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相思》第106章


一言入耳,奄然一息的朱厌瞳孔倏张,整个人都骇呆了。
乘黄居然不曾否认,沉默了好一会,“圣蛇的毒,我有解药。”
“事到如今我还稀罕解药?”灭蒙似乎听了什么笑话,满腔恶意翻涌,“简直可笑,区区一个中原奴隶,竟然将神教上下玩弄于掌中。”
这些话实在太过不可思议,衰弱的朱厌费力的喘息,等着乘黄斥责或反驳,可银面具冰冷无痕,不见一丝话语。
灭蒙咳出紫黑的血,夹着血絮般的碎片。“我怎样也想不出,你是如何成了乘黄?”
乘黄看出对方已是油尽灯枯之兆,也不急于动手,“你怎会疑到他身上。”
“你瞒天过海,本是天衣无缝,直到那天我偶然一问,你居然说这小崽子离教外出。这话也就骗一骗赤魃和阿兰朵那两个蠢货,一查岗卫就知道不对,我思来想去越来越奇怪,让洒扫的老仆将你捣烂的虫尸拣了一点出来,发现里面混有噬血蛊。”支撑了数日的药力在逐渐衰退,灭蒙的精神却异常亢奋,“我还怕是疑错了,或许是你在炼制血蛊也说不定,打算等慢慢详查了再计较,想不到居然被你这贱奴先下了手。”
乘黄的身形动了一下,声音干涩,“那家伙原来是你的人?”
灭蒙沙嘎的回答,“哪座殿没有我的人,我知道你疑心重,送过去的九成都被你炼了药人,好在漏了一个老奴,尽管被弄得又哑又聋,却还能用,让我知晓了你最大的秘密。”
乘黄沉默了半晌,“迎客盛典当夜潜进来的人也是你的安排?”
“那与我无关,要不是当时见你防卫太严,反应异常,我还未必会寻思那么多。”灭蒙的苍眉蹙起,又笑又讽,唾了一口黑血,“原来你的傀儡之术已近完成,难怪百般避人,再给些时日,只怕能将赤魃和阿兰朵都给杀了,可惜命运偏让你我斗在一起,便宜了那两个蠢货。”
乘黄没有理会对方的讽刺,沉沉道,“如今还有什么必要隐藏,不是你的人,岂会冒险救你。”
灭蒙盯着他,突然沙笑起来,□□裸的嘲弄,“不错,这人是救了我,你猜是为何?”
乘黄黑袍一颤,长吸了一口气,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灭蒙一只脚已入了黄泉,哪还有半点害怕,他甚至更加兴奋,死色的脸泛起了红彤,双瞳血红灼亮,“他要我和你死斗,真是有趣之极,教中竟伏了这样厉害的人物,到如今半点形迹不露,看来赤魃和阿兰朵也得不了好——”
乘黄倏的扑向被吊在半空的少年,袖中飞出暗器割断长索,接住朱厌向外掠去。
“——我等着看你和那贱种先死,下一个就是赤魃——我会用这双眼睛在地狱里看,等着你们一个个来——”灭蒙兀自颠狂的喋喋不休,话语突然中止,石殿迸出一声奇异的轻爆,腐烂的身体化为漫天血雨,追着乘黄激射而来,乘黄反手解下纯黑的宽袍一挡一覆,细碎的血雾迸在衣上,瞬时蚀了无数细痕。
神魔裂解之术最可怕的就是这血雨,只要沾上一星,毒血入体,七日内必会肌肉片片蚀脱而死。乘黄虽然躲过去,心神不见半分轻松,灭蒙必有后手,果然乘黄才掠出弃殿就撞上了两个人。
准确的说,是赤魃和阿兰朵,带着数十名奴卫堵在殿口。
十丈外,还有余下的十余名长老和数千名刀箭上弦的奴卫。
赤魃从头到脚的打量乘黄,宛如见了一个陌生人。
长久以来,乘黄的形象固定为黑袍银面,以至当他一身紧装,显出身形修长健拔,就让人有些认不出的惊异,如果不是银面具犹存,几乎换了一个人。
寒光闪闪的矛箭凝固了气氛,赤魃凝静而严肃,“摘下你的面具。”
乘黄停了一刻,气息冷定下来,“灭蒙已死,你想接着除去我?”
“他留了信,说真正的乘黄已死,被教主宠幸的男奴替了身份,是朱厌的亲父。”赤魃一字字道,空气绷得极紧,挟着雷霆将至的恐怖。
乘黄语气阴森,“他是我所伤,恨我入骨,自会百般设计挑动教中内斗,这般荒诞的理由你居然也信,未免太过可笑。”
赤魃疑心既起,怎可能凭言语消退。“男奴的相貌教中有老人记得,你将面具揭下来,验过不是,我立刻摆酒行大礼赔罪。”
乘黄冷冷的笑,“我早年重伤致使容貌全毁,教中尽知,不想却成了被污的借口。我虽不如你,也是教中祭司,你要我当众自露残颜?”
