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娼门宦妾》第220章


“不,他回来了。”她转身,进屋,牵着孩子的手,掩了房门,再不等那注定等不到的人。 
听轩小筑,他即便是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的地儿,一草一木都再为熟悉不过,他跨进院子便深嗅一口,满口鼻的清冷雪水味道,可那其中他仿佛还能闻见记忆中那人身上的幽香。 
屋里所有的摆设原封不动,他也只将其中一间客房布置成了书房。 
换了干爽的外衫,他连斗篷上的雪都懒得抖落,径直做到书案前,打开谁也不知的暗格。 
那暗格之中,一樽瓷娃娃,那娃娃穿着红衣,眉目浅笑,和记忆中的那人形态相似,一香珠手串,每个珠子上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是他和她相貌的春宫图。 
爱一场,所剩无几,便只留了这两件小物什而已,一如如今的他,什么也不剩下。 
“启禀大人,第六小队在昭州任务之时,与夜殿交手了,请您示下。”门外有手下的人在轻声回禀。 
他屈指敲了敲书案,悄无声息地将暗格关上,良久才开口问道,“太后如何说?” 
“能拉拢则拉拢,不能便打压。”门外的人回答的飞快。 
在这声音中,他倒想起那个夜殿之主来,那样心机深沉的男子,也还是回到了她的身边,只不过到如今他都觉得自己做的最成功的地方,便是在那人和她之间埋下拔不出的钉子。 
“知道了,下去。”他应声,将人屏退。 
视线扫过书案,是卷账目,明面上凤家家主继承之位落到了三房那边,可实际掌管的一应都是他,就像以前,他为傀儡,操控的人是凤静般。 
他该是算心想事成吧,所想的所要的,都在手中抓着,可终究心上还是空了一块,终归还是有一样东西不会属于他。 
昭州啊,那人在昭州,她也在昭州,他和她最美好的日子也是在那,那些都是他的前生…… 
他肆意潇洒的恣情过,甚至任性地离家过自己想要的,他的前生为自己。 
后来,在家族规矩面前,临到选择的时候,他才知,原来自己骨子里世家的气息已经深入骨髓,他无法做到不管不顾,看着凤静被舍弃。 
他的堂哥,那般天才的人物,怎么能陨落呢,即便要被舍弃,那也该是他才对,那一辈子他就没为生养他的世家付出过一件事。 
恍若一夜之间,他便成长。 
所以即便再不舍,他还是离她而去,回到这个让他厌烦可却无法彻底决裂的地方。 
生死一遭,形如脱胎换骨,今生的无名,只是为世家而活的人。 
男儿的责任和担当,理应如此,只不过他过了两辈子才懂。 
所以当他再次踏上昭州这块土地,他以为自己会无法自持不能自己,可那刻胸腔的平静一如积雪缓缓消融,无声无息,他骑高头大马从那坊间而过,都可目不斜视,不该想的他便真半点都不再去想。 
和夜殿的交涉并不顺利,他知那人是何等的心高气傲。 
最终的结果也只是各不相干。 
不过,他能看到那人在他揭了兜帽之后诧异的神情,他也觉这算是胜出一分。 
他是没死,在那边缘,体内寒毒爆发,明明该是重伤的身子,硬是点滴的血都流不下来,卜老来的也及时,这之后就是再顺利不过的将伤口缝合,此后又花了半年的时间调理体内的寒毒,用大热之物将之消融。 
一饮一啄,他也不知该说是天意还是因果,毕竟谁也想不到,他为她换血解毒,最后那寒毒还能救他一命。 
他没去见她,在她心里,他早是不存在之人,又何有相见的必要,而且他也能看出那人现在对她的在意,再纠葛多了,也只是大家负累两败俱伤的局面,他有那段最美好的日子,早学会知足。 
她若过的不好了,那不是他想看到的。 
只过了一夜,他便如来时般急匆匆地离了昭州回京城。 
他的家,在京城。 
京城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冷,雪后的冬天,并不见得能暖上一分,还在城门口,他便下了马,拉低兜帽,将马儿交给手下之人,他一步一步从坊间走过。 
有脚印逶迤,斗篷边摆翻卷,他从热闹的人流之中穿过,像流水般静谧,看着他人的热闹,他露在外的唇线上扬,无人能见暗影之中他的星眸是何等颜色。 
他不知从何时起,喜欢上看他人的平凡幸福和热闹,纵使与他无关。 
然而,他才走到凤家大门口,还没来的及拐入侧门,便见凤家一院子火光冲天,在雪色的的天地间异常的醒目—— 
那火光方向,赫然是他的……听轩小筑! 
