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妻》第51章


碧筠会意,不再拦着来人,退到一边,华阳大长公主也无暇跟这侍女算账,直接推门而入,见那个素日低眉顺眼的儿媳,就坐在桌边,静静地望着她的到来,动也不动。
华阳大长公主冷笑,“你是个什么身份,见到我也敢坐着?!!”
温蘅道:“公主从不把我当儿媳看待,我又何必再把公主当婆母侍奉。”
华阳大长公主听她连“母亲”也不叫了,更是冷笑连连,“我从不把你当儿媳看待,是因你根本就不配当我的儿媳!贱人!!竟敢唆使明郎搬离武安侯府,不要我这个母亲!!”
她知道明郎这几日住在这里不回家,本就忍了一肚子火,在听了底下人通传明郎有意派人修缮外宅、在外安家的消息后,满腹怒火瞬间爆发出来,来找这“唆使”明郎的“罪魁祸首”算账!!
华阳大长公主嗓音尖锐,怒气冲冲地灼视着桌边的女子,“明郎从小就是好孩子,极少违逆我的心意,可自被你勾了魂儿去,就三天两头地忤逆我这个母亲!!儿媳?武安侯夫人?你不配!!你是什么低贱身份,合该和你的父兄一辈子在青州的泥潭里打滚,竟敢一门心思地攀附权贵,把主意打到明郎身上,算计着嫁入武安侯府!!从你嫁到武安侯府的第一天起,你就是我的眼中刺,有你这么个卑贱的儿媳,是我华阳大长公主平生最大的耻辱!!”
被华阳大长公主这般连带着家人辱骂,温蘅中途本已气得心潮翻涌,但暗暗攥紧着双拳听到最后,气性反被彻底激了上来,竟是气极反笑,她懒懒扬眼,望着身前风度尽失的中年妇人笑道:“公主既这样说,我更是要日日夜夜地攀着明郎,与他永不分离,让你心里永远梗着这根刺,毕生食不下咽,终其一生,都背负着我这个莫大的耻辱,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你!!!”
华阳大长公主气得要上前打她,被碧筠等温宅仆从死死拦住,华阳大长公主带来的侍从也非善类,两边正一片混乱时,温蘅昂然起身道:“打,公主打得越厉害,明郎越是疼惜,离我越近,离公主越远!”
华阳大长公主给她气直了眼,扬起的手,不知是要打要落时,有侍从匆匆来报,“公主,不好了,停在门外的马车,不知为何,突然失火了……”
华阳大长公主心道难道是有人蓄意谋她性命,一时也没心情空闲放在温蘅身上,她狠狠剜瞪了温蘅一眼,恨不能从她身上割两块肉下来,匆匆转身离去。
随侍公主而来的仆从也跟着急走,温宅众仆都关切担忧地看向小姐,温蘅摆了摆手道:“……我没事,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退下,温蘅从内关了房门,背倚在门边,方才那股凛然的气势,也因内心深处不断上涌的倦乏,而慢慢泄尽,她想着方才与华阳大长公主的对峙,想着今夜原要与明郎摊牌和离的事,目光落在桌上的枫茶糕碎渣上,再想着圣上的不断纠缠,正觉愁绪无尽、疲惫不堪时,又见开着的后窗处,一颗头幽幽地探了出来。
第43章 决断
温蘅正是万分心累的时候,看着这颗幽幽冒出的头,心情更是纠结复杂,潜藏的一腔幽火,也不知如何发泄,生生憋堵在心口,整个人似要爆炸。
那颗头也一动不动,就这么幽幽地望着她,一人一头就这么无声对望了一阵,那头连着的身子也慢慢上探,像是又要翻身进来。
温蘅也不知哪里生出的勇气,快步走上前去,“砰”地一声,眼疾手快地阖上了后窗。
她背倚着后窗站定,室内室外一片死寂,只听一颗心在胸膛中“砰砰”直跳,心中涌动着的无限郁气,似要将她整个人吞没,人站在窗前,却如置身令人绝望的泥沼,越是挣扎越是下陷,只能随命运不断下沉,从此与污脏和黑暗为伍。
内心的绝望,像是抽空了她浑身的气力,温蘅手抓着窗棂,如溺水之人抓着浮木,心正像是被狠狠拧搅着,却又听到一声轻轻的窗响,原是不远处的另一扇后窗被打开,大梁朝的皇帝陛下,轻巧地跳了进来。
温蘅目望着他含笑朝她走来,一派朗月清风、干干净净的样子,心中长期积攒的怨恨,在他伸手将她揽入他怀中的那一刻,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
