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第51章


“哦?你主子是谁?万岁爷还是皇后?你还分得清吗?水大漫不过船,你是宫里老当差的,这点儿精神头还闹不清么?问你个矫旨辜恩也不为过罢。”梁九功一挥拂尘,继续道:“你小子一贯手黑,如今在这尚方院,哪个不知,哪个不闻,你崔尚贤是这儿的活阎王啊!你竟也别跟这儿抢白道冤,你既敢审她,可有圣谕?”
崔尚贤语塞,“额,这。。。。。。”
梁九功称意抒怀,回头斜睨了眼崔尚贤,威凛凛的吩咐说:“尊皇上口谕,将崔尚贤暂押。舒穆禄雪梅带入东北三所幽闭自醒。”
******
梁九功带着雪梅过景祺阁,尽北头有一个单独小院,那里正门不开,但凡有人路过只走西边腰子门。一路上都是静悄悄的,过了跨院往里走,仍是西头有一排连三间的屋子,魏珠启开门锁,扶着雪梅进了屋。
屋里临着窗下有一铺条山的炕,炕上铺了芦席,窗上并未糊纸,尽数钉了条板,黑压压的隔在墙上,余下只有一扇是活的,吃饭、洗脸都是由此窗递进。就这么一间屋子,死样活气的比冷宫还冷,叫人看着妄念尽消,心里空落落的,没了盼头。
雪梅扎撒着紫芋头似的一双手,站在门里叫人看着揪心,梁九功叹一声,招呼魏珠说:“去把秦太医叫来瞧瞧。”
魏珠道一声嗻,麻溜的几步小跑便去了。
这里雪梅干巴干巴地掉起了金豆子,“梁谙达,我没干那些事儿,您和皇上说说千万别把我偏在这里。我冤枉,没有应当的罪。”
梁九功冲她压压手,“姑娘的事,虽是诸多疑点,但咱家也只能在皇上跟前吹吹风罢了,至于皇上怎么想,怎么查,就全凭皇上的了。所谓天威难测,我说姑娘啊,皇上也是血气方刚的男儿,你让他不安,有心疑了你,那就将自个儿陨于深渊呐。”
雪梅双眉一轩,不解道:“梁谙达的意思是?”
梁九功把手背到身后,微一偏头,“这话说明了便没意思了,姑娘要解得才好。”
二人正说着,只见魏珠带着斓茵,秦太医匆匆赶来。阑茵肿红着眼拎着包袱跟进来,见雪梅落魄至此,心内又悲又痛,簌着泪缓缓抬起她的手说:“怎就问你个私相授受?你倒是给我句实话,你竟做了没有?弄得一双顶好看的玉手,如今鬼爪子似的,叫人心里怎么忍?”
秦太医默着头,只管提着药匣子忙给雪梅处理手上的伤。
雪梅心里怔了许久,心里有多苦只有她自己知道,既说不出又理不清,苦果生咽说不清道不明。
半晌,她才摇摇头,泣声楚楚的,“难道你也疑我?”
阑茵见她如此,便一把酸泪哽咽在喉,“咱姐妹一场,这么长久相处,以你的为人,岂有不信你的道理。”她侧头看向梁九功,踅身又继续道:“你暂且忍忍,梁谙达都在呢,还为着你请来了秦太医。万岁爷那里自不会看你平白被人构陷,若是哪个凭空捏造出这么一节,主子必定为你盘根究底寻隙一番。”
“顺蔓说一句。”梁九功截了斓茵的话,在旁嘱咐道:“姑娘在此处决不可与人攀谈,近这院里的苏拉杂役颇多,咱家临走时会把你反锁在内,无论是谁均不可交谈,没得贻人口实,那便麻烦了,姑娘你可要切记呀。”
雪梅自觉很奇怪,一面点头听训,心里又是乱糟糟的,想到后面还要独自待在如墓穴般的屋子里,想想便惴惴其栗,万般无奈下,只有噤若寒蝉了。
*****
酉正时分,恰是夕阳傍照,霞赤鎏金,旖旎如春般地暎入了昭仁殿,一缕瑰丽如锦的流光,一抹迤逦的霓虹,罔若看花似更红。
春慵暮霭,人意疏懒。皇帝坐在紫檀木座,侧着身凭靠着明黄缎南绣靠背上正阖着眼歇觉,其实说是歇觉还不如说是怅了神,入了神游太虚的境界里去了。
那宝座之下,顾贞观以两丈开外处坐更,手里拿着一本《通典》给皇帝讲读。
梁九功蹑手蹑脚上来,只听他说,“回事——”整座昭仁殿廓而荡荡,将此声蜿蜒。。。。。。
顾贞观遽然停止,从地坐上起身肃在下首。
皇帝睡得不大酣沉,眼皮子往上一抬,“朕听着呢。”
梁九功噎了噎口津,“万岁爷,奴才都安排妥了。只是奴才去时,正撞上尚方院的严福海给姑娘上刑,顶好的一双手弄得血肉糊烂的,险一险便被废了。”
