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权后》第1243章


那个人,原本应当随贺烨赴藩,混入燕国公部卫,但因为晋王妃换成了柳十一,那人并没得到机会随往太原,但据任瑶光的反馈,那人竟然阴差阳错赢获了姜导信重,并且在潼关大捷时立下战功,如果柳十一知道那人,必定会斩草除根,可那人至今未曾暴露,说明柳十一虽是造成等等变数的关键,但却并不知道原本的轨迹,没法做到未卜先知。
在谢莹的梦境中,贺烨当初不顾她的劝阻,坚持起事欲将突厥军拒于甘州之外,后遭遇大败,虽说与韦太后的围剿不无关系,但被那人暗算,因中突厥剧毒身负重伤也是另一重要原因,她手刃贺烨,用其人头再获韦太后信任,直到阿史那奇桑称帝之后,见那人因功获赏,才知那人早与突厥细作暗中勾结,剧毒之物,当然是突厥人授予。
可眼下事情有了不少变改,谢莹并不确定那人还有没有机会联络突厥人,她不能心怀饶幸,所以必须主动出击,但她如今自身难保,行动难获自由,也只有利用韦太后及任瑶光等人的野心,达到拉拢那人部署暗杀计划的目的。
对于谢莹的嘱令,伊力当然言听计从,他并不关心谢莹是如何得知那人乃反败为胜的关键,便立即安排实施,动用仅存的暗人几番辗转联络任氏,将谢莹的书信转交。
又说韦太后,在得谢莹提醒之后,对那人的来历也暗中摸察了一番,确定的是此人有一姐姐,德宗朝时因采选令入宫,饶幸侍御,却因触怒小崔后被治罪,惨死在掖庭狱中,这人与姐姐本是相依为命,因为此一仇怨,的确可能不利贺烨,但这人即便因为功勋,极受姜导器重,却并不能取信贺烨担任天子左右亲卫,想利用这人谋害贺烨谈何容易?
谢莹又不可能将她来自千年之后以及诸多梦境如实相告,故而韦太后不得不顾虑倘若事败,或者那人眼见贺烨已为一国之君,为自身富贵平安,出卖她作为晋升的资本,如果真贸然行事导致贺烨猜疑,于她的处境而言当然是雪上加霜,更甚至于彻底一败涂地。
风险太大,所以韦太后尚且没有联络那人,更不说将所谓的突厥剧毒转交。
在她看来,与其用这种不知来路的毒药,还不如用公羊氏之奇毒,至少公羊氏提供的毒药经过了实际检验——贺洱之死,确然能够瞒天过海,尚药局诸多医官包括隋逢帱在内,都无法察证贺洱的真正死因,只好用猝亡二字记档。
虽说韦太后一度将隋逢帱看作心腹,但毒杀君帝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若有办法遮掩,当然还是要忌防旁人知察,让韦太后大感庆幸的是,多得她小心谨慎,否则就隋逢帱趋利避害的奸诈性情,此时说不定已经将她出卖,贺烨手中有了人证,便有了把柄将她斩尽杀绝——不管贺洱这天子是否傀儡,又就算她贵为临朝听政的太后,只要被坐实弑君大罪,等着她的也必定是身败名裂的结果,再无东山复起之时。
所以韦太后再次收到谢莹的提醒与摧促之后,仍然没有痛下决断依计而行,只不过对那人更添重视而已,她思虑再三,还是交待任瑶光,让其转告任知故,接触姚潜——虽说因为高玉祥的背叛,内察卫已经被贺烨、十一娘摧毁,但正如高玉祥所料,韦太后确然还留下了一些班底,这一部份亲信连高玉祥都一无所知,是掌握在姚潜手中。
姚潜曾经执掌禁军,有些耳目早被安插在禁军内部,利用来先行接触谢莹一再提起的暗人,尚且能够做到掩人耳目,但这样的接触当然要小心翼翼,就算经过试探,那人答应暗杀贺烨,也不会知道背后是谁在指使,韦太后自然也没急着交托毒药这一暗杀利器,因为她仍在等待。
或许事态发展,根本不需要孤注一掷。
第1267章 允见卢媛
关于荣国公长媳姜氏的来意,十一娘并没有隐瞒贺烨。
“荣国公还真会投机取巧,又不得不说,他虽然无功于社稷,至少还能看清利害,精乖圆滑到此地步,也难怪京兆卢在这二三十年间,族人子弟大多贪图玩乐而不思进取,尚且还能保住显望之位。”贺烨话虽如此,当然对于京兆卢并不打算加以格外的器重,他伸手轻抚迟儿的发顶,提醒儿子不要疏忽了他接下来的话:“像荣国公这等臣子,会否祸害百姓,便全要看君主是否明德了,如肃宗、德宗二朝,京兆卢做为外戚,便常横行无忌,霸占民田、以强凌弱之事没少行为,就算在你伯父执政之时,卢氏子弟亦敢触律杀人,卢国公男孙,有一人名锐,因技不如人心怀嫉恨,击鞠时暗害世家子弟坠马,不幸伤重不治。”
迟儿瞪大了眼:“那卢锐当真无法无天,竟敢残害无辜!伯父是否让卢锐偿命?”
