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凰飞》第279章


死了一个厨娘,还会有其他的嘴巴,能把消息说给尹若兮听。侯府不能纳妾,所以尹若兮这妾室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卓君御有些犹豫,看着新夫人不说话。
太后不是要他生个孩子吗?
那就让新夫人赶紧有孕生子便也罢了,生完了就不会再为难他了,到时候他悄悄的把尹若兮送出京城,此后隔三差五的去一趟看她,便算是家外有家,果真是两全其美的。
半夜的时候,北苑死气沉沉。
那个浑身是伤的女人,终于闭上了眼睛。唇角溢着黑血,眼睛里却满是安详。终于可以走了,不管以哪种方式,都是结束。
启荣连夜赶回来的时候,没能见到最后一面。
尹若兮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身子早已冰凉。
她还是走了。
尹若兮的身后事是云心和启荣一手操办的,从始至终,卓君御都不知道这件事。几乎是连夜办的丧事,连夜送出了侯府。
毕竟尹若兮如今身为妾室,连进卓家祠堂的资格都没有。
更可笑的是,死后连名分都不许给。
罪臣之女,死了也就死了。
云心还守着北苑,灵位上只写着卓氏尹若兮之位,三根清香,两根蜡烛,便是尹若兮的才半生。而在新夫人怀孕之前,卓君御都没有来过北苑。
头七过了,云心照旧过日子,每日跟自家小姐说说话,每日打扫房间。
启荣偶尔会过来,云心也不理她。
卓君御还不知道,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人,已经离他很远很远了,这一次再也不会回来。秋桂开的时候,满院子飘香,那新夫人终于有了身孕,卓君御让人去通知太后,而自己则迫不及待的来了北苑。
冷清清的北苑里,只有夕阳一个人在清扫。那张摇椅空了,尹若兮不知在何处。
他疾步走进她的卧房里,难不成是在睡觉?
可床上空空荡荡的,他觉得心上一紧,出门便问夕阳,尹若兮在何处。
夕阳指了一下大堂,照旧扫地。
还未走进大厅,便已经闻到了桂花香,卓君御满心欢喜。
抬眼却是那冰冷的灵位,还有那幽幽的清香,刺眼的白蜡烛。
启荣说,夫人在就过世了,就在侯爷陪着新夫人三朝回门的那一天,自尽在房中,没有再醒来。夫人亲笔遗书,不需通知任何人,她只想安安静静的走。
她没给他机会,在他伤害了她之后,选择了让他后悔一生的惩罚。
原来死亡,才是人一生中最不堪承受的重罚。
佳人已逝,那坟冢已经有了荒草,墓碑上只有她一人的名字。便是连死后,她都不愿在与他的名字放在一处。所以不是她不等,是他太过自负。
自负的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该等他。
从那一日起,卓君御便开始烂醉,喝醉了就去尹若兮的坟前,不是哭就是骂的,骂完了就睡在她跟前,哪儿都不去,死赖着不走。
时日久了,谁都知道该去哪儿找侯爷。
新夫人终是失宠了。
卓太后也没法子,死后方知情深,有什么用?活着的时候不好好的善待,死了才哭丧,她也听不到!
长安轻叹,“郡主嫁去大梁,小侯爷又成了这副模样,这可如何是好?”
“卓家,都是情种。”隔着烛火,卓太后嗤笑一声,关起门来又拿出了收藏的血珠子,定定的出神。
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间无处著相思。
“想不到你还留着。”凉薄之音从窗外传来,惊得卓太后一下子收了珠子站起身来。
风过窗棂,窗户被快速合上。
眨眼间,那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已经坐在了桌案前,手中也拿着一颗血红珠,与卓太后手里的珠子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卓太后骇然,“你到底是谁?来……”
“丽华。”一声低唤,让人心颤。
身子一晃,卓太后瞬间面色惨白,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的男人,“是你!”
第四百九十七章 她叫沐桑榆
“没想到吧,还能再见着,你却已经不再是卓家的小姐,而是大齐的太后娘娘了。”慕守业站在烛光里,始终隔着防沙罩,眼睛里透着彻骨的凉,就这么寒意阵阵的看着她,“太后娘娘,还好吗?”