凤翊之——他记得,她不忘 
积雪尚未消融的京城,或白或那之下更为浓烈的黑色显露出来。 
一袭湖绿衣衫的孙落樱站在听轩小筑院子口,有冷风而过,飞扬起她的裙裾,就让她脸上带出疯狂的神色。 
她擒着火焰跳动的火把,让人拦着想要进去扑火的下人,团团的烈焰火光在她眸子里倒映出惨烈。 
他冲进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如此的孙落樱。 
他没空理她如此疯狂的行径,脑海之中回想的只是那暗格之中的东西,院子毁了他会心疼,可终究还是可以重建,若是那两样东西不在了,他便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 
“拦住他!”孙落樱尖叫出声,她横着火把站他面前,眸色决绝又狠厉地看着他,不输半点。 
脚步顿住,那一身的玄色斗篷将他所有的表情都隐在黑暗之中,没有人能窥的半点。 
他只是听到孙落樱大笑出声,身上再没半点的温婉之气,她看着他甚至眸带赤红,“你为了一个注定得不到的女人,置我何顾,置儿子何地?” 
露在兜帽外的唇一霎抿紧,他不发一言,也就无人知道他眼底深沉的苦痛之色。 
府中多有下人聚拢过来,他沉默地挥了挥手,让天罗的手下将这些人给驱散,并将这偏安一隅的小院给围个水泄不通。 
他微抬头,看着越发大的焰火,燃烧的啪啪作响,火星飞溅,一如煎烧的是他的心,“让我进去……” 
他只对面前的正妻说了这一句话。 
“绝不!”孙落樱歇斯底里,她扔了手中的火把,抓着他的手,就泪流满面,“你知不知,儿子为了找你,差点摔死在这院中,我的焰儿,他还不到三岁,他又做错了什么,每日盼着你回来,却见不到你一面……” 
铺天盖地的难过突如其来,他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快无力了,“焰儿?焰儿如何了?” 
说着这话,他想起的是那个小小的孩子,他上一次见他,还是在满月之际吧,软软的,剑眉星目,据说眉宇之间和他十分相像。 
“如何了?”孙落樱哈哈大笑,带着责难地指着他,“他不是你儿子,他父亲死了,早死了,你毁我焰儿,我就要毁了你的执念……” 
“听轩小筑,我要将之烧的干干净净,半点都不留给你,绝不!”孙落樱嘶声竭力,她脸上带汹涌的泪,可那眼仁却清亮地溢满怨恨。 
身后是漫天的火光,恍若妖魔吞噬一切。 
他便知道自己再走不进去了,他真的该认清失去的便是失去的,还留着执念又有何用。 
“对不起……”兜帽下的唇一张,却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我不够好么?为什么就不能分点感情给我,我是你的妻啊……夫君……我们还有个可爱的儿子……为什么……”孙落樱几欲晕厥,她悲伤恍若滔天洪水,咆哮着涌上来淹没的不止是她自己,还有凤翊那颗早空洞了的心。 
“对不起……”他第二句话依然是道歉,仿佛除了这三个字他便再也说不出任何的字音。 
手从斗篷之中缓缓伸出来,待到孙落樱面前,他指尖一颤,就将面前的女子拥入怀中,紧紧地不留空隙,就像是拥着那经年都无法忘怀的身影,“对不起……” 
回应他的是,怀中女子无法遏制的嚎啕大哭。 
那兜帽之下,他一抬,看着那些渐渐被烧为灰烬的院子,深沉的瞳色之中是谁也无法探知的痛苦,艳色的火焰连他眼底都无法投射进去。 
对不起,他仿佛确实欠了怀里妻子和受伤了的儿子,早便不为自己而活,又怎可还惦念着她的容颜。 
凤焰是伤的很重,听说是从高处滚下来,头磕破了,四肢也有皮外伤,甚至连脑颅之中大夫也说出现淤血。 
他还是第一次这般细细地看着他,听人说,他每日都会问,父亲回来了么? 
还听人说,有其他小孩说你父亲早死了,他都会大声反驳。 
甚至从前所有人都告诉他,他的亲生父亲是不在了,他这个终日藏身斗篷的男人只是义父,他依然固执的坚定,父亲这次词代表的就是他了。 
孙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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