“卢锐自称失误,也确无证据证明他是心存故意,再说卢太后乃你伯父祖母,你伯父对卢锐多少心存优容。”贺烨不愿议论贺衍的错谬,言语间便有为仁宗帝开脱的意思。
“但关涉人命,怎能因为私情,便放纵凶徒逍遥法外?!”迟儿反驳道:“王相公称阿耶立志变法,一为缓解百姓不堪重赋,二为限制贵族仗势欺人,用意实为执法公正,护恤臣民,纵然卢锐为显望子弟,皇亲国戚,然而,枉害无辜性命,若不施惩罪,岂非是置国法礼律为空文?又虽说卢锐狡辩称失误,可阿耶既知他确犯罪过,伯父为何视而不见,听信凶徒一面之辞。”
皇帝陛下被驳倒,张口结舌。
又是十一娘替贺烨来搭台阶:“大周以儒礼治国,而非秦朝时更重法制,又就算商君当年变法,虽重贵族与庶民同罪,然亦有太子犯法,为君储不可施刑之说,故而刑其傅公子虔,黥其师公孙贾,可见律法严明,历朝历代都无法做到绝对,但此为谬错,当然需要革进,而就算贵为君帝,亦无完人,我大周建国以来,自高祖、太宗论及武宗,虽为治盛之世,然历代君帝,认真计较皆有庇私之行,但功大于过,些微私谬并不伤及社稷稳固,故可不计。又论英宗、肃宗以来,官制逐渐腐坏,迟儿之伯父,也即仁宗帝并非锐意改革之君,故而执政,多有谬失而远离公正,迟儿为晚辈,虽不能谤毁先君亲长,但当引以为鉴。”
皇后这番话的意思显明,错就是错,贺烨大可不必只因敬重兄长,便执意为贺衍开脱。
但她紧跟着又说道:“你阿耶主张革新,严明律法,就是为了根除弊制,还天下以海宴河清,不过仁宗帝当年,对你阿耶多有庇护,故阿耶对伯父极为敬重,故而不愿责议伯父之谬,迟儿也当明白,与其计较个人是非,不如关注改革大势,迟儿既知谬误,引以为鉴杜绝再犯,才更重要。”
“正是,正如你阿娘所说。”贺烨如释重负,又大觉赧愧。
见贺烨并不在意自己直斥贺衍之谬,十一娘心中一动:看来圣上虽说敬重仁宗,但并非便觉仁宗之行毫无谬过。
但她当然不会欢喜雀跃,因为明白这只是私议,而非公论,倘若掀发重审裴郑逆案,贺烨是否甘愿公论仁宗过责又是两说。
迟儿自然不知母亲的心事,他关心的依然还是卢锐的下场:“难道就眼看凶徒逍遥法外,不受任何惩罚?”
这小子倒是个嫉恶如仇的脾性!
贺烨笑道:“放心,卢锐已经罪有应得,他被阿耶打得卧床瘫痪,如今也已伤重不治。”
“阿耶这是枉法私惩。”迟儿却不给父皇留面子,但紧跟着又颔首道:“不过卢锐也算恶有恶报,阿耶是替天行道。”
贺烨这才如释重负,继续他的教导:“荣国公当年极度庇私,不过如今,阿耶诏令改革税制,他竟主动归缴过去霸占良田,而且约束族人不能抗拒新政,虽说目的仍是为了将来富贵,而暂时舍弃财利,不过只要从今以后遵纪守法,与百姓秋毫无犯,是不是比那些执迷财利而抗拒君令者,更加有利社稷呢?这便是阿耶想要告诉迟儿,如荣国公这类臣子,虽非纯臣,但只要君主明德,他们也不是不能改过自新。”
迟儿这下子没有再反驳父皇,重重顿首:“儿子明白了,阿耶这是在教导迟儿,必须以身作则,才能影响臣公显望,这便是所谓上行下效。”
“正是正是。”贺烨洋洋自得:“不愧是我儿子,响鼓无需重锤。”
又待打发了太子殿下回含象殿,贺烨这才对十一娘说道:“荣国公送闺秀备选,言明是欲相助皇后,皇后正好可利用京兆卢这一女子,压制那些蠢蠢欲动之辈,荣国公可不是后族,冯继峥等就算不满,由得他们与荣国公打擂台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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