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刁民想害朕_秋若耶》第45章


这种万众瞩目的感受实在太糟糕,郡守努力将自己红里泛青的面色沉了又沉,始终消不去最上面那层红色,同时搜肠刮肚地回忆,肚里疯狂翻书,这段出自哪里,为什么没有印象?为什么当年没有好好背书?不过话说回来,当年也想不到若干年后会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刁难大殷律法。再话说回来,这也太岂有此理了,谁会闲得发慌把厚厚一大本大殷律给背下来,又不是去报考刑部或大理寺,一个地方郡守要能将律法倒背如流,还不成了法学家?
想罢,郡守恼羞成怒:“我大殷律重的是法理,岂是你一个小丫头能懂,擅自玷辱国朝律法,本官便可定你的罪!”
“所以你只能确定这条出自大殷律,却不记得是哪一条是吧?”持盈按照自己的节奏走,不理会郡守又胡乱定罪。
“当然出自我大殷律……”郡守看到这混账丫头笑了,心中警觉,这里肯定有坑,但是他似乎已经一脚踩进去了。
持盈遗憾地摇头,出示一个郡守要完的表情,一步开杀:“这是卷十七贼盗篇,前朝疏议,你堂堂郡守居然将前朝律法搬到我朝,是何居心?你这官不要做的啦,直接去京师刑部自首吧!”
“……”郡守一股气血冲顶,险些脑溢血,身体都晃了晃,伸出一根手指点向持盈,“死丫头敢坑本官!都给本官拿下!拿下!”
持盈闪到冯聊身后边躲边嘴炮:“是你自己不学无术,还怪人家了,真是不讲道理!”
冯聊被迫迎敌,只好扬起鞭子,狠狠一鞭甩到地上,噼啪响彻屋顶:“谁敢对朝廷命官无礼?”
官兵先前被持盈一番弄神作鬼唬住了,现在又听“朝廷命官”四字,有些迟疑不决。郡守冷声道:“几个亡命之徒罢了,何来朝廷命官,可有路引过所身份证明?”
冯聊一鞭抽翻一具刺客尸体:“这帮宵小之辈偷了我们的包袱,郡守大人不如替我们找回包袱,路引过所身份证明应有尽有。”
“推到死人头上。”郡守冷哼,“什么证明都没有,还敢口出狂言,我看哪个敢说自己是朝廷命官!”
郡守眼神示下,官兵们不再违抗,上前拿人。冯聊这会儿也只有鞭尸的气魄,跟一群官兵对阵纯属徒费力气,当即就放弃了抵抗。龙泉护在白行简身边,见状急了:“冯姑娘你倒是拖延一会儿啊!”
冯聊卷起自个鞭子缠到腰间:“官府的事,我管不了,我只是一个外国人啊,搞不好会被引渡回去的。”
龙泉气结。
持盈见势不妙,快步跑到白行简身边,跪地摇他:“夫子快醒醒!夫子想办法!”
夫子不应。
眼看冯聊已经束手就擒,其余官兵向三人围拢,火棍刀叉铁链全亮出来示威。持盈挡在白行简面前,担心官兵会伤到夫子,原本不想对官兵动用影卫,因影卫一出,势必见血,不将危害储君的因子扫荡干净不罢休。但眼下似乎也顾不上了,她一手握住了发带铃铛,正待摇响,却听冯聊开了声波攻击。
“老白!穆团团跟人私奔了!!!”
众人被声波击得短时间内失聪,大脑一片空白。
持盈握铃铛的手忘了摇动,没想到冯聊的声波攻击比她还厉害,但是声波内容好耳熟呀……
持盈一面处于发懵状态,一面感到肩上被搭了一只手,从身后的方向。她一喜,顿时不懵了,一回头,夫子正在搭着她的肩膀起身,一脸迷蒙,如清晨升起的第一缕雾气,自然不明白眼下发生了什么。
白行简渐渐站起,持盈在近处旁观夫子的脸,同时客串了夫子的手杖,夫子正在倚靠她呢,心中顿时就很澎湃。
她赶紧凑近脑袋叽里咕噜语速极快地向他解释了一遍眼下的处境。
白行简听明白了,点点头。晨雾散尽,旭日方升。他一转电目,迎向郡守。
“郡守樊胜大人,令千金可好?”
郡守樊胜一脸错愕:“你……”
持盈看向白行简:“他家千金很漂亮?”
白行简耐心地回答她:“郡守千金贵体有恙。”
作者有话要说: 持盈背的那段出自长孙无忌的《唐律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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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夫子的骗术
提到千金,樊胜便不淡定:“你从何得知?”