她感激他宽限斩期、救了她哥哥,可也怨恨他索取了那样的回报,他说有他在,无人能再伤害诬陷她的家人,可他是天子,转瞬雷霆,一时能明明案情已水落石出,却仍将哥哥强关在天牢之内,一时能破格升哥哥为从五品翰林院侍讲学士,父兄的荣辱生死,不过都在他一念之中,父兄的性命,也都直接攥捏在他手上。
他要与她“长长久久”,她纵是与明郎和离后,也离不开京城地界,她这一生,还是要陷到他手里,没有了为人妻的身份,他或将更加无所顾忌,她或会彻底沦为他的禁脔,从此日日夜夜,暗无天日。
明郎……明郎是她的光……可是,她哪里有脸面,再与他并肩而立、执手相牵……她与明郎的缘分,在那夜选择在圣上面前宽衣时,就已被她亲手斩断了……
皇帝原想向她笑说派人焚了华阳大长公主的马车、解了她方才的乱局,要向她讨颗赏糖吃吃,谁知刚伸出手臂,将她带入他的怀中,就见原本沉默温顺的女子,突然几近疯狂地挣扎起来。
方才与华阳大长公主对峙时,温蘅发狠话说要与明郎“永不分离”,可她心知肚明,今夜……今夜就是她和明郎的永别之期,从此以后,他们夫妻缘尽,她再也不能与他琴瑟相和,再也不能一声声唤他“明郎”,过往的所有美好与现实残酷的对比,令温蘅内心几近崩溃,偏生导致此事的半个“罪魁祸首”,还在此时,笑着将她揽入他怀中,要与她亲近。
满心绝望崩溃下,温蘅拼命推搡捶打着这个可恶的怀抱,皇帝先是吓了一跳,但手却紧揽着不松,由着她这般“暴雨梨花”地发泄了一阵,看她面色发白、气喘不定,将她打横抱起,送到里间榻上。
温蘅以为他要强行苟且、行白日宣淫之事,她方才那一通发泄,已将全部力气耗尽,身心俱疲,人如死木,咬着牙闭上了双眼。
但预想中沉重的身影却没压下来,而是身边衾褥微微一沉,似是圣上依着榻边坐下,沉默许久,叹了一声道:“其实……朕也没有很差啦……”
温蘅睁眼看他,见他坐在榻边,掰着手指道:“也不老……也不丑……”
温蘅看他还能掰出什么优点来,皇帝却也不掰了,倒不是他觉得自己除了“不老不丑”外一无是处,只因他想了想,同明郎相比,他的所谓优点,也都没什么特别突出、高人一等的,也就大梁天子的身份,比较好使。
……曾经沧海难为水,如果她嫁了个平庸的丈夫,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排斥他?如果她的丈夫不是明郎,他又何必与她做这“偷情”勾当,大可设法令她和离、纳她入宫……
……唉……怎就喜欢上了明郎的妻子,还不是一时兴起,越是劝说自己放下,就越是爱慕难舍……得手之后,不是偿了心愿、了了心事,就可自此丢开,而是食髓知味,尝到了甜头后,更是不能罢手,恨不能天天与她黏在一起,成天泡在蜜罐子里……
……是的……她纵是这般冷淡待他,他只要与她在一处,也是满心欢喜,有如泡在蜜罐里一般,若有一日,她能像待明郎那样待他,那会是怎样的情景……
皇帝想得心热,而榻上女子的眉眼,依旧如凝清霜,皇帝又叹了一声,知道她此时心绪极差,再赖着也得不着什么好了,罢罢,来日方长,他柔声道:“夫人给朕颗糖吃吃,朕就走了。”
温蘅不解,躺着不动,又听他道:“夫人不给,那朕自己来取。”
皇帝一手撑在她枕畔,一手与她相扣,低首吻了下去。
这一吻,真是依依难舍,皇帝原想蜻蜓点水般掠过即走,可一触到那柔软的朱唇,便如蜜蜂恋上了花香,煎熬数日的相思之苦,令他越吻越是缠绵深烈,原本坐着的身体,也渐压在了她身前,紧扣着她的手,深深地往锦褥里压陷,正觉神魂销荡、难分难舍,说是吃糖,保不准就要开荤时,忽瞥见被吮吻得面色潮红、挣脱不得的她,一双眸子蕴着无边愤懑之火,一腔浓情被生生逼停,只得暂时离开了她的朱唇。
皇帝知道她今日气性大得很,不久前同华阳大长公主那番争执,听得窗后的他,一愣一愣,虽然这般气鼓鼓的,吃起来也别有意趣,但此地到底不便,皇帝暗叹一声,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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