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匪下山》第27章


“……”
余小尾惨白的嘴唇动了动,虚弱地声音没人能听见,眼中转着晶莹的泪花。
“大当家的您说什么?”小兄弟附耳上前。
只听见耳边飘过苍蝇振翅般的嘤嘤叫声:“我……一天一宿没吃东西了……饿啊……”
第22章 狭道别离双行泪,贪痴
余小尾一路跌跌撞撞,穿行在巷子里,似乎是脑海中的潜意识带着她一路往某个方向而去,直到一处僻静的院墙下,她扶着墙定了定神,抬眼看着匾额上熟悉的两个大字——
“余宅。”
这曾是她长大的地方。
余小尾看着记忆中熟悉的乌漆大门,上头轻飘飘地悬了蛛网,门前经过大雪后无人清扫,入了春化作一滩泥淤,眼前乍然两道封条盖着官印,那般刺目。
余小尾抬着眼睛仰面而视,泛白的唇角动了动,默念着封条上的两排大字,刺得余小尾的心中又有些痛,仿佛肩膀上裂开的伤口又更痛了几分。
余小尾左右看看,挪动脚步走到了下人所用的偏门,在无人留意之时仓皇入内,穿过散落着杂物的前院,径直走到爹娘的卧房之中。
此处没有旁人,她单手捂着肩上的伤口,在樟木箱子里胡乱翻找着,好容易寻到了瓶只剩下一半的金创药,牙齿咬开盖子吐掉,然后解开夜行衣,露出半个染血的肩膀,抖着瓶身将那药末洒在自己的伤口上。
药粉落下时,余小尾不由得咬牙,左手攥着的药瓶快要被她自己掐碎了,疼的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是眼下紧咬着唇瓣不肯哭出声来,自言自语道,“余小尾,你死不了,你要是死了山上的兄弟怎么办?……”
死肯定是死不了的,但要回到山寨还要走一个时辰的山路,眼下的状况是走不了了。
她坐在床榻前,用那只还没受伤的肩膀抵着墙,闭目养神了片刻。
然而她闭上了眼睛,满眼看见的都是那个女孩的模样。
那宋家的小姐长得比她标致,家世也比她好多了,且背景是清清白白的官家小姐,能与她结亲,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自然是人人都要上杆子争取的。
陆轻舟早说过了,人家订了亲事,不管怎么说,人家姑娘自己都到了海宁县,自是逃不脱了,她一介女匪,又没家世有没嫁妆的,怎么能和人家比。
肩膀上的痛渐渐消解麻木,心里反倒一阵接着一阵的抽痛,仿佛一场美梦苏醒了,她也该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了。
余小尾鼻头一酸,恰在此时猛然回过神来,“我这算是……吃醋么?”
房间里安静得吓人,更不用指望有人能回答她了。
她在屋里闭着眼睛坐了许久,差不多等到伤口不那么痛了,余小尾这才费力地自己用白布包扎,然而扭着胳膊如论如何也打不上一个结,她试了几次都包扎不上,最后烦躁地将那白布一把仍在了地上,“算了!爱咋咋地吧!”
“还是我来吧。”
门口,一个高挑的身影翩然出现在她眼前,他弯腰时,月白的长袍拂过地面,捡起被余小尾扔在地上的染血白布,微微皱了皱眉,“有新的么?”
“有,在桌上……”余小尾还以为她自己在做梦。
她的面前,陆轻舟自己走到桌前,缓步走到她身边来,看着她肩上的血窟窿,一时间心都空了。
若他没记错的话,这伤口还是上回从靶子山逃走时,江川射下的。
“这样不行,有针线么?”陆轻舟还是放下了白布,沉声问。
“你怎么——”余小尾傻愣愣地问道,而他却没有回答。
“在那左边的小抽屉里。”余小尾不欲与他说太多,眼下一见到他,心中便想着病中的那个女孩,他们才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自己恨不得捏一朵云彩这就回寨子里去。
陆轻舟找来了针线,将那针在火上烤烤,一手按着她的肩头,“有点痛,要是忍不住就叫出来。”
余小尾咬了咬牙,“无妨,你逢就是了。”
“那,你忍着。”陆轻舟用针尖刺进白皙的皮肤,将那伤口仔细缝合,没缝一下时心中都如针刺一般,他从未做过穿针引线之事,更没为别人缝合过伤口,他感到余小尾那窄窄的肩膀疼得有些发抖,可自始至终都没有哼出一声。
针尖落在她的身上,可陆轻舟的心里却比她还疼。
陆轻舟指尖染血,觉得眼前有些许模糊,缝好后才用白布包扎,他竟不知江川的一招擒拿手正好按在了她的旧伤上,伤口撕裂,他都不曾察觉。
他总算松了一口气。
方才余小尾前脚离开了宋安宁的住处,没过多久他就追了上来,只因她山上有伤走得慢,却不想跌跌撞撞地寻摸到了这里。
此时此刻,他单手轻按着她的肩膀,白布一层层绕上,动作轻缓小心,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弄痛了她。陆轻舟从前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故而有些笨手笨脚的,好容易才打了个不太好看的结,勒得余小尾忍不住呲牙。
“疼么?”
