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第55章


时下已近戌正,夜雨婆娑,断线珠子般的迎风似筛。当夜有一班侍卫由内五外八逐一传筹,他们刚走入神武门便迎面走来侍卫护军前来验查,“住脚!大内侍卫巡弋,请问您行的什么差?”
苏逸堂向来人打礼,双手将金符捧至头顶,内廷素有‘见合符在此,人物皆放’的惯例,侍卫护军见了,忙哈着腰冲苏逸堂拱手,“小的不知来者是您苏爷,多有冒犯,放行——”
宫苑深深,翳月沉雾,浮光掠影中只见各殿门外座着两个落地宫灯,忽明忽暗间,墙隅上又延出几枝艳态娇姿的杏花,满地下重重花影,合着疏雨声“淅淅飒飒”,远处宫殿檐头铁马宛若铜钟玉磬 “叮叮铛铛”低徊缠绵,除此便杳无人声,偌大的宫廷内院甚是寒瑟沁骨。
羊角灯泛着淡淡地晕黄,时浮时沉,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甬路上,说是提心吊胆也不至于,容若只觉身上瞬时发噤,“白日宫里行走倒真没觉得怎么,可至夜入宫四下里漆黑难辨,但总觉着后脖颈子寒渍渍地直发紧,冷寂寂的叫人不想多待。” 
苏逸堂是左利手,腕上压着倭刀,耸耸肩付之一笑,“这就‘冷唧唧’了?会瞧书的人讲话学问就是和我们这迄子武犊子不一样。你还没见每逢年岁下刚过腊八的时候呢,灶神爷辞灶上天,该是神灵下界了,像他们讲话,这叫‘群魔出动’宫里头敬神祝祷在意的事儿多,忌讳的也多,唬得那些太监宫女惊心肉跳的,晚上起夜都得搭伴儿上茅房,真遇见什么不许乱叫乱喊,时时刻刻无不吊着胆子警醒着呢。”
容若哂笑,“圣天子百灵护佑,这里是紫宫金殿,处处有庙宇神佛,太极殿上又供着娑婆三圣,‘无缘大慈,同体大悲’世上多是苦难众,只要依教奉行,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平生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有什么可饥荒的?”
俩人一面说,顺着一条甬路便往东沿永巷上迆西拐角处里走去,那是个联排房进了小门,已有人从里面提了灯出来,离近了才看清是曹寅,这三人见了也不来言去语,忙掩了帘子进了门去。
夜月无云,练净的月色斜斜地照入雕镂窗纸上,案几上灯影幽幽,雪梅负着手早就站在屋里等着他好久了,容若见着她不由潸然泪下,一个箭步扑上去把雪梅拥在了怀里,外面纱窗上只剩一影成双。
曹寅顺手把灯芯一掐,透火如烟,袅袅氤氲了许多不堪。
凉风入夜,习习兜啭,轻轻拂过了苏逸堂的衣袖,嘉庆子其叶如玉,流莺粉蝶鬭翻纷飞,曹寅执一八角琉璃灯站在窄巷内,朗月交光处,一人仰首望月,一人提灯递炤。
点点落红已盈咫,桃李花开八千春,是花自由还是身自由,如今都不重要了②。。。。。。
作者有话要说: ①十善业: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邪淫,四、不恶口,五、不两舌,六、不妄语,七、不绮语,八、不贪,九、不嗔,十、不痴。或称十善业道。
②从“夜月无云”至“如今都不重要了”此处可以安插安九的《灯影》来做背景音乐,很有感觉的说。
作者君喜欢古风喜欢唯美风,希望你们喜欢,哈哈哒~
第51章 当花侧帽
题记:东风小窗,深径薄暮。斜风细雨落茫茫; 当花侧帽忆人人; 心中断肠谁得知。泪灯花落,空月明。玉笛声里睡昏昏,不知春鸿几还归; 玉阶惊回又忆卿。
容若紧紧地抱着雪梅; 恨不能把她揉进自个儿的身体里; “芙儿; 是我太痴心了,总在想怎么才能把你从这宫里头带出去,是我没起子,优柔过了头,才连累你受了这么多苦。”
“哥子为我这样犯险进宫,芙儿便欣慰了。我如今无愿无求,不求天长地久,亦不求什么徒托空言的虚话; 如今只盼身无彩凤双飞翼; 心有灵犀一点通罢了。”她抚摸着容若的脸颊,“哥子心里有芙儿么?”
容若极力地点头; 泪水早已顷息而流,“有,一直都有,我的心上脑子里,全都是你; 一时一刻都不能忘的。”
她在他怀里揉揉地蹭了蹭,“哥子的气概是调上墨,他日成画必是卷上的纡青佩紫,浮翠流丹。倘若哥子心里有芙儿,我心里亦有哥子,在芙儿看来这便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了,何必情执于此?”