如今,都老了。
卓太后深吸一口气,“你来干什么?”
“来问一问尊贵的太后娘娘,当初的事情可还记得?这些年我漂泊在外,太后娘娘可有想我?”慕守业口吻平静。
“哀家可以让人抓你。”卓太后咬牙切齿。
慕守业点点头,“抓得住再说。”
卓太后没有吭声,徐徐坐了下来,“你到底想怎样?”
“怎样?”慕守业一声叹息,“太后娘娘难道不清楚,我此行的目的?”
血珠子放在了桌案上,卓太后瞬时变了脸色,“你这东西是从何处得来的?”
“这东西,不就是我给你的吗?”慕守业音色寒凉,“卓太后不会这么健忘吧?手里还拿着我送的东西,心里头却只有死去的丈夫,真叫人心寒。想来那老不死的若是知道实情,也得跳出来掐死你。”
“这李家的皇陵,不适合你这卓太后进去,还是乖乖的在外头另寻风水宝地,来日了此残生。”
“慕守业!”卓太后瞬时怒了,“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又是谁一声不吭的就走了?你可知道当初我有多痛苦?慕守业,你混账。”
慕守业忽然手一松,血珠子瞬时落地,当即四分五裂。
外头传来长安的疾呼,“太后娘娘!”
“别进来!”卓太后一声喊,许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当即加了一句,“不小心打碎了杯盏,谁都别进来,哀家想一个人静静。”
长安跟着卓太后多年,这别进来三个字可是从未说过,当即明白了些许,心下有些紧张起来。
“太后娘娘在心疼什么?”慕守业笑靥寒凉,“一个连自己亲骨肉不要的女人,还会在乎一颗珠子吗?”
卓太后面色瞬变,“慕守业,谁都有资格这样说哀家,唯独你没有。你一走了之,哀家未婚生子,你可知道这其中的苦痛还有凄惨?”
“不过也亏得那孩子幸运,一生下来就死了,否则还真不知要如何面对,抛弃她娘两的,无情无义的父亲。”
“卓丽华,你以为我还会信你?那孩子根本没有死,是你们卓家想把她淹死在河里。”慕守业上前一步,惊得卓太后当即后退。
“你说什么?”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孩子没死,只是你们希望她死了,寒冬腊月往河里丢,可真是下得去手。卓丽华,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虎毒不食子,你真是蛇蝎妇人!”
慕守业说完这话,卓太后已经背抵在了墙壁处,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的男人,“你、你胡说什么,什么虎毒不食子?不可能!不可能!孩子生下来就已经死了。”
“你不是一直在强调我之前一走了之吗?那我告诉你,我为何会一走了之。”慕守业眸光利利,“你们卓家的人追杀我,我身负重伤躲了起来。等我出来,你已经生了孩子,恰好看到卓家的人把我的女儿丢进河里。”
卓太后止不住颤抖,猛地一把揪住慕守业的衣襟,“那孩子呢?孩子呢?珠子在你身上,那孩子是不是也在你身边?哀家的女儿是不是还活着?”
“既然孩子的母亲都不要她了,那她也没有活着的必要。”慕守业掰开她的手,“孩子死在了南都,我没救她。”
“慕守业!”卓太后眦目欲裂,“那也是你的女儿,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知道女人十月怀胎,为男人生儿育女有多痛苦吗?哀家难产的时候你在哪?你知不知道哀家血崩,为了这个孩子差点连命都丢了?”
“就因为这样,哀家失去了生育的能力,哀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你却来告诉,你对哀家的女儿见死不救,你见死不救!!慕守业,真正狠心的是你,是你!”
那一刻,慕守业没有说话。
任由卓太后狠狠一巴掌扇在他脸上,男人永远都无法体会,十月怀胎的沉重与辛酸,更不能体会分娩的痛苦。顺产时的歇斯底里,那种为了孩子不要命的挣扎的勇气,不经历就永远无法明白。
慕守业定定的看着她,原不是她不愿为先帝生儿育女,是她为了生下他们的女儿而大出血,以至于再也不能生育。
所以这么多年的怨恨,其实压根没有任何理由。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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