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毒无解,事不过三》第23章


杨眉从银铺出来时候,怀里只剩三个金锭子了,另一个尽数换成了散碎银子和铜钱。
她去成衣铺子里弄了身男装穿上,往脸上抹些泥灰,把自己折腾成一副神憎鬼厌的样子。买了些烧饼,又去寻了一间各种杂役脚夫住的脚店,躲在一堆拖泥带水的劳苦群众中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就吃些大饼度日,就这么躲了三天。
一日听一位乞丐兄弟说城里的福来客栈终于能去讨东西吃了,便凑过去,粗着嗓子打听什么情况。
那乞丐道,“方才遇到给客栈送菜蔬的李二,说是包了客栈的大人物要走啦,以后不管去讨饭的这种事,让我们饿了只管去讨。那客栈这几日也不知道里面住的什么大人物,去讨些吃的也不让。”
杨眉滞了一滞,“要……走了啊。”
那乞丐道,“李二说中午就能去讨吃的了,你没看见这里的脚夫今天都不在?都去给那大人物搬箱笼了。”
“什么箱笼?”杨眉皱眉。
那乞焉道,“当然是各种金银珠宝了嘛,还有自家堂客的衣服细软什么的,随便拿一样出来,就够我们吃一辈子的。”说完便闭上眼睛打瞌睡,睡前还叮嘱她,“你找不着地方的话,呆会儿跟我一块儿去,福来客栈的饭食滋味很是不错。”
杨眉哦了一声,一时只觉心头怅然。
陈览——要走了?
杨眉蹲在墙边琢磨半晌,终于还是拖着步子绕回客栈街边,躲在一个卖糖人的背后,向那边张望。
门口停了三辆马车,数十匹骏马,几个脚夫正在往马车上抬东西,不多时便抬完了。
屋内出来许多穿着深蓝色官服,头戴官帽的佩剑府卫,齐整整地在客栈前面上马,这许多人个个容颜端肃,不苟言笑,十分有压迫感。
一时间来周围围观的吃瓜群众都悄无声息,偌大的客栈门口,只余马匹偶尔踏步的马蹄声。
又隔了一时,客栈里抬了一顶雪白的软轿出来,软轿垂着帘子,看不清里面坐着什么人,然而杨眉只看了一眼紧紧随侍在侧的碧环和一名年轻的锦衣将官,便知道:陈览出来了。
轿夫抬着轿子往第一辆马车过去,杨眉视线被遮也看不真切,等了一刻,轿夫又抬着空轿子退回来,碧环却也已不见,想来是上了马车。
那年轻的锦衣将官也翻身上马,带着四五名蓝衣府卫策马到车队前方领路,又向身后招了招手,喝令,“出发!”
一时车轮滚滚,马蹄声响,车队便缓缓前行。
杨眉眼见着他们去远,不由自主地便跑到马路中间,远远地,只能看见最后马队收尾的武官们黑色的披风,在雪风中猎猎飞舞。
杨眉一时只觉心头茫然,不由自主地朝那远去的背影招了招手,喃喃自语,“再见。”
再见,陈览。
从此山长水远,有缘再见。
杨眉在街边站了许久,才找路人问明道路,寻了个骡马集市,买了一头毛驴,把那驴身上也抹了许多泥灰,仿佛在泥水中滚过一遍才算完。
低头看看自己一身拖泥带水,再骑这么一头驴,心想她这副尊容走在路上,是个人看到她都得绕道三尺了。这才暗自安心,嗯,出门要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收拾妥当,杨眉又往镇上买了一斤卤牛肉,二十来个夹肉烧饼,一个极大的皮制水囊,装得满满的水,出门在外嘛,那必须得手中有粮。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杨眉问明了路,辨明了方向,便自骑着小毛骗,优哉游哉地往北边走。
去向问题她早早想好了,顾家三小姐在南朝势力极大,又听说顾三小姐深得南朝梁皇帝宠爱,那她既然已经在顾家三小姐那儿上了黑名单,南朝自然是不能呆了,往北朝去才是保命之策。
更何况她上辈子便是个南方宅女,从未见过草原沙漠什么的,这辈子既然有钱又有闲,那可不该去见识见识么?
穿越过来这么久,杨眉感觉自己从未像此刻一般自由自在。
一时只觉得天地广阔,碧水悠然,处处皆是美景,时时都是良辰,骑在驴上随意走着,顿感通体舒泰,神清气爽。
杨眉一拍那小毛驴屁股,小毛驴便甩着屁股一摇一摆地跑起来……
卷二:北朝燕京
第23章 遇谢家子
二月二这一天,涿州城里十分热闹,一大早和顺客栈的老板便带着一众伙计,捧了一个瓷坛子,装满了灶灰,从门外开始洒灰,正洒得虔诚,耳边听见一个兴致盎然的声音,“你这是做什么呢?”