突然,曹寅从门帘外钻了进来,“纳兰快走,皇上乘步舆已经往景祺阁这边来了。”
他二人大惊失色地站起身,容若向雪梅依依不舍望了一眼。雪梅失色道,“现下这个处境犹是燕巢幕上,真叫皇上撞见,可怎么好呢!”说着忙向外推他,“快——你快走!”
曹寅见容若仍有留恋不忍之意,“还积粘什么?你不要命了!”薅住他的肩胛连拖带拽,一阵风跑得无影无踪。
他二人刚一走出院子,打头擘面正撞上苏逸堂提着灯赶来,“走不成了,皇上的金顶轿辇正嘎悠着进来了,外面乌压压围了好些随扈的。”
“稳住喽,别饥荒!让我想想——”曹寅扬扬手指着外面说:“快,快把外面几个武侍老公叫进来守着。”苏逸堂连连颔首,忙出去叫人了。
曹寅立刻把武侍太监的红缨帽戴在容若的头上,“皇上素不爱看那些老公,待会儿你就猫着那树底下,遇着塌天的事儿也不许给我往身上插草标,没得自个儿把自个儿给卖了,我和逸堂自不用说——”他朝身后院外点一点手指头,“瞧外面的老公没有?可都蒙着头不知情呐,咱可别牵累无辜。”
少顷,已有导引太监进来报话,曹寅只得让容若混在武侍太监堆儿里,以掩人耳目。遂领着众人跪地请安迎驾。
只听门外来人说道:“罢了罢了,这个地方不拘这些,只怕阵仗大了还惹眼呢。”福全一面说,一面护在皇上身侧走了进来。
皇帝鼓着腮帮子,细着眼儿乜他,“福全,就你话多。”
裕王躬着身子哈瓦哈,“嘚,皇上嫌我聒噪,是臣忘乎所以啦。”
皇帝朝他压压手,“好了,别嘚啵了。裕王随朕进去瞧瞧,梁九功叫其他人站脚候着。”
随着几声“吱吱呀呀”的响动,冷风俄顷随着门上的缝隙兜兜而入,梁九功提着灯向屋里探了探,“万岁爷,就是这儿了。屋里忒太暗,不如掌盏灯看着还通亮些。”
灯昬如豆,月淡星稀。雪梅早已茕茕孑然蹲福泥首在里头接驾,借着影绰的烛光,由暗处看亮处着实分明,一目重瞳之下,见她那两只手裹着纱布,缱绻着活像个缠脚鸡,被夜月的光惨么么地照在脸上透着蓝淡淡的灰白,白凄凄的一张清水脸无一丝血色。
皇帝见她身体极是虚弱,双目炯炯闪烁着荧光,帝王之尊全然不顾急若流星地迎上去,把她抱在了怀里,“朕来晚了,叫你受委屈了。”
雪梅很无奈,乍着一双伤手掖在皇帝的臂弯下,凭在半空里煞是艰难,雪梅将目光越过皇帝的肩头,一眼望穿,用以祈求的眼神看着裕王。
梁九功一捂眼,“哎呦,不该咱家看。”羞蔫地侧着身冲门,又问:“王爷,好看吗?您再替奴才多看两眼,主子可喜欢坏了吧?”
裕王挑眉哂笑,“好看,都要飞天上去了,头遭见皇上这么高兴呢,本王真是心悦臣服啊。”用胳膊肘推推他,“诶,你说——这是不是看对了眼儿,怎么着都稀罕?”
“王爷,您和老奴谈这些,不是对牛弹琴么,老奴哪懂这个呀,奴才还是出去候着罢。”掀起帘子,赧脸而去。
皇帝看她衣衫单薄,连忙将自己披着的明黄缎带扫雪貂外氅为她罩上,雪梅自觉受宠若惊,半瞌着眼儿仄起头,“皇上,奴才。。。。。。”
“嘘。。。。。。朕来接你出去。你想出宫吗?想家不想?”皇帝眼波似锦未等雪梅回答,他哦一声,又道:“朕忘了,你不能回明珠府了。那朕再为你寻处,尚可相配的世重高门如何?”
皇帝扶着雪梅坐在炕首上,拂衣敛衽道:“裕王福全接朕口谕。。。。。。擢令裕王福全将舒穆禄雪梅隐秘护送出宫至裕王府邸好生看护,一切待尘埃落定之时,朕自有决断,钦此。”
裕王怔了怔,低眉顺眼地扫袖打千儿,“臣,领旨——”
皇帝一踅手,指尖似有若无,轻轻柔抚着雪梅的脸颊,“自今日起再没有舒穆禄雪梅其人,因。。。身陷囹圄偶染伤寒,药石罔效,于戌时三刻,身殁冷院,酌议旗在镶黄,身荣贵重令厚葬。”
皇帝唤一声梁九功,“给朕抬进来。”
梁九功给撩着门帘子,由外进来两个小太监,一前一后搭着一卷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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