让众人都安静了下来,之后殿内便只剩下沈渊与金邬两个人,金邬仍旧是红着眼死命瞪着沈渊,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形容。
但在沈渊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她还是本能畏惧地往后退了退。
沈渊向她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宽衣解带,金邬慌得捂住了眼,满面羞愤地吼道:“你不要脸!你想做什么!你别过来!”
说话间沈渊已经走到了她的身旁,那曾教过她握笔拿剑的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将手从她眼前移开,金邬立马闭紧了眼,咬牙切齿地道:“父皇教过妤非礼勿视!你这样是什么体统!”
可偏偏沈渊还引着她的手往前抚去,金邬急得面红耳赤,跺着脚:“你到底要干什么!”
吼声在她触碰到沈渊胸口那道凸起的伤疤时戛然而止,金邬诧异地睁开眼来,她小小的手掌所覆盖的地方,正是一道三指宽的伤疤,说狰狞也未必,但横在这冰雪一般的肌肤上,却刺目得可怕。
金邬嘴唇一抖:“这……这是……”
沈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这是你父皇给孤的礼,在沛海大捷之后,在孤举酒向他庆贺之时,在孤将后背毫无保留地展示给他的那一刻,他刺了孤一剑。”
她眼里的神色冰凉,看的金邬发自内心地感到颤栗:“孤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险丢了性命,若孤在当时死了,金邬,你会不会这般质问你的父皇,为何杀了孤?”
眼泪断了线般落下,金邬拼命摇头:“父皇不会的……父皇不会杀了你……父皇那样好的……你在骗妤!”
“孤为何要骗你,”沈渊松开了金邬的手,直起身来将衣襟理好,她神情带着悲悯,“你的父皇于你而言是好人,于孤而言未必,他这一剑早斩断了与孤之间的情分,孤也对你说过,孤不是好人,睚眦必报,心狠手辣,他的一剑之仇,本宫必然会回敬给他。”
“孤什么都能割舍,却唯独想到了你。在孤到邺宫之前,你便是孤身一人,若没有他的庇护,你不可能成长到这般岁数,若新帝登基,你该何去何从?和亲?嫁人?成为政治棋局中的棋子?”
“金邬,这世上除去孤,再无人更能将你放在心上。所以哪怕是你恨孤,孤也要将你带回南戎来。还好你是有恨的,并非生无可恋,这样你能活下去,活得更为鲜明一些,孤也很是欣慰。”
“延英殿便由你住着,从明日起,孤会让人来教你学课。”
这句话瞬间又让金邬清醒了过来,她瞬间又变回当初那个浑身是刺的小刺猬模样,攥着手道:“妤不学!”
“不学也得学,由不得你。”
丢下这句话后,沈渊便离去了,剩下金邬看着除去自己外空无一人的殿宇,跪坐在地上,呜咽着哭出了声。
*
沈渊归牙城后,定下新朝的年号为光朔,意为朔气金柝,重光南戎。新国主大赦天下,并轻徭赋减刑罚,经过战事后的国家都需要休养生息,同时南戎也与北夷订下了盟约,二十年内互不相犯。
一切都看起来很好,春日里万物新生,整个南戎都像是焕发了崭新的生命力一般,朝气蓬勃。
沈渊终日劳碌于朝堂与案牍,前朝积压下来的事情很多,许多弊病需要由她亲自剔除,还一个公正清澈的吏治,这让她更是无暇分心于其他的事情,导致某一日她突然想起来时,那人已经未在视线里出现很久了。
观沧海是南戎皇宫中的一处景,也非是真沧海,只郁郁葱葱的竹林中高立一座楼阁,夜来凭栏,竹海因风起浪,比之沧海也不遑未过,沈渊惯爱在此处看书休憩,此时听着竹叶声窸窣,那一截拂过翠竹的紫色衣袖便跃入脑海中。
倦怠徒生,她放下手中的古籍,对玄姬道:“孤多久未见过留安侯了?”
玄姬眼皮一跳:“禀陛下,半月了。”
“嗯,半月,也便是说他半月未上朝,是溺死温柔乡中了?”沈渊啪地一声将书在桌案上一摔,“让他滚进宫来。”
“即刻。”
待那从容的脚步声响在楼阁间时,约莫已经是三更了。
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他一身的酒气,沈渊睁开眼来,沉沉的明月光照在他前襟上,他靠在门口对她笑,玄姬等人都已经识趣地退开了,只有他一人,身后是漫无天际的竹海,被月光镀成了银色。
他动也不动,倚靠着门口对她笑:“陛下深夜召臣入宫,所谓何事?”
沈渊手中捏着一支墨管,他的身影落在她眼中,添了几分稀疏的笑意:“半月不早朝,知罪?留安侯最好给孤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说着便将墨管朝他掷去。
老留安侯在交战时便逝世了,谢长渝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就连沈渊曾想让他回突渌去守孝,他也拒了。但他此后三月都穿了一身孝服,沈渊回牙城后便收了谢家在突渌的兵权,子承父爵,谢长渝便成了留安侯,另兼户部侍郎一职,居于牙城,还是从前的府邸。
谢长渝躲开了那支墨管,闷笑了一声:“臣病入膏肓,所以不能上朝,这在此前已经递过折子给陛下了,陛下没有看见?”
沈渊怔了怔,为了减轻她的负担,折子都是由地姬整理分类后给她看的,至于那些请假的折子她一概都未看,只叫地姬打回去,这样想着,谢长渝却又近了一步,他带着一身月色走进来,抬起手臂来,摊手向她:“这病入了肺腑,大罗神仙也难救,合情乎?合理乎?”
阁楼如浩瀚海中的一叶扁舟,沈渊斜撑了手臂躺在长椅上看他:“病?孤看你确实病的不轻,脚步虚浮,印堂发黑,双目无神……”
在刚刚等待谢长渝的这段时间里,此前被她刻意忽略的有关于谢长渝的种种消息都从脑海中翻了出来,什么彻夜高歌,什么醉枕美人膝,什么鏖战三日,听得她都暗自发笑起来。谢长渝这个人她如何不知,便是这些时日忙于政事,她也知他生性凉薄又苛刻,怎容许旁人近身。
说到底还是太过于了解。
但当他带着满身酒气出现在她眼前时,她却是想将他从阁楼上踢下去,让他洗干净后再来见她。
酒气里的脂粉香让她皱眉,她嘴角的笑意更是讥诮:“孤倒忘了,留安侯在从前便是个掷果盈车的角色,揽尽欢愉,美人唇喂葡萄,膝上饮酒,都是孤亲眼所见。”
她声线一冷:“你以为孤不会剥了你这身官服?”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了很久……最终决定还是HE 之前设定的结局我现在想都不敢想 嗯但我还是会把之前想的写出来 ><放在哪儿我还没想好呢 总之谢谢大家的支持 下章发糖?肯定的!
☆、终章
谢长渝眼底含笑:“陛下要剥了臣的官服?”
他的声调实在是暧昧,融进了夜色里,将那一弯挂在窗间的勾月也烧燃:“原来是陛下是让臣来侍寝的,何须如此大费周章拐弯抹角,臣这就自己剥了自己,送给陛下。”
沈渊脸色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