老板回头一看,见一农家打扮的男娃立在身后,手里牵着一头灰扑扑的毛驴,正低着头仔细打量地上铺成线状的灶灰,那声音却是脆声声的,“我这一路看你们都在铺这个灰,铺这个做什么用,今儿什么日子啊?”
瞧这小模样,连声都还没变,还没成年吧,老板只瞟了他一眼,便摆摆手,不耐烦地道,“回去问你娘去。”
那男娃撇了撇嘴,“我来吃饭,你竟然赶客人,这天都大亮了,你还关着门么?”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老板呸呸了两声,教训道,“哪有在人家铺子面前说关门的,你这娃娃,家里有人教没人教?”见那男娃衣服十分破旧,脸上也是东一抹西一抹的泥灰,心里一时又生怜悯,“你要吃早饭?”
那男娃点点头,心道这一大早来的不吃早饭难道吃晚饭?
老板上下打量他一番,“买饭要钱的。”
那男娃笑眯眯地从腰间摸出一把黄澄澄的铜钱,摊在手上,“你看这不是钱?”
老板哦了一声,心想还好,本来以为要舍这娃娃一顿饭,便问,“吃点什么?”
那男娃低着头把驴拴在门上,一边问,“有炸的油饼没?我还要豆浆。”说着便笑眯眯的要往里走。
老板朝一个伙计招手,“去厨房看看油饼炸好没?炸好就端过来。”又向那男娃道,“一共三个铜子儿。”
那男娃数了三个铜板放在他手里,便进屋拣了张桌子坐下,撑着下巴看那老板仍然又去铺香灰,见那香灰铺成一条线的样子,从门口弯弯曲曲地一直铺到灶房门口,不由好奇,又问,“这个要一直铺到哪里?”
老板也不理他,自己铺着灶灰进了厨房,口中念念有辞。
过了一会儿那老板从灶房出来,却已经洗了手,左手一个竹篮,放着两张油饼,右手握着个极小巧的竹筒,盛着热腾腾的豆浆,端过来放在男娃面前。
那男娃笑眯眯地接了,抓了一张油饼拿在手中便啃了一口,朝地下的灰线抬抬下巴,又问了一遍,“别那么小气给我讲讲呗。”
老板没好气道,“今天二月二,春龙,我们在引钱龙呢,就你嘴多在一边罗罗嗦嗦,回头引不来钱龙,发不了财,全是你的事。”
那男娃撇撇嘴,嘟囔一句,“拉不出屎还怪地心引力不够。”
老板皱眉道,“你说什么?什么硬力软力?”
那男娃笑眯眯道,“没说什么,就是说您现在又不忌讳了,什么引不来钱龙,发不了财都敢说?”
老板一脸呆滞,转脸又呸呸两声,“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那男娃啃着油饼,笑眯眯地看那老板转身去了,一路嘴里仍在不住念叨“童言无忌”。
这男娃正是易装的杨眉。
她一路从江陵绕道往乌郢,买船过了长江,又骑着小毛驴在洛阳优哉游哉地逛了几天,才晃晃悠悠往涿州来,进了北地,果然风俗与南边大大不同,满街的大小媳妇,也不管已婚未婚,一概甩着膀子四处活动,再不像南边那么姑娘遮遮掩掩出个门都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北地的人又普遍身形高大,她一换上男装,便妥妥的就跟个十余岁未成年的男娃一般无二,杨眉便觉在这北地更加如鱼得水,一路便扮成个进京寻亲的男娃,遇景看景,遇人看人,走得十分悠闲。
杨眉吃着油饼,心里想着今天既然二月二,想来城里肯定要祭龙,呆会儿要不要去凑个热闹呢?正自琢磨得来劲,客栈外一片凌乱的马蹄声,杨眉探头望去,只见十余人正在门口下马。
杨眉连忙把脑袋缩回来,老老实实啃油饼嗯啃油饼,喝豆浆嗯喝豆浆。
老板忙忙地迎出来,笑得见牙不见眼,“各位客官,吃饭还是住店?”
一人答道,“打个尖,拿早饭来,吃了就走,有白馒头么和卤牛肉么?有的话,准备四十个馒头,十斤肉,打包!”
老板忙道,“馒头管够,牛肉却还没卤得出来,店里有刚卤好的猪头肉,您看行么?”
那人道,“猪头肉有什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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