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叼走小相公[重生]》第20章


“余某待客不周,让公子久等了,实在抱歉。”余池言辞恳切地向他拱了拱手,内心实则毫无愧疚,只图把个表面文章做得相当体面。
“无妨。”
李琰冲他淡淡一点头,抬手往面前的两只杯子里各斟了一杯酒,而后把当中的一杯轻轻搁到了余池的碗箸边。
这番主动示好叫余池感到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把小瓷杯握在手里含蓄说道,“既然公子客气,那余某就却之不恭了。”
说罢,余池凑上杯沿轻轻抿了一口酒,表情十分庄重,仿佛李琰用瑶台桌上的金杯给他倒了一盏玉露琼浆。
李琰见状无声一笑,暗道这俗夫挺有几分乖觉,倘若日后使唤起来倒也叫人方便。想到这里,他活络了一下脑子,状似无意地开口问道,“我听闻你户上的旧时基业是以田舍发的家,祖辈还曾出过监农,只后来随了商贾大流这才转了生意方向,不知可有此事呢?”
余池对他点了点头,从中补充道,“公子所言不错,我余家的老本行确是农稼出生,在太爷那一辈有幸得到王孙垂青,也曾饶来个农官当当。只可惜到底世道更迭太快,转眼遇上天子裁撤官员,编正朝纲,一夜之间又成布衣,这才顺应了商潮,别了这旧时营生。”
“那倒可惜,若无变故,凭着余家的祖辈资历,现如今怕是早已跻身皇商之列了。”
李琰暗暗拿话诱他,果见余池听到“皇商”二字,眼前一亮,是个眉目动容的嗟叹神色。
“谁说不是呢,这半路出家做买卖,倒腾起来不上不下的,偶有成色也是不入其他大户的眼中,纵是外面看着风光,这内里甚为愁人啊。”念及此事,余池大有感慨,抬手把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瞧着正是壮志未酬的遗恨光景。
“余老板也无需太过忧心,论及这做生意的头脑,东县的其他大户们未必比你高明,但缺良人指路而已。”
李琰淡淡地抿了一口酒,把瓷杯捏在指间不疾不徐道,“在下上回在此地曾问过一句话,如今再跟余老板会面,且便确认一回才叫安心。”
说罢,他放下酒杯,一双凌厉凤眼直视余池,缓缓开了口,“你为着这块‘皇商’招牌,只要有的路走,便可不计心力吗?”
余池陡然被他一堵话,嘴上略作停顿,在心里掂量了一下“皇商”二字的斤两,敛着眉头计较再三,忍不住抬头问道,“公子这话隐晦的很,不知可否往这当中再透露一些内情来?”
“我欲以东县为粮仓,招一皇商代为打点事宜,每个季度按时把收上来的粮草运到库里,好叫塞外军需不荒。”李琰掸了掸袖子,脸上一派云淡风轻。
“仅此简单?”余池多留了个心眼,紧跟在他的话后问道。
李琰觑他一眼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道,“这桩差事找正经人行不通。”
余池听他这话讪笑了两声,心里有了点眉目,却也不急着往下顺话,蹙着眉头假意为难道,“余某虽是个急功近利的脾气,到底也懂得自保的道理。这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您得多做体谅不是?”
“这倒好说。”李琰挑了挑眉,脸上笑得十分和煦,“余老板无非要探个深浅,好叫自己心里有底,可以理解。”
笑罢,他看向余池目光悠远,“我助你当上皇商之后,你每个季度的粮草供给渠道需得四六分成,四成给朝廷,六成转到我这里。”
一滴冷汗顺着后颈从余池的背上滑过,他心中暗暗吃惊,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默然寻思道,不知这贵公子何许人也,竟如此胆大包天,竟是从皇室嘴里夺粮草,这无异于是想要……造反!
