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公主搞事日常》第191章


一时之间,张敬忠只觉得二人之间隐隐有一种气场,虽然说不上剑拔弩张,却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他之前还想让王晙不要为难王训,但是他又发现自己没有插嘴的余地。
不过,王晙虽然问张敬忠要了王训做护卫,但是他也没有当场发难,而是中规中矩地,按照原定的行程,将凉州城中的榷场逛了一遍。
新建起来的榷场还不算热闹,不过再次和朝廷达成合作的商盟不可谓没有诚意,第一批商人进驻之后,这里已经充满了原本只有在长安城才能看见的诸多商品。
不管是镀金壳子的座钟、用了“宫廷秘方”的化妆品和皂团、能自动发出音乐声的八音盒,各种华而不实但看着好玩的小玩意儿琳琅满目,保证独家垄断,吐蕃和西域做再多生意,都找不着类似的东西。
没看见来这里探路的几个吐蕃使者,眼珠子都不转、就差从里头伸出几只小手来了吗?可见这件事是可以一做的。
“榷场的事,你觉得如何?”都逛完了,张敬忠看着全程一言不发的王晙,忍不住问道。
“吐蕃之金、马流向大唐,大唐之玩物流入吐蕃,不用多久,河陇之地,当不复有枕戈待旦之危。”王晙神色不动,却给了极高的评价。
河西陇右一带,有着这附近最适合耕种放牧的河套平原,吐蕃前些年连年进犯这片区域,也就是这两年才稍微消停了一些。
张敬忠点点头,面色也严肃起来,“此非一时之功,吾辈还是不能放松。”他捋了捋胡子。
王晙和张敬忠又说了几句榷场的管理要点,说到要严格控制商品的种类,不能令盐铁粮食等物流入吐蕃,而去部落里收购马匹的时候,也要谨慎选择信得过的商人。
句句切中要害。
王训在旁听着,不禁回想起他知道的,关于王晙出身和经历的一切。
王晙的父亲是长安县尉,主管长安县这个首都辖下二县之一的捕盗、治安之事。他少年丧父,由祖父抚养长大,仕宦的第一步是明经科举及第,据说文章也写得极为漂亮,曾经得到圣人的亲口夸赞。只不过,在他常年镇守边关、为一军之将之后,就少有人提起他的韬略和文墨,而尽皆赞颂他的勇武和果敢了。
没有出身门第的帮助,他几乎完全凭借自己的努力,一路从基层打拼到了如今的位置,出将入相,他已经做到了人臣的顶点。
不管对方是否要为自己父亲战死的事负责,王训都不得不承认,他面前这位渊渟岳峙的老年人,的确是大唐近十年来的北面屏障,也是他目前只得仰望的一座高峰。
但是,总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做到他如今的成就,也可以为大唐镇守一地、使外敌不敢窥边!
在王训出神的时候,王晙和张敬忠也已经谈完了正事。趁着气氛不错,张敬忠便问王晙接下来的打算,“敢问相公,接下来,相公是打算在河西诸州巡视,还是在凉州城坐镇?”
可是王晙却没有选任何一个,“去新归附的吐谷浑那里。他们还在沙州城外?原处安置虽然是朝廷旧例,但是经过康待宾、康愿子一事,朝廷已经开始改变内附部落的安置之策。先前张燕公便迁徙了党项诸部,这次我来,也要看看吐谷浑能否能举族内迁。”
张敬忠心里咯噔一下,他皱起了眉头。
王晙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若是河西不能安置,我就让他们去陇右,去找王君毚。如今有轨道之利,四道几乎连成一线,他们在河、陇之内,但凡敢叛乱,朝廷大军瞬息即至,当不复再有康待宾糜烂数州之变。”
王晙将杀气腾腾的话说得轻描淡写,张敬忠先前就觉得,河西道内没有地方安置吐谷浑,不仅如此,他们也不会愿意离开族地;而现在,他又听王晙说要将吐谷浑赶走,迁到陇右去,更觉得这件事不会容易。
但是王晙连康待宾叛乱的例子都举出来了,明显是要用刀子逼着吐谷浑人走,到时候事情肯定能办成,但也未免血流成河,张敬忠没有他这么大的杀心,一时沉默了下来。
张敬忠不说话,王晙忽然喊道:“王忠嗣!”