持盈也想问这个问题,夫子远在上京,刚到上谷郡一日不到,如何知道一个郡守千金贵体有恙?到上谷郡后,持盈一直在夫子左右,若能从旁获取些什么信息,持盈早就获取了,她觉得以自己的机智,不可能察觉不到。
所以难道是郡守千金有什么独特之处,独特到远在京师兰台的兰台令都有所耳闻?这样的话,她更要穷根究底了。仰着梳了两个包子头但一夜折腾后有些蓬松的茸茸脑袋,眨着水汪汪的眼睛望着白行简,等待答案。
白行简原只是要应付郡守,解决眼下危机,但储君在侧,却不肯安静地在侧,茸毛头非常彰显存在感,一眨一眨的眼睛波光闪闪,即便不说话,都仿佛有千言万语的喧嚣。不理会总好像有些亏欠,他顺道抽空瞥了她一眼,稍作安抚。毛脑袋上的发带歪了,用发巾包裹着柔软发丝的发型松松垮垮,旁逸斜出了好几缕。会不会是他抱着的时候给蹭坏的?
持盈见夫子回应了她一眼,就很高兴了,但很快夫子似乎陷入了沉思,一定是在思索怎么带着他们脱险吧?
白行简一面分心旁顾一面应对郡守:“令千金三岁身染时疾,高烧十日不退,后虽保下性命,却自此目盲无医。”
樊胜一脸血色褪尽,再无郡守威风:“你、你究竟如何得知?你是什么人?”
看来夫子说中了,原来郡守千金目盲,持盈不由心生同情,同时心中某处莫名其妙安了一安。
“之所以知晓令千金的病症,是因为在下喜好搜集天下奇症,以作医学病例研究。”白行简解释起自己的奇特癖好,听得持盈都信以为真,直至最后点明身份,“我乃太医丞顾淮,奉君命出京编录疑难杂症,为太医院提供研习案例。”持盈吃惊地瞪圆了眼,夫子竟然在骗人,还冒名顶替了顾淮!担心持盈的表情会露馅,白行简掠过手心,抚到持盈毛茸茸的脑袋上,压平了翘起的一缕毛发,他沉着嗓子续道,“这是小徒,太医院学生……穆团团……”
一记摸头杀,令持盈身体一僵。好在白行简的衣袖遮盖了她半个脸,外人瞧不见她此时五颜六色的表情。
樊胜消化着对方的身份:“可有路引文书?”
白行简一瞥地上横七竖八的刺客:“郡守若能帮我等追回包袱行囊,自然便有路引文书。”
樊胜大胆试探道:“若真如你所言,你们行囊丢失,要追回也需些时日。你若真是太医丞,可否到寒舍见见小女病症?”
白行简略迟疑:“令千金身有宿疾十来年,恐难以医治……”
“无妨!太医丞只当姑且一见!”
这些年来,樊胜为爱女延医问药不知耗了多少心血,但凡听过某位名医,必定想方设法延请过府,为爱女治眼疾,虽然结果都是大夫们无能为力,且劝他放弃治疗。人心不死,但有一点希望,都不肯放弃。
如今既然有太医丞造访地方,樊胜怎肯放过这个机会?太医署的人必是较江湖郎中可信些、厉害些。假如这是上苍赐予的机缘……
樊胜简直一刻也不能多等。
“也罢,既然编录,总要亲眼见见才好。”白行简松了口,毫不避讳地言明自己的不便,“如郡守所见,我亦身有宿疾,腿脚不便,离了手杖难以行走。盗贼不仅盗取了行囊,还窃走了我一柄手杖。”
樊胜深感吃惊,先前并没有察觉白行简腿有毛病,只觉此人长身玉立,不卑不亢,侃侃而谈,却能处处扼人要害,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此时一经提醒,樊胜才注意到,他的手是搭在那个太医院学生叫什么穆团团的纤细肩头上,竟然是倚靠这个混账小丫头才能站立。
有腿疾的人做太医丞,真的有说服力么?樊胜心中疑窦丛生,不过场面话还是不落:“待抓获贼人,定会为太医丞找回手杖。”说罢,转头吩咐手下:“即刻替太医丞寻一柄趁手的手杖。”
“是!”那手下旋即领命去寻手杖了。
冯聊才不管白行简忽悠什么身份,总之能暂时拿捏郡守就行,见老白的手杖有了着落,她于是也趁机跟风诉苦:“郡守大人,我们的行囊没了,盘缠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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