余池下意识地就想回绝,可抬头对上贵公子的冰冷目光,话到嘴边又赶紧咽了下去。
直觉告诉他这位来去匆匆的官家公子,绝对不是好惹的人。这人既跟自己坦率开了这口,泄露了这等大逆不道的底细,如若莽撞推辞怕是不好收场,甚至会招惹上性命之忧,需得见机行事才行。
思及至此,余池索性跟他做进一步的底细较量,清了清嗓子面不改色道,“寻常百姓做生意都是放到台面上来讲,不说尽如人意,好歹也要你情我愿才行。如今在下已然得知公子意图,事关重大,想必草率回绝,定是不能轻饶。但我余某人天生一副傻胆,是死也要死个明白的,还望您成全则个。”
说完这番豪言,连自己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个死得明白,余老板果然胆识过人,叫我刮目相看。”李琰抚掌大笑,眼中流露出两分的赞赏,指着余池说道,“可惜你不曾投身仕途,不然我定是要向大哥举荐英才的。”
说罢,他从怀里摸出一块质地莹润的白色玉牌,堪堪放在余池的面前,供他自取揣摩。
余池从凳子上站起来欠了欠身子,用袖子擦了擦两只手,而后小心翼翼地把玉牌捧到了眼皮子底下。
温凉的白玉牌上清清楚楚地刻了四个字——南阳郡王。
余池手指一颤,赶紧把白玉牌送回了官家公子的身边。他堪堪擦了一把汗,哪晓得这面前坐着的竟是当今圣上的同宗幼弟——南阳郡王李琰。
既是如此,那这小郡王嘴里的大哥必然是位高权重的当朝亲王李弘了。
似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想,李琰嘴角噙着笑,继续往下补充道,“如若余老板心中仍旧发疑,可事后遣人去把鹿场的钱老板叫来一问。钱家的宗亲在京城为官,平日里多有上门跟弘亲王府打交道,真假与否,一试便知。”
这天上好不容易掉下个体面买卖,做的却是不见光的生意,着实让人犯难。余池低头思忖,转念又想,如今事态已到这般田地,与其坐等天意,倒不如权衡一下‘事在人为’的利弊可行。
李琰抬眼瞟到他脸上的犹豫神色,淡淡开口道,“余老板是个心思透彻的聪明人,这桩买卖,牵涉你我,说为是一场豪赌也不为过。如今我紧着事项安排,无法给你太多的时间去思虑得失,还望余老板早做决断才是。”
“此事事关重大,公……郡王就不怕,万一余某拒绝之后又不小心说漏了嘴,会给您带来麻何等的大麻烦……”余池一下子被这排场给冲击到了,一时昏头,说出了一句不该的话来。
“余老板的嘴严不严我不知道,但你只需记住,这东县的风未必能够刮到京城。用官家的手段来对付底下这些手上肉刺,就像碾死蚂蚁一样容易。”
李琰正了正脸色,递过去一个凌厉的眼风,唬得余池不敢再做这等消极发问,立马把话题转到旁边去了。
“言多必失,言多必失,得打我这嘴。”余池抄起巴掌往自己的脸上扇了“噼啪”一巴掌,随后把手扬下去拍着胸脯向他表露忠心,“郡王放心,被您看上是我的福分,但凡我余池得了您的荣光照拂,必然要效仿犬马为您分忧。”
“如此甚好,你倒不失为是个积极分子。”
李琰显山不露水地丢了他一句好话,在心里思量道,若这余池不是个黑心大胆的圆滑奸辈,自己也不惜得用他。
第25章 晋江独家连载|纸难包火
此刻,余池在外忙着颠浪头,一颗心全吊在“名利”二字上无有其他。被搜罗出来当试探借口的家里人,虽不曾沾到他费神操心的半分福气,却也过得现世安稳。
余家后廊,明珠手里攥着一捧焦香喷脆的烤花生,边往嘴里塞边走到挂腊肉的通风口,意图去逮偷嘴吃的小白猫。这猫被她养得很精,颠着四只爪子很会躲人,明珠怕它跑了,踩着一双绣鞋跟在后面也是大气不出。
一猫一人路过后屋的佛堂门口,明珠恰巧听到她婆婆在里面自言自语。
“二位老亲家,今天是你们过二十年的大日子,因着身份狷介不方便大操大办,权且减了排场受用些故人的心意吧。”
桌上放了八碟果盘甜糕,余氏小心翼翼地从上了锁的红木柜里端出两只小香炉,双手各执一柱清香,依次拿火信点了供奉上去,嘴里继续念念有词道,“莫要嫌弃寒碜,回头我到庙里去给你们续香火钱。”
明珠头一回见到余氏这个时间点出现在佛堂,且还是一副偷偷上供的惦念模样,心中不由得暗暗好奇,这便大着胆子站在外面听起了壁角。
在袅袅的轻烟中,余氏对着香案上靠右的那只小香炉,絮絮叨叨地拉开了话匣子,“顾夫人,这些年我也没个说贴心话的人,今个儿腆着老脸跟你叨了两句话,心里倒也畅快。说到底咱俩在娘家当姑娘的时候,也算是交情不浅的……造化弄人啊,嫁到别人家去就难免要身不由己。”
余氏长叹了一口气,转而向旁边的另一只小香炉双手合十拜了拜,“顾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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