“卑职在!”王训立刻应答。
“你也以为,吐谷浑一部,不该内迁么?”王晙盯着王训,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丝毫不像个年过花甲的老人。
王训没有丝毫迟疑,他语气恭谨,却毫不客气地直视着王晙的双眼,“敢问相公,相公是想让大唐得到吐谷浑的人马、牛羊、青壮和世代的誓死效力;还是只想得到吐谷浑的地盘,和他们帐子里现在就有的牛羊?”
王晙意义不明地冷笑一声,他问:“你是将我视作强盗了,既已归附,自然是要得到他们的世代效命、永远为大唐藩属了!”
王训毫无畏惧之色,他接着道:“那么,相公便不可以现在逼他们举族内迁。”
“哦?”王晙抬起一边眉毛,脸上的表情十分不善。
张敬忠见势不妙,当即便要插口,阻止他们继续问答,但是王训已经继续回话道:“此前,朝廷以及张节度已经允诺,他们可以在沙州边的族地继续生活,若是此时相公命内迁,吐谷浑或许迫于大唐的军势,一时只得顺从,但是心中难免会怨怼大唐出语反复,张节度言而无信。”
“于是,河西节度在他们心中便既无恩德,也无威信。等到相公走后,他们既不畏威,也不怀德,河西再想收他们为大唐所用,便是难上加难。”
“再者,吐谷浑之所以投唐,无非是认识到吐蕃与大唐相比,不过是一介土邦,他们继续跟随吐蕃为乱,徒劳折损青壮,部落中的生活却得不到多少改善。”
“而若是归附大唐,大唐也许也需要他们出力进攻吐蕃,但是大唐富有四海,物产丰饶,河西这里连通关中西域,往来商路流入此地的货品他们都看在眼里,只要他们尽心用命,他们就不必担心再过在吐蕃人手底下衣食无着的日子。”
这时候部落民的日子也不好过,吐谷浑族地那里临近戈壁沙漠,也不在西域这条商路的必经之路上,并没有发家致富的能力,只能养养牛羊马匹,勉强维持生活。
比如他们归附的时候,委托张节度向长安进献的方物土贡,就是他们视为难得的野马皮和孛羊角而已。
故而,“忠嗣以为,只要让他们安居乐业,将他们的生计捆绑在大唐的支持之上,过上比在吐蕃手下好的日子,同时让他们看到大唐国力、兵力都远远凌驾于吐蕃之上,他们便会倾心归附,再不敢生叛逆之心。”
“直接以刀兵相逼,实乃下策,一手威慑、一手利益才是长久之计。彼时,无论是内迁与否,吐谷浑都将是大唐的诸部藩属之一,和如今的仆固、拔曳固、同罗一般无二。”
仆固、拔曳固、同罗,王训这几个例子举得有几分阴险,都是王晙在朔方这几年来负责安抚的投唐部落,但是这几族当年受到的待遇,当然不是王训口中这样双管齐下,而是标准王晙式的“我今天看你就像要造反”的“刀兵相逼”。
别的不说,当年住在受降城里的仆固氏,就险些因为王晙想出兵打突厥,而举族被他未雨绸缪地填进坑里。好在朝廷没有同意。
王训说他的安排“实乃下策”,王晙听完,顿时一脸高深莫测。
“一手威慑、一手利益?”他唇边仿佛有一个微笑,“说得好!——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微笑瞬间消失了,“小小年纪,口气不小。孝诚,”他忽然又转过头来看张敬忠。
张敬忠:“有事说事,不要大喘气。”
王晙:……
“……孝诚你拨出一部人马,就让你这名亲兵带领,让他自己去实践他的一手威慑、一手利益。我看他说得头头是道,想必做起事来,也一定不会推三阻四了!”王晙说。
张敬忠觉得王晙实在是小肚鸡肠,这就开始当面报复。
但是,王晙即便是蓄意报复,自己也不能当玩笑看待,而他奉旨巡边,确实有对此事的处置之权。
只不过,要借他的人,他确实可以阻挡一二,但是,真的有这个必要么?若是阻拦了王晙的这一提议,他是不是就要旧事重提,逼他带人去把吐谷浑迁到河西内部来,又或者是赶到隔壁王君毚那里去了?
这老爆竹!还是这么不省心!
张敬忠为难地皱起了眉头,他看见王训的脸色,在王晙说出这个命令的时候明显一变,但随即又重新鉴定了起来。
在心里点了点头,张敬忠做出了决定。
等到王训带着张敬忠给他挑选的人马,以及节度判官解光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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