“废话,给你一箭试试啊。”余小尾心直口快,马上意识到自己不该如此说,又改了口,一边穿好衣裳,“我是说,现在已经好多了……”
他听着就觉得心疼,知道自己问的是废话,那么深的伤口,能不疼么。
“你不能再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陆轻舟偏过头去,他不忍心再看她像过街老鼠一般被官兵追来赶去,今日伤了肩膀,谁知道还有没有明日了。
然而余小尾听罢只笑了笑,全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不做匪,我怎么活?”
“下山找个老实的活计,难道不比落草为寇强?”
余小尾的杏眼落在他身上,“你的招安大计如何了?”
“我,我还在和父亲商量着……”陆轻舟这就被问住了,在父亲面前,他不是没有提起过,只是每次都被父亲厉色压了下来,倒是余小尾似乎很想得开,从一开始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所以你还没明白吗?就算我不愿意妄自菲薄,可这世道就是如此,没别的选择。”余小尾无所谓地说,即便心里苦,到了脸上还是满不在意的样子,“我一个没爹没娘的女子,且又是戴罪之身,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不愿卖身为娼,也不愿为奴为婢,不落草为寇可怎么养活自己,稀饭你可想得真开。”
在这世界上,余小尾别的没学会,如何在强者的牙缝间生存她倒是很有经验的,事到如今她也想明白了,当初是一时兴起,看上了陆轻舟为人,在宋安宁还没出现之前,她还可以死皮赖脸地追他一段时日,可如今宋安宁的出现让余小尾瞬间清醒过来——他们之间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大约下辈子都不可能走到一起的那种。
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两人之间难免一阵尴尬。
“今日的事情,还有之前几次为我解围,真的要谢谢你,”余小尾转过脸来,咧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个潇洒的抱拳,“稀饭兄弟,从今日起我们就是自家兄弟了,我还要赶路,咱们后会有期。”
陆轻舟一愣,“兄弟?”
陆轻舟记得她曾说过,她总有一日要把他娶到手的。
不知为何,心中一阵微凉。
“是啊?你要是乐意,当姐妹也成。”余小尾主动伸手拍了拍陆轻舟的肩膀,果然自带一副江湖侠士的气魄,全然不顾面前有些失落的他,转身就要往门外走去。
余小尾唇角带笑地走了,江湖儿女,连告别也要潇洒一点。

宋安宁大病了一场,醒来已过了子时,她揉揉惺忪的睡眼,感觉到屋里有灯光从门缝钻进来,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外间的烛火还燃着。
这一回她没有太惊慌,门外之人十有八九是江川,自从上一回的意外,他就每天夜里守在她的门口了,连红豆都不比他尽心。
前几日危险重重,多亏了他日夜在她门前守着,宋安宁心中十分感激,江川虽不善言辞,但其所作所为证明他并不是个坏人,至少在男女授受不亲这件事情上,江川比她还懂得拿捏分寸。
宋安宁睡眼惺忪,披上一件外衣下了床往外间走去。
她想告诉他早些休息,若是天寒要记得加一床被子,不想走出来却看到了这一幕——
江川还是那身玄衣,盘膝独坐在桌前,摇曳的烛火照亮他手中的飞针走线,偶尔拿起桌上的剪子剪一下,然后又捏起绣花针继续缝补着。
——他在缝白日送给她的那身衣裳。
“宋小姐醒了。”江川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头也没抬地问道。
算算时间,是梁大夫出诊后的第三日,看来梁大夫果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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