顾贞观闻听此言,立时讶然。腹内怅怅思忖,像个木鸡似的呆站着,横竖自己也未察觉,竟把那《通典》失手掉在了地上。
皇帝见他面露愀然忧戚之色,偏着头凝视他,“古人视善书为至宝,必思置之善地以保护。顾卿,莫因一事而折平生之福啊。”
第47章 尚难消受
题记:蟾宫星影隔狼河,山雨欲来复戚戚。暗合玲珑月; 不见谢家女。星斗泠; 望无穷,千里云影隔云重。一飒飒,一声声; 朔风吹到明。
皇帝话中有话; 顾贞观立刻顿悟转醒; 慌着神忙捡起那本《通典》举至头顶; 跪伏在地,“臣,殿前失仪,心无敬畏颇有偏失,臣诚惶诚恐,请皇上恕罪。”
他闇低敛容自感无力,他对雪梅之心怜如赤子,像是岭山高洁的白梅清正无邪; 徒然情何以却; 又有着唱和之雅默契,而今自是认为他日便可结得烟霞之侣的缘法; 不禁蕴了一腔幽幽痴心,一缕芳香馨馨,阡陌了他的心。
皇帝嗤然一笑,“好啦,恕你无罪。御前没你甚么事了; 自行跪安吧。”顾贞观口嗻一声,提着袍子退了出去。
他才出了殿,皇帝便冷下脸来,“给朕传曹寅。”
“嗻——”梁九功站出殿外滴水檐下,高声传谕:“传御前侍卫曹寅进殿听差喽——”
曹寅在殿外卸了刀,匆匆上来一扫袖子,插秧道,“皇上万万岁,奴才给万岁爷请安。”
“朕有紧要的差事交给你办”皇帝冲他招了招手,“上来,朕和你说。”
能得到皇帝应允近前说话,这是给了天大的脸面的,曹寅诚惶无比,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近至御前,他不敢上视主君,下意识里默低着头,抻脖伸脸等着听喝。
皇帝在他耳边小声道:“带一队前明武侍老公,去北五所给朕盯着雪梅,还有。。。。。。照着朕的吩咐见机行事,领差去罢。”
“得嗻——”曹寅领了密差,一股子兴奋难以自持。都说伴君如伴虎,在他看来其实皇帝挺彪的,给人划起戏本子来,规弄得极有声色,他磕头跪安心里想,这下子可有好戏看喽。。。。。。
皇帝下巴一扬,眕着脸吩咐梁九功,“你也甭偷闲,上慈宁宫把斓茵要过来,朕留着有用。”
待曹寅退出大殿,梁九功侍在一旁,嗳了一声,“万岁爷,雪梅姑娘这事出的蹊跷啊,指不定招了谁的忌,下黑手呢。”
“善则召感荣,恶则召感辱,空穴来风,理有固然。”皇帝两眼睛炯炯有神,手里把玩着雪梅的八卦头簪,“她是大运亨通,自然顺着风头敬着她的亦有,背身切齿磨牙恨着她的也有。朕就想叫她知道,单守本分,不强进、不妄想,若论他处自然耐下心来,无需争功抢脸,也可算是知足常乐的太平逍遥。但唯独御前,这是危途!要想保命不被人阴,只能做朕的女人。”
嘚——万岁爷这是要上火,梁九功见势不妙忙噤了声,直把脖一收做起了缩头龟。
******
时近将息,各宫门苑均已下钥。北五所俱寂籁静溢,进深一间房舍便是北五所掌司太监林奇年的小他坦,屋子里透出隐约的光线,席间夹杂着咿咿呀呀的曲调声,正是林奇年与两个小太监觥筹交错,宴酣享乐的时候。
两个小太监推杯把盏,嬉笑间恣畅醉意。林奇年摇头晃脑,举着一根筷子敲打着酒盅,嘴里喃喃自唱着,“。。。。。。五摸呀,摸到呀,大姐的耳朵边,两个水饺一般般,还有一对大耳环,哎哎哟,还有一对大耳环。。。。。。还有一对大耳环。。。。。。”
坐在对面的小太监听到这里,迳自斟满酒盏,晃晃悠悠站了起来,走到林奇年身旁,嗔怪他唱那十八摸勾起辛酸往事,不免趁着几分醉意埋怨起来,“我说师傅,咱都挨过一刀了,唱这劳什子做甚?来——咱爷俩走一个。。。喝额。。。。。。”
另一个小太监醉眼迷离地趴在桌上,听到他们又碰了一杯,也举起杯子,囫囵道:“爷俩。。。喝——”一语未落,早已猝溜儿倒地,仰八脚地醉在桌子底下。
这二人彼此看了一眼,也不去理他,林奇年滋儿咂一口喝干了酒。旁的小太监又给斟了一杯,?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