“你对朱厌确实护得紧,由不得人不生疑。”阿兰朵在赤魃身畔,俏颜带煞,“只要证明了身份,再杀了这小贱种,我们就相信灭蒙说的尽是谎话。”
灭蒙信中道出的太过离奇,阿兰朵初见难以置信,再一想不寒而栗,她本就厌憎血脉低贱的弟弟,而今发觉他与乘黄关联极大,甚至意图染指教主之位,更是生了杀心,哪还容朱厌再活下去。
赤魃已经失去了耐心,“阿兰朵说的不错,你若再推诿,便是自知心虚,休怪我们无情。”
乘黄默了一刻,缓缓道,“没想到区区一封信,轻易煽动至此,罢了。”
眼看他抬起左手去揭银面具,所有人屏息凝神。
冷银的面具略略抬起一线,露出一抹下颔,异变遽然而生。
密密层层围困的奴卫群中突然传出了惨叫,近百人疯一般抽刀乱砍,其他人猝不及防,立刻见了血。惨号频频响起,人群骚动起来,惊惶而溃乱。
赤魃眼尖,见乘黄隐在背后的右手半露,指尖在极快的拔弄铜铃,顿时勃然大怒,也不去理会混乱的场面,正待扑过去,阿兰朵蓦然惊叫起来。
紧随在赤魃身边的奴卫也有十余人发了疯。这些人无一例外的神智迷失,胡乱攻向赤魃与阿兰朵,赤魃轻易踢爆了几个人的脑袋,但也被滞了一滞,乘黄趁着混战穿入奴卫群中,几下起落已不见了身影。
第104章 血相替
殷长歌从镇上问到消息,沿着牛车踏出的泥径寻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村落,顺着低矮的屋宇找过去,在一栋屋外叩响了门扉。
门开了,里面现出一抹秀影,他脱口而唤。“师姐!”
一身布衣的正是沈曼青,憔悴的秀颜不复往日神采,意外乍见熟悉的人,她神色微震,不言不语。
殷长歌略松了一口气,“原来师姐躲在这里,让人好生忧挂。”
沈曼青勉强开口,“我想过几天安静的日子,长歌不必忧虑,先回山吧。”
“你突然出走,音讯全无,我怎么放得下。”殷长歌捺住情绪,放缓了语气,“师父也在惦念,嘱我一定要寻到你。”
沈曼青知他不会轻易离去,也不再阻止,任他踏入院内,“师父也知道了?是我不肖,让师门无光了。”
殷长歌从未见过她这般意气消沉,禁不住心痛,“师父说无论你想回国公府或山上均可,不必思虑太多。”
沈曼青避而不答,从泥炉上提起铜壶,倾了一杯热水,“屋里没有茶,委屈长歌了。”
殷长歌哪有心思饮茶,四顾见茅屋简陋,器物粗鄙,更是难过,“那件事是造化之错,与师姐无尤,何必理会他人言语。”
沈曼青闻得话语,自嘲的一笑,“不错,造化之错,他人一甩袖潇洒而去,满城风雨尽落在我身上,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她以为圣旨既下,婚约已定;以为觅得佳偶,合府皆欢。
谁知安华公主一纸奏信告了忤逆,满朝文武震惊。
奏信洋洋洒洒的写满左侯长子之过,如何恃功妄为,恣行在外;如何不敬父母,视亲慈为无物。字字凌厉,诉请严惩其不教不悌之过。五刑之属三千,罪莫大于不孝,在律法中不孝被列属十恶之一,这番控诉一旦落实,左侯长子必是声名尽毁。
圣颜震怒,传左卿辞当面斥问,玄武湖畔的别业却已是人去楼空,哪还觅得着半分踪迹。左侯对圣上怒责一概不驳,呈上罪已书,承认犯下失教之过,请命收回赐婚,看样子已不打算再认亲子。
传为美谈的婚约顿时成了一场闹剧,金陵传言纷纷,谑笑者有之,嗟叹者有之,街头巷尾尽在笑话沈国公识人不清,御前促婚,让孙女落入了尴尬之境,这位正阳宫女侠本已过摽梅之期,又横生波澜,今后姻缘更是难期。
殷长歌见她心结难释,劝道,“师姐何必理会那些多口之谈,囿于世俗,自轻自弃。”
“自轻